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谷底遇刺
虽然自幼习武,后来又拜了名师,唐莘其实还没有真正遇到过这真刀真枪的大场面,说不兴奋,那是假话。毕竟在宫里最后的时光,她心心念念的是使尽毕生所学闯荡江湖,不做宫中无人问津的娇花,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侠。
可是人生莫测,命运多舛,出了宫,她一直也没机会一展侠女雄风。如今有了这一试身手的机会,唐莘提了一口气在胸口,还没来及发功,居然先萎靡了。
“莘儿,快逃。”
慕容白哪知道唐莘脑子里想的什么,见她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还以为她吓傻了,将唐莘手一拖,奔着马车躲去。
山谷之中平坦空旷,唯有马车还可暂为抵挡。慕容白心知这是权宜之计,可是一时也别无他法。
侍卫训练有素,早已有几人上前抵挡,另有一人保得慕容白在到达马车前毫发无损。他闪身躲进了马车底下,唐莘也被拉了进去,伏在车底不停地粗声喘息着。
这群刺客大概有二十余人,似乎各个能骑善射,在山谷四周撘弓射箭,羽箭好像雨一样射进这山谷之中。木中潜藏的鸟兽被惊动,四散逃脱,山谷中此时仿佛碧湖之上泛舟,木桨搅浑一池春水,渐渐躁动起来。慕容白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良,若非如此,怕是早就让他们的了手。
侍卫抵挡一阵后,缓缓退到了马车之中,借着马车的屏障作为掩护。其中也有射箭的好手,瞄准了山谷上的一个黑点,瞬间那山上一名刺客从马上坠下,滚下了山谷。
刺客有了损伤,同伙却无动于衷。其中一名红脸汉子,大约三四十岁年纪,浑身的腱子肉仿佛要从衣服里爆出来。他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从山谷左侧眯着眼睛往下望。
“你瞧见那车厢底下没?”
他身边的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偏着头,用手指了指着慕容白和唐莘的藏身之处。他的一双手异常柔软光滑,微微泛着黄色。
“咱们要的那人在车底下呢。”
那人阴慎慎地说,虽然是春光明媚,空气似乎夹霜带雪,瞬间冷了下来。
这红脸汉子明明是练家子,却莫名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他心里犯了嘀咕,“这陈先生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虽然稍有犹疑,他还是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头微微一偏,左眼瞄着那车厢下的缝隙,将弓箭拉满,他手稍稍一松,羽箭离弦而去,弓握在那人手中纹丝不动,只剩弓弦在嗡嗡作响。
哈啾,那中年人忽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他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那红脸汉子不由地瞥了他一眼。
“闻不得山谷中的草籽。。。”
那人使手绢捂着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解释道。
“咱们围攻的这是什么人?不是富家公子吗?怎么随身护卫似乎都是高手?”红脸汉子搭着眼皮睨着那叫陈先生的人。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陈某就不打听那么多。”,这陈先生把那方锦帕往怀里一揣,阴阳怪气地说。
红脸汉子扭过头懒得再看他,今天这事儿若是办成了,酬金可是比他干三四个单子拿的都要多。他也是看酬金丰厚,才接了这门生意。来了才知道居然还有数位同行也一同来了,加之狙击的地方又占据了优势,他本来以为这样一来,这一票一定是轻而易举,那金主简直是小题大做。
谁知道跟山下的人苦战两个时辰,对方几乎没有伤亡,反而是他们这边,连接连失去了三名同伙。虽说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兔死狐悲在所难免。这红脸汉子盯着自己射下的那枚羽箭,心里暗暗希望它能够一击中地。
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浮在唐莘额头上,她看了看肩上的那根羽箭,伸手攥着那箭杆儿,想把它拔下去。她右手稍稍一提,一阵钻心的痛自肩头传至手臂,禁不住轻哼了一声。
“是倒钩。”慕容白皱着眉头将那羽箭从中折断,只露了皮肉外短短一截,“苦了你了。不知会不会留疤。”
此时性命交关,慕容白居然还在想着留疤的事情,唐莘忍着疼,笑道:“反正就算落了疤也是在肩头,没人看见,又不是选采女,要检查仔细。”
她话说出口,偷偷瞧着慕容白的脸,恐怕自己说到选采女让他心中不舒服。慕容白脸上阴云密布,一拳捶在地上。
“这些乱臣贼子!看朕不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眉头紧锁,气得脸上肌肉止不住地发抖。
唐莘轻轻碰了他一下:“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风浪,这算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听马车上一声惨叫,有侍卫被羽箭射中,头朝下从马车上跌下来,身子正落在唐莘面前。他落地时尚存一口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莘。这侍卫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唇边刚生出几根绒毛,不知是谁家春闺梦里人,唐莘不忍看,侧过头去,却听见慕容白默默说道:
“又一个无辜之人为朕枉死。。。”
唐莘心里一紧,被慕容白面上的神色吓了一跳,他喉头微微发抖:
“朕也是自幼习武之人,每每遇到险情,却要累及他人,却还要心安理得。”
他咬着嘴唇,血丝从嘴唇上渗了出来。唐莘想要劝他,但是自己能想到的,慕容白又何尝不明白,只待他自己平复心情。
过了一会儿,他脸色渐渐缓和起来,慕容白自嘲地笑笑,“朕自然是知道要以社稷为重,可是还做不到无动于衷。也罢,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只希望这得,是朕子民的得。”
慕容白的话响在耳边,他这番话自然是罕对别人提及,唐莘听得他将子民置于自己之前,身体中仿佛有热流涌动,胸中便是热血澎湃,连臂膀上的疼痛也减轻许多。她欣喜的是,她当年进宫打算与子终老这个人,对于嫔妃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好夫君,但是,他见识想法,终不辜负了她;她更加欢喜的是,大燕的国君,并不是一个冰冷无情的帝王。
“无论今天是谁来行刺陛下,都会造成大燕政局不稳,百姓受累。这些侍卫,献身大义,死得其所,莘儿认为他们是死而无憾了。”
慕容白点了点头,从靴子里掏出一柄短剑放至唐莘手中。
“如今我们被人围困,形势不利。我们仅有这马车为屏障,要杀出重围,怕是九死一生。若是有必要时,还请莘儿手下不要留情,慕容白不愿做人把柄,危害大燕子民。这短剑淬了毒,见血封喉。”
唐莘握起那短剑的剑柄,却迟迟不肯接过去,她手一松,放到身旁。
“陛下,若是还有用这剑的机会,还请多杀几个刺客。要死的话。。。”唐莘转向慕容白,眼睛望进他眸子中那汪深潭,话语中带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慕容白,若是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唐莘还有一口气,便要为这大燕子民守护国君,这短剑,是万万插不到你的胸膛的。”
她抬起疼痛的臂膀,在慕容白肩头似有若无地拍打了一下,一双调皮地眼睛促狭地看着慕容白:“我要是有口气,还要杀够本呢。你又不算数。”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山谷中剑拔弩张的气势,一朵巨大的阴云飘到了山谷的顶端。山谷被阴影笼罩,好似到了傍晚,唯有太阳的光华在乌云的四周镀了一层金边。
半天之内,又有数名侍卫捐躯,对方也折损了十余人。
红脸汉子紧紧地拉了缰绳,有点不耐烦地对身旁那中年人说:“陈先生,咱们几时下去清扫残余?这已经几个时辰了!他们无非就那几个人,早早下去厮杀一番,早早收工。”
“收工?”那陈先生侧目看了他一眼,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我家里还有个傻弟弟等着吃饭呢。”红脸汉子看了陈先生一眼,心里咒骂自己为什么一不小心提了弟弟。他们做这勾当,让人知道他们家人踪迹是大忌。
陈先生忽然用手向后一摆,示意红脸汉子禁声。他仔细数了一下山下伤亡的侍卫,只剩下六七个人。他扬起眉毛,有点对那红脸汉子说:“你小子居然有点运气。”
说罢,他就示意那红脸汉子率众人乘马进入山谷之中。这红脸汉子一个唿哨,那帮各自为政的乌合之众就收齐弓箭,骑在马上,从山谷顶上疾驰而下,手中挥舞兵器,呼喝着向山谷中心冲来。
陈先生在山谷之上往下看了看,双手一拉缰绳,并不跟着下去,反而将马掉了头,慢慢悠悠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山谷中草木葳蕤,灌木茂盛,加之大雨初晴,地上积了水,二十来匹骏马自山谷冲下,居然没有掀起一丝烟尘。
一眨眼的功夫,那群刺客已经冲入谷底,离慕容白的马车越来越近。就在距离马车五六丈的地方,马队开始躁动了起来,伴随这一声嘶鸣,冲在前边的一只棕红色的马儿前腿一弯,失了平衡,突然跪倒了地上。马上刺客本来手舞大刀,倾身疾驰,结果猝不及防地从马身上活生生地被甩了出去,重重地在了泥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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