第29章 试着习惯
是夜，若夜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罗铉很晚才睡觉，每次他来的时候，若夜蓝已经是第二个囫囵觉了。
她翻身下床，披了一件青黑色的氅毛大衣，吸了一双红色绣花鞋。睡不着的人与其失眠，还不如去找没睡觉的人。
膳房里还有人，若夜蓝吩咐一个婢女生火，自己快速的在锅里打了两个荷包蛋，撒了汞盐、生料、花油，一路端着去了书房。
“风侍卫，世子在不在里面？”若夜蓝一边问，一脚已踏进了门槛。
风广想说世子妃请等一等，见此情形，也不好再多说，只得大喊，“世子，世子妃来了。”
他已经知道了世子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蓝儿怎么还不睡？”罗铉很欣喜，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
“这会儿你该饿了，呶。”若夜蓝放下碗，“这么晚了，还在看书？”他看的书够多了吧。
“嗯，习惯了。”罗铉笑着答。可他的眼里已布满了血丝，一天的辛苦，也憔悴了许多。若夜蓝大惊，不该是这样子的。他与她相识的时间明明很短，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形：他一身白衣俊朗隽秀，冷漠的脸不笑依旧风采卓卓，即使听不见也不减上位者的傲然。
而现在呢，面貌还是那个面貌，衣服依旧是他钟爱的白色。虽罗铉掩饰得很好，可这丝丝苦恼、无奈、焦虑的神色还是被若夜蓝发现了？
他手里的书拿反了，而且只翻到了第一页，是本《谏兵策》。
发生了什么？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会儿应该站起来抱着她。
“吃鸡蛋吧。”若夜蓝说，她会弄清楚的。
“蓝儿端过来可好？”他说，却不动声色的拢了拢袖子。
“好啊，这么快就让本姑娘伺候你了。”然后将碗移到他的身边，“吃完了赶紧睡觉。”
“蓝儿不吃？”罗铉问。晚上一下子吃两个鸡蛋，很沉的。
“不吃，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可得全部吃完。”若夜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武功很好，应该很快会消化完的。
“好吃。”罗铉咬了一口。
“好吃明晚我再做。”若夜蓝很不好意思。说实话，她对厨艺并不精通，只有打的荷包蛋勉强是人吃的。
“蓝儿不必做这些。”罗铉又咬了一口，“我会心疼的。”他的肚子也会疼的。
“也行。”若夜蓝在罗铉的椅旁立定，“你又不带兵打仗，看兵书干嘛？”
“多看些总是好的。”他好像还不知道他把书拿反了，“蓝儿快去睡觉。”
他越催她，她越起疑。“哎呦！”若夜蓝的脚触碰到了椅脚，就顺势向下倒去。
“蓝儿，你有没有怎样？”罗铉急呼，赶忙站起来扶住若夜蓝快要倒下去的身子。
“哗”的轻响，若夜蓝拂过罗铉的衣袍，从他的鞋子底下拾起一本书，罗铉忙着查看若夜蓝的伤势。
“蓝儿，蓝儿。”他见她没反应，忙叫。抬起头，发现她正在翻看他藏在衣袍下的书，有些慌乱，口里却说，“蓝儿，一本书，有什么好看的，有没有伤到你？”
“可这是本医术。”若夜蓝眉头轻蹙，“剑言，以其精血，铸之剑刃，燃其体命，延之永恒。生生相连，命中纠缠，不死不休，直至命矣。欲破此言，需蛇囊一枚，百参一株，人胆一个，清露一碗，蚁心千克。若有不齐，必废。”她念出，只觉得是无稽之谈，“这什么破笑话。”
“呵呵，无事可干，随便看看。”罗铉伸手，想拿走。
“哼，那为什么藏着掖着？”若夜蓝合上。
“怕吓着蓝儿，毕竟确实有些﹍﹍”罗铉扶着若夜蓝起身。
“我像那么胆小的人吗？”若夜蓝气哼哼的。
“不像不像。”他将书放好，说：“走吧，我们去睡觉。”
现在整个安乐王朝出出充满了惶恐的气氛，百姓中多了□□子弟，府衙门前无缘无故有死尸，且是些上进的官家子弟，皇上对世子府极为不满，每天总会发生些意外。
他怎么会有空闲时间看医书？“罗铉，你有什么瞒着我吗？”他在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身子略微一僵，转过来，说，“没有。”
可她不相信，不相信。
她看见了，他桌子上摆放的，全部是书，全部是医书。《奇侠医门》、《梦里解病》、《医传》、《药里看人》、《笈之秘方》等。
“真没有？”她拥住他的腰。
“真没有。”他反转过来扣住她的肩膀，说：“蓝儿不相信我？这可怎么好？”很是苦恼。
“不说就不说，嬉皮的没个正行。”若夜蓝头一昂。
“有了，我有想到让蓝儿相信的法子了。”他打横抱起她，“睡觉。”
朝廷局势动摇不定，皇上下令：刺客一事延案已久，捉到当场斩杀。百官张大了嘴巴，这是皇上第一次动这么大的怒，脸都黑了。宁殷到现在嘴还抽动着，他居然敢那么对待他﹍﹍
安静的院落，摆放有序的凤仙花凋落的不少，一只黑猫趴在门沿边，惬意的舔着嘴角。
黄昏已悄然落下。
若每个人每天都是快乐的，黑暗中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独自落寞。
若每个人心中都是光明的，腥风杀戮便不会蒙上灰暗色彩。
“云儿，怎么还不动手？”赵夫人爱怜的问。
“娘，她不要。”落云哀伤的说，“孩儿已经捏碎了。”他拿着它，只盼她回心转意，然她的心不再自己身上，一切已无意义。
“什么，云儿，你可知这兵符有多重要。你竟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赵夫人满脸悔意，早知她的孩儿会这样做，她就不应该给。接着又说：“它关系着多少人的命，它还关系着﹍﹍”
“娘。”落云凤眸一勾，“他被自己的儿子囚禁，想借孩儿的手重登宝座，天下断没有比他更会算计的了。”
“云儿，别胡说。”赵夫人一手撑在桌子上，痛楚万分，“他不会。”
“他对你不闻不问二十多年。”落云不得不说，“帝王怎会在一夜间放下心里的猜疑。”他闭上眼睛，用亲情舒缓爱情的压抑，“他没有找过，没有找过﹍﹍”
赵夫人的手抖了抖。
他的儿子变聪明了。她到现在还记得他说的话：漓儿，扔了他，朕和你再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好不好，他让她住冷宫，他叫他“宁落”，他的背影﹍﹍
那些回忆的美好，终因他的怀疑而归为碎影。
“他是你父皇。”赵夫人挣扎着，“你做梦都在喊爹爹。”
“孩儿已经﹍﹍”落云轻语，“习惯了。”
有些习惯，因为习惯已成了自然。有些习惯，因为习惯已成了生活。有些习惯，因为习惯已成了命运。
有些习惯，不喜欢，也要忍着习惯。
习惯，你习惯了，它融入到了你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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