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冷战
“我没带手机啊。”她小声为自己行为辩解。
此时两人的气氛有些凝固，林岳川缓缓松开手，语气不明，“长阳，我真不知拿你怎么办……”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许长阳自觉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见情况如此，不得不上前拉住林岳川的手，吞吞吐吐地，一句话也说不连贯，“阿川，你到底……怎么了？”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不同于往日的柔和，带着点点的清冷和疏远，让许长阳莫名的揪心，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岳川苦笑，大年初二的时候他便匆匆地从苏州赶了回来，他想也许长阳是误会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却早已不见了人。他在楼下等了一天又一天，新年里，小区的人来来往往，等待的却始终只有他一个。家里的电话长久地没人接听，好容易等到了许长阳的父母回家，却告知长阳去亲戚家玩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心可以那么大，十多天连一通问候的电话也没有。
许长阳感到林岳川手指的僵硬，一点点地传递给她，时间变得煎熬，她缓慢地松开手。林岳川没有一丝犹豫，片刻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只剩下皎皎如圆盘的月亮，在薄薄的云层中移动着身子。
……
像是怄气，两个平均下来不过也才十八岁的少年，在情感方面，各有偏执。许长阳突然想起小说里，电视剧都不是这么演的，往往男主角会把女主角给壁咚了，两人抵死缠绵重归于好；或者女主角从身后抱住男主角，低声认错诉说爱意，结果也是皆大欢喜。
偏偏在现实里，好像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很多时候会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同旁人闹得不可开交，但重点并非是芝麻绿豆这件小事，而是来自人性的弱点中的骄傲或者说难听一点，是抵死不认。
实则，在林宋两家一起过年的这件事上，已然表明了林母的态度：她是更喜欢引章的，所以宁愿两家子到苏州过年，也不愿让林岳川留在K市。
她想，不管赵阿姨喜欢她也罢，不喜欢也罢，她已经做不到改变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不如自己把日子过好，以免一闲下来，便不住地胡思乱想。
林岳川飞回B市的时候她已经开学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已无暇匀出时间给其他人事。宋引章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的座位隔得老远，有时候抬头看黑板时，会看到宋引章正襟危坐的背影，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不过也是：果然是学跳舞的，连听课都昂首挺胸，哪像自己，恨不得拿个枕头给枕在桌上。
某天抬头不见了宋引章的身影，她也来不及细想，直到晚自习她才回来，同学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去哪儿？”，她却很认真地回答“送机去了。”说完似乎不经意地回过头看了许长阳一眼。很快铃声响了，教室安静下里，大家各管各的，不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有着翻书和笔尖触纸的沙沙声，冬夜里像是蛰伏着的抽芽声，等待着某种的蜕变生长。
她开始没有心思顾及旁人，态度认真无比，但凡是不懂的题目，课后定是缠着科任老师将题目问清才作罢，除了学习，一派心如止水的样子。连着平日里对许长阳颇有意见的数学老师都说她移了性子，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
有人撑住了，于是便有人挂不住心中的痛痒。
在某个晚自习结束时，许长阳还留在教室，把一些向量的经典题型理了一遍解题思路，窗外的树影落在窗前，仿佛一个个寂静的夜的点缀。宋引章慢慢地收拾着东西，等到教室里只剩她和许长阳两人，她这才走上前去，指节轻轻敲了下许长阳的桌角，“长阳……”
许长阳抬起头，长期看着题目的双目有些空洞，宋引章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觉得许长阳空荡荡的眸子漂亮极了，说起来也让人难以置信，可她偏偏这么觉得，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明白，在某些方面，她与许长阳的差距。
“怎么了？”许长阳声音很温和，没有一丝丝的张力。
宋引章先是找了一道数学题问她，她没指望许长阳能做出来，毕竟虽然在其他科目上两人有差距，但在数学上实则半斤八两。
“这题啊，我看看……”说完便开始思考，手中的水笔在草稿纸上来回涂涂画画，过了片刻，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耐心地为宋引章讲解。
宋引章听得心中五味陈杂，末了，她问道：“长阳，你要报考B市的大学吗？”
此时，许长阳的眸子开始变得清朗，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像是在陈述某件事实，“B市好的学校太难的，我的成绩，估计差距还蛮大的，不过我妈倒是建议我报考K大，离家也近。”
宋引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勉强笑道：“是吗……”
许长阳点点头，见她无话可说，继续埋头整理笔记。
……
学校的迎春花开了又谢，冬去春来，又是春的尾巴，连绵的春雨，潮湿的天气让煎熬着的高三备考生变得烦躁，连续几次的统考成绩忽上忽下，那那些学神们依旧稳列前茅，这就是差距啊，许长阳深深地后悔着自己曾经的不努力不上进，但批评过后，更加充满热情地投入学习，像是开了挂，不知疲倦似的。
四月底，离高考只剩下短短的一个月了，许长阳跟别人一样，都是掐着时间过日子，早晨一醒来，睁开眼的感觉就跟撕了一页日历，无比的惨淡。
期间她回过家几次，后来索性待在学校不回家了，原因是回家那条路走起来她都觉得浪费时间，于是每周许妈都带着大包小包和炖品来看许长阳，见她一边认真做题一边吃着炖品，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忙前忙后地，又帮宿舍打扫了卫生，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地回了家。
也不知怎么的，那段时间她一点也不疲惫，反正一想人生难得几回搏，有这样一次经历也挺有意思的，便也没有多想，全心全意投入无边的战斗中。直到高考前一晚，她才发现，整整一个学期他和林岳川已经没有联系了，这也是两人漫长十八年里最持久的一次冷战。
她在考前整理的考场上注意事项的同时，突然想起林岳川曾经心血来潮为她罗列出的她性格上的缺点，如：“不分次重点”“性情懒散”“粗枝大叶”“太过随意”等等，她叹了口气，看着书桌前的规规矩矩地写着的近期每次考试排名，心中也有了些许的底气，“三十”“二十六”“三十二”“十九”“十七”到最后一次统测的“十一”名，她不断努力着，也不断看着自己微小的进步，虽然辛苦，却也心甘情愿。
高考的那两天，艳阳高照，交警蜀黍们在街道两旁骑着摩托时刻准备着为考生服务，而家长们则抱着冰镇大西瓜在校门口候着，似乎比里头的考生还紧张。每年照例又闹了几出新闻，如“某某考生忘了高考睡过了头直到被警察叫醒”“爱心接力——某考生忘了带准考证，交警蜀黍飙车取回”“某某学校为校门口等候的家长发放矿泉水”。
许长阳在考场里听着窗外的蝉鸣声，阳光很好，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了，她做题做得很认真，两天下来，对于这次的考试结果，既没有表现出十足的期待，也没有任何的紧张不安。班主任在考试结束后也赶来学校，和班上的一些同学交代成绩出来前的一些事项，见到一旁安安静静的许长阳，不得不感叹，这境界，不容易啊，淡定如斯！如斯淡定！
许长阳高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了三天三夜，期间除了起床吃饭，便是睡觉。许爸许妈见她努力到了今天，也不好催促着她估分做填报志愿的准备。
到了第四天，许长阳以及能够坐在电视机前和许母共享肥皂剧了，许母见她清瘦了不少，又心疼道：“长阳啊，明天妈给你炖只鸡补补，瞧你瘦的！”
许长阳看着电视嗯嗯了两声，一旁戴着老花镜的许爸在许妈的示意下，开口说道：“长阳啊，你看，是不是该估个分了？”
“估分啊，我昨晚睡前估算了一下，和平时差不多，不过成绩还没下来，也不确定啦！”许长阳看着电视剧里婆婆对着媳妇指桑骂槐的，不由得感叹，这尼玛，人生如戏啊！
许爸许妈一听，见和平时差不多，也都安下心来，按照平时的成绩，上个不错的一本还是很有希望的，于是一家三口，吉祥三宝，其乐融融地看着肥皂剧里的婆媳大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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