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伊人
桥生欲推辞,却又寻不到籍口,怎么说那茶歌也是被他说道出口的,他唱其实无伤大雅,可是心中着实过不去北方人的那道坎儿。
此时,太阳已渐落西山,苍穹是一片深蓝色,若是再晚片刻,不说药材抓不抓得到,便是家中母亲也该等得着急。
忆起母亲,桥生朝那群小伙子深行礼,言语中不难听出歉意:“着实对不住,天色已晚,我还未给老母亲抓药,若是晚了,药铺关门,那我可是大罪过了。茶歌我已读出,若是你们不嫌弃可以一试,看能否成功。”说罢,亦不等身后那群小伙子说些什么,便匆匆离去。
茶山路陡峭,又种满茶树,弯弯曲曲间为行得匆忙的桥生增添不少难度。
走下茶山,他已狼狈不堪。
不过还好,镇上药铺依旧灯火通明,不曾关门。抓好药材,他几乎是小跑归家,生怕母亲再为他担忧。
刚进家中小巷,石板铺就的小路人影稀疏,小巷尽头便是他家。他突然放慢步调,缓缓前行,依着星光拍打身上茶泥。
突然一抹烛光渐渐飘来,愈发的近。他抬眸望向那抹烛光,眉宇紧皱作一团。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这条小巷并无灯火,为何有灯盏微光?
思虑间,那抹烛光离自己越发近,方寸距离间,它停顿下来,有声音带着疑问入耳:“生儿,是不是你?”
桥生身子一怔,那人是母亲。他走向老母亲,声音中含带关心:“母亲,郎中不是说,你不宜走动吗?怎么出来了?”
眼前烛光映亮一张面孔,面上皮肤被褶皱包裹,虽是如此,但那双眸子很是清亮,带着天生慈爱:“我见天色已晚,咱家又住在小巷深处,不见光亮,我恐你害怕,便随手拿着灯笼来寻。”
桥生嘴角含笑,幸福温度自眸眼绵延。如今他已成人,能够照料自己,再不同儿时那般怕走夜路。可是,母亲却记得,并将他当做未长大的孩子。
他晓得母亲对他的好,所以便无法开口拒绝亦或指责。
桥生一手接过母亲手中灯笼,一手将比自己低许多的母亲搀扶,很是听话:“这些琐事母亲你还记得呀,好,那下次我早早回家,不让母亲担忧。”
母亲点点头,橙色暖光打在石壁上映出母亲有些佝偻的身躯。
临近家门,一股子清香飘来,桥生回眸,笑道:“母亲,你做好饭了啊!”
母亲点点头,被桥生搀扶回家,庭院中,桃花映着月光缓缓开放。
桥生看着庭院内石桌上放置的热粥,迫不及待坐下品尝。他自小便爱喝母亲做的桃花粥。
身侧娘亲依着庭院灯光,满足而笑,看着桥生喝粥模样,不由笑道:“生儿,慢些喝,这里就我们母子二人,没人同你抢。还是个秀才呢,怎么吃东西这么的狼吞虎咽?到时候定会被人家姑娘笑话。”
桥生放下已空粥碗,嘴角轻扬,并未答话。
母亲摇摇头,嘴角亦是带着温暖笑意。
喝完粥的桥生似是想起些什么,匆匆离身,朝门口放置书箱地方行去。
望着包裹严实的药材,他顿时舒了口气。还好那药铺掌柜包裹得严实,不然这一路定会被他给跑撒了。
他将药放置在石桌上,边收拾碗筷边催促母亲回屋休息,一会儿给她煮药。
母亲见他如此忙活,起身正欲离去,见他这衣着打扮顿时眉头紧拧,她缓缓行至桥生身侧,拽着他一角衣袍问怎么一回事儿?
桥生忆起今日茶山事,摇头欲让母亲放心,却见母亲望着他,担忧占据她眸眼:“你这孩子,别对我说无妨。你瞧瞧你衣衫都烂成何种模样了?你还对我说无事?我问问你,是不是同人闹矛盾了?”
桥生见遮掩不过去,只好将一切告知。
娘亲闻此,大手拍向桥生微垂脑袋,摇头叹息:“你这孩子,拿药这事儿不急,你明天抓又有何妨,母亲这身子又不脆弱,一顿药不吃便会随你阿爹去了。”
桥生垂眸不语,内心却十分害怕,母亲身子如今越发不若从前,他已失去阿爹,所以他不想再失去母亲。
母亲望着桥生,长叹一声,她自己生的儿子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语声轻柔些许:“生儿,母亲不是怪你。母亲是担忧你,茶山陡峭,万一你……”
眼角有泪渗出,桥生立即轻轻将泪抹去,母亲望着桥生:“你若真出什么事,你让娘亲一人如何是好?茶山陡峭,便是采茶女子亦需小心谨慎,你可倒好,冒冒失失。”
桥生嘴角咧笑,再三保证不会如此,母亲方作罢。望着桥生似孩子般的嬉皮笑脸,笑意自她面孔上散开:“多大的人,还不知正经,去,将你衣服脱下来,我替你补补。”
桥生点头,衣服一褪下,立即走向厨房煮药。
待药煮好,他将药端至母亲面前。
母亲喝完药,自手中拿出一物什,并交于桥生。桥生望其物,面露不解色。
母亲眸眼一刻不离那物什,眸光是桥生从未见过的温柔。
母亲手抚那物什,笑道:“这物名为玉茶,是当年你父亲予我的定情信物,听闻这玉茶是你阿爹的爷爷送于你阿爹的奶奶的。算做传家宝吧,如今,我将其传于你,送于你心爱姑娘。”
桥生面色微红,有些不承认。
母亲笑笑:“唉~你这性子到随了我,可生儿,如今你我母子移居南方,南方人生性豪迈,你若这般性子,定然寻不上媳妇儿。”
桥生笑笑,此夜注定一番长谈。
翌日,母亲不知自何处寻来一采茶篓,让刚起身的桥生上茶山采茶,名曰自身想喝。
桥生怎会不知母亲想法,也不拒绝,径直出了家门,向着茶山行去。
石桥流水,清晨行人匆匆,采茶女子随处可见,却唯独不见他家姑娘。
昨夜母亲话语犹在耳畔:“苗家女子,性子大多爽朗,她若是这般唱,便是喜欢你。若是喜欢,何不放手追求?”
眼角见笑纹,嘴角微弯,脑海中是那女子恬淡笑意。
初上茶山,便闻一首采茶调:“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
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
满山茶树亲手种,辛苦换得茶满园。
春天采茶抽茶芽,快趁时光掐细茶。
风吹茶树香千里,盖过园中茉莉花,
采茶姑娘时时忙,早起采茶晚插秧,
早起采茶顶露水,晚插秧苗伴月亮。
……”
听着欢快曲调,他渐渐忘记进山。整首茶调将要结束时,身后有人嬉笑,打断简短曲调。
他回眸,正巧对上她眸光,那抹笑容还残留至嘴角。
他从未想过会在此相遇,脑海中一片空白,先前路上所思种种,最后皆化作她那抹将消未消的笑。
两人就这般傻站着,不知如何启口。
最后还是身侧她好友为其解围,那女子上下打量着桥生,随后依着她,笑道:“林灵,这不会便是你昨日茶歌大赛时所唱主人公吧?我看也没什么啊,也不壮实,文绉绉的,以后可如何满足你啊?”
桥生虽是晓得南方人性子,却不晓得,她们竟会说出如此露骨话语,顿时不知如何是好,面色微红。
林灵见此,立即瞥一眼身侧好友。好友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林灵护主儿。
林灵无奈摇头,开口道歉:“好友口不择言,但是性子很好,还望公子见谅。”
桥生摇摇头,言其无怪。
一句话了,二人复尴尬。
身侧好友着实瞧不下去,不满道:“林灵,我们好歹是苗族女子,遇到爱敢于追求,你看看你,何时变得如此忸怩?”
再瞅瞅桥生,林灵好友甚是嫌弃,男子大汉,怎会同娘们儿似的,但既然为林灵所选,她必然不会说些什么,只有祝福。她瞟一眼桥生,言:“听那些小伙子们说,你不是我们这的人,既如此,我便告知一下我们的规矩。
昨日茶歌大赛,说是对歌,实则是相亲来着。昨日林灵已将心迹表明,从昨日你说的茶歌上,我也晓得你喜欢林灵。
虽是如此,但是说谈婚论嫁还太早,我们总得考验一下你。不然,怎么晓得你会怎样对林灵?”
桥生刚想回答时,林灵好友突然惊呼一声,径直拉着林灵向前走去。
桥生望着被好友拉得跌跌撞撞的林灵,面露忧色。
忆起刚才林灵好友话语,桥生失笑。遇见她前,他从未相信过一见钟情,恍若书中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真正道理所在。如今,他遇见她,定然会同那鸳鸯,一生一世一双人,决然不会反悔。
耳畔有声音传来,他见她望着自己,眉眼如画,她微张樱桃小口,才说一个我字,便被好友匆匆拉走。口中喊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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