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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承诺


“唐小姐,请留步!”

        一个文弱的声音从路旁的农户里传出来,唐莘顺着声音寻去,看了半天才见到这位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灌木掩映的竹篱旁。他一身青衣,混在灌木旁边让人看不真切。柳玉莲依旧是彬彬有礼,恭恭敬敬地向唐莘和慕容白揖了一揖。

        “唐小姐,”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慕容白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还有这位。。。公子,还请到这草庐之内与小生一叙。”

        还草庐。。。人家农户的房子明明是黄土垒的。。

        唐莘狐疑地打量着柳玉莲,他好歹也是盐帮分堂堂主,一人跑到龙须沟,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了羽扇,不知唱的是不是空城计。不知燕十七那许家的案子是不是还在查,他总不会是来给燕十七送饭的。

        她下了马,还在拴马,就听见慕容白已经下来马,步履轻快地先她一步往那土屋里去了。唐莘飞快地把缰绳系好,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她一脚才刚迈入门槛,柳玉莲就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只听见门板咣当一声,唐莘心脏差点跳了出来,回头一看,柳玉莲居然随手把门带上了。屋里少了光,立刻昏暗起来,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光,照得他的脸上青油油的。

        “二位还请坐下,待小生给两位看茶。”

        唐莘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语调里透着诡异,又听见柳玉莲嘿嘿一笑:“穷乡僻壤没什么好茶,二位还是得将就将就了。”

        唐莘唯唯诺诺地应了,慕容白已经在这农家的土炕上坐下。唐莘疾步走了过去,挨着他也坐了下来。慕容白嘴角向上微微展开了一个弧度,连看也不看柳玉莲,语气却轻快得很:“粗茶就粗茶,村野之乐,也是别有兴味嘛。”

        柳玉莲偷偷翻了个白眼儿,低头把茶斟上,嘴里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嘟哝着:“小生怕亏待了唐小姐,这人也不知哪儿来的,瞎打什么岔儿啊。”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茶端到慕容白眼前,他就不再提什么乡野之乐了。他话说得好听,到这儿却一脸为难的神色。谁成想他昨日还在啃着干粮,现在看见点曙光,就开始摆尾巴,人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

        就连唐莘看着面前那黄汤,也觉得下不去嘴。柳玉莲吹了吹浮着的茶梗,轻轻抿了一口茶,嘿嘿一笑,在炕桌另一边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唐莘,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瞟了瞟慕容白,却又把茶端了起来。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唐莘看他那吭哧憋肚地劲儿,实在忍不住了:“柳堂主,有话不妨直接讲。慕公子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啊。。。”柳玉莲别有意义地拖着长音,听得唐莘十分心烦,他欲言又止地说:“其实小生今日在此等候,也算是受人之托。。。听说唐小姐。。是逃婚出来的?”

        唐莘身子一晃,惊得差点从炕沿儿掉了下去,倒也松了一口气。看柳玉莲这样子,倒不像是要害她。

        柳玉莲看唐莘神色有异,便认定这是坐实了。他睨视着慕容白,却把手围在嘴边,凑到唐莘旁边,神神秘秘地说:“听说,你夫家来寻了。。。”

        他话未说完,大门乍然被踹开,屋子瞬间敞亮了起来。

        “柳玉莲,你关着门干什么?我给你送饭来了!”

        燕十七如一团火一样打外边跑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黑漆食盒。那盒子上花纹看着眼熟,分明是沈檀小姨妈的。

        她看见唐莘和慕容白,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了。可是这惊讶的神色一闪即逝,身为平谷郡的名捕快,燕十七强行装作镇定的功夫还是有的。不过,她倒是连食盒来不及放下,就飞快地把大门的门栓给插上了。

        唐莘和慕容白面面相觑,不知她和柳玉莲唱的哪一出。

        “你们可曾遇见沈师父?”燕十七伸着脖子,张嘴就问。

        唐莘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燕十七却噼里啪啦仿佛炒崩豆儿一样,说个不停。唐莘和慕容白听完,立刻就无语了。

        如慕容白所说,的确是有人得了消息来追拿她。不过那些人却也不敢大事声张。居然走的是盐帮这条路,让柳玉莲得了信儿。

        柳玉莲倒是个盐帮有命必从的人,他也不管当日跟唐莘有一面之缘,领了命,当即带着帮众奔着平阳府郡衙来了。那日偏巧唐莘一时冲动去了一池寺,柳玉莲带着盐帮帮众自然是扑了个空。不但扑了个空,他还被燕十七掐着耳朵骂了个狗血淋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便是燕十七说的全都是对的。

        沈檀不放心,带着燕十七就去了一池寺找唐莘,临走前他交待柳玉莲,若是有什么变化,一定要把守着龙须沟。

        燕十七一想,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定会从龙须沟进平谷,这安排的确有道理,就把这事儿交给柳玉莲来办了。谁知道燕十七和沈檀带着人马到了一池寺,唐莘和慕容白居然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和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揪着燕十七要她给师父伸张正义。

        剩下的事情,唐莘就都知道了。

        她和慕容白面面相觑,当日要是知道来人是沈檀,她俩何苦来的逃到大漠中,还被群狼围攻。不过凡事总是因果相承,若是没有误会波折,怎么能知道许映蓉行迹呢。

        柳玉莲这厢却把食盒打了开来,把菜品一样样地拿了出来。唐莘促狭地看了看燕十七,又看了看柳玉莲,对着慕容白还意义不明地使了个眼色。

        燕十七忍不住了,把桌子一拍,张口说道:“唐莘,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我跟这人可不是一对儿,不就是给他送点吃的嘛。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是我远方表哥!”

        “十七妹所言极是,我们俩是表亲,不同姓。”柳玉莲摇头晃脑地说,还在‘表’字上特地加了重音。

        按着大燕历法,同姓亲族不得通婚,异姓却是另一样了。柳玉莲此处接得甚好,燕十七气得就要捶他。

        “姨表亲,亲上亲。。。”唐莘跟着起哄,燕十七却把目光撒到慕容白身上了。

        “唐莘,你逃婚是为了这个人?”她看着慕容白,突然问了一句,不待唐莘回答,她自言自语道,“这次可不能挑错人了。”

        这话说的,让人怎么揣度都成,这几个人都是一脸尴尬。唐莘之前向燕十七袒露过重生的事儿,如今又有这逃婚的信儿,不知道燕十七脑子里把整个事情想成了什么样子。

        燕十七伸手拍了拍慕容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唐莘可是不容易啊,不容易。。你可是不能负她。”燕十七想了想,一脚踩上土炕,凑近慕容白的脸,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儿。急的那柳玉莲一个劲儿地咳嗽,燕十七却拍拍慕容白的肩膀,转头对唐莘说:“这人不错,是良人之选。”

        唐莘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却全涌在了脸上。燕十七啊,燕十七,你若是知道你刚才拍的是什么人的肩膀,是不是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燕十七拍拍手,又加了一句:“我鉴马眼光一向不错。”。

        “小生知道不该多言,可是这种事情,还望唐姑娘三思。”柳玉莲偏在旁边煞风景,刚刚唐莘帮他起哄,他对唐莘其实徒增了几分好感,但他毕竟是读书人,对理法看得极重。

        其实唐莘又何尝不是,虽然说要跟上一世换个活法儿,可是真叫她离经叛道,就是轮回几次,她也自认做不到。如今柳玉莲说这话,她倒是无从辩驳,只得涨红了一张脸,两只手绞在了一起。

        “她逃婚不是为了我。”慕容白侧着头哼了一声,“读书人也兴胡乱编排?”

        柳玉莲一下子慌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就算不是为了这位公子。。。逃婚总是不好的,要知道,父母之命,媒妁。。。”

        “唐莘没有什么婚约。”他伸手大大咧咧地从那食盒里挑出一块糖糕,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那。。那。。那来寻唐姑娘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柳玉莲居然还不要命地问了起来。

        “你这呆子,在盐帮那鳄鱼潭怎么活到现在的,还真是个谜!”,燕十七急的在他腿上掐了一下,疼得他嗷得一声叫了起来。

        慕容白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两个活宝,眉目间有天高地远,他淡然地说:“她以前有婚约,现在没了。”

        他说得平淡,可是话语中却寒气逼人,唐莘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就连燕十七也安静了下来。

        “从今往后,再没人会要求她做什么,再没人给她那些理法条框。我要她所做之事,都是心中所想;她所伴之人,都是她心甘情愿;她终老那日,是死而无憾。”

        慕容白说完,若无其事的掰了一块糖糕,放到嘴里,惬意地咀嚼起来。

        屋子里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唯有柳玉莲倒好像还想说话,但是他看了看燕十七,自觉地那着筷子吃起菜来。

        唐莘坐在土炕上,耳边嗡嗡作响,慕容白许诺的,是她不敢要,不敢想的。哪怕现在慕容白说了,她依然不敢确信这是自己想要的。

        他许了她自由。

        唐莘忽然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柳公子,这镇上的人呢?”

        填饱肚子以后,唐莘和慕容白正打算和燕十七回平谷府衙,可是外边依然是静悄悄的。慕容白纵身上马,一边问那柳玉莲。

        “沈师父说若事情有变,便来守着龙须沟。这两天盐帮帮主的女婿居然还来了,想找唐姑娘这家人势力还不小。”柳玉莲看了唐莘两眼,“他也差人四处搜寻。小生便自告奋勇来守这龙须沟,又怕走漏了风声。如今这龙须沟的村民还有我带的几个人,都在燕十七家马场。”

        燕十七得意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大哥喜得贵子,正在大宴宾客。”

        有燕十七拿着平谷府衙的令牌,唐莘和慕容白有惊无险地到了平谷府。中途不可避免地遇到几个盐帮的人,可是见了燕捕头,便也不敢再多询问。

        唐莘一路不语,想着这于敬堂的事儿,这人还真是和她冤家路窄了。

        不过,慕容白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到了平谷府,他一下马,就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衙门两旁的守卫见了他这幅样子,虽然是嗤之以鼻,可是见后边跟着燕捕头,却也没多加拦截。燕十七心里也觉得好笑,这人还真是有意思,说话的口气贼大,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儿,还挺多谱。

        直到刘仲礼扶着乌纱帽迎了出来,却扑通得一下跪倒在地,连声高呼万岁,燕十七这才恍然大悟,再一想自己今天都说了什么,不由地侧着脑袋,对着唐莘愁眉苦脸地动着嘴巴。

        她想说的是,我今天也算是救了驾,不算对皇上大不敬吧。

        但是燕十七转念一想,“唐莘,逃婚..”还有今天慕容白说的那些话,顿时冷汗就从脊梁骨往外冒。。。她对唐莘使眼色,还不如去抱小姨妈的大腿,毕竟,慕容白对小姨妈的饭菜,似乎还满意。

        这天晚上,慕容白终于洗了久违的热水澡,穿上了久违的绫罗绸缎,身上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感觉。他梳洗完毕后,就往平谷府尹家后院的大树底下一坐,喝着小酒,吃着点心,不知道有多么闲适。

        忽然扑棱棱一声,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了石桌上。慕容白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谷子放在手上,那鸽子咕咕地叫着,跳到他手上,吃起谷子来。

        慕容白拖着那鸽子,从它棕黄的腿上解下一个小竹筒来。他把那小竹筒轻轻往下一到,一片儿小纸条就这么飘落在他腿上。慕容白看了看那纸条,又往那竹筒里塞了什么东西,重新系回那鸽子腿上。

        他拍了拍那鸽子,叹了口气:“小家伙,真对不住,休息过今天一晚上,就飞回去吧。”

        唐莘的房间和他在同一个院里。刘仲礼倒是个懂事的人,尽管白玉笙不大乐意,还是做了这样的安排。慕容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往房里走去,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哗哗的水声,唐莘屋里烛光晃动,一定是

        在沐浴。

        慕容白在门口站了一阵儿,叹了口气,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只鸽子从平谷府衙飞了出来,在天空盘旋了一下,就向东飞去。这鸽子身子轻灵,才飞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飞到了平谷边缘。忽然嗖得一声,不知从哪里一只羽箭破空而来,这鸽子显然训练有素,扑腾着翅膀向高空飞去。那羽箭擦着它的爪子飞了过去,只蹭破了一点皮。

        这鸽子以为躲过了一劫,加速向前飞行,但嗖嗖两声,又是两只羽箭齐发,这鸽子躲了一支,躲不过另一支箭,从空中直直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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