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绵绵思远道
接近傍晚，许长阳正跟数学习题浴血奋战，不由得感慨，女人啊，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流的是血。
林岳川在厨房准备晚饭，见许长阳的脚边蹭着李子，她一脸神神叨叨，嘴上念念有词，却或是奋笔疾书，或是托腮思考，当然这是情人眼里的许长阳，事实上她并没有托着香腮，轻皱黛眉，而是像野猴子一般抓耳挠腮，一副老娘不会、老娘不干啦，考你麻痹的数学的哭天抢地样。
“长阳，过来吃饭了。”
许长阳长叹了一声：“丧钟为谁而鸣。”
林岳川：“……”
许长阳拖着身心交瘁的肉体，灵魂已然远遁，直到走到饭桌前，看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这才容光焕发，又见林岳川端着一大碗海带排骨汤上桌，啧啧啧地感慨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大概就是说你这样的人吧。”
“……”继续一脸默然。
林岳川做了辣子鸡丁、干锅包菜、土豆炖肉、青椒炒牛柳和铁板豆腐，许长阳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几乎没吃上一口就称赞一句。不得不说，林岳川的厨艺，真像是从新东方学成而归的。连本来在饭桌上特别喜欢唠嗑的许长阳，此刻都“食不言，寝不语”一下子，这境界就搞上去了。
话虽如此，许长阳还是充满敬意地给林岳川夹菜，“来，许太太，吃一块鸡丁，你辛苦啦！”
林岳川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扮演着从外头辛苦工作回来的丈夫，正亲切地为在家给自己洗衣做饭的妻子表示感谢，这个家，因为有你，我才没有后院失火，才能在前方大展宏图。
许长阳见气氛骤冷，呃，自己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赶紧把话锋一转，连带着画面，都充满着日本动作片雅蠛蝶的味道，“老公，你好厉害，太棒了，奴家好爱你！”
“长阳？”
“？”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啥？”
“你真是蠢得傻气。”
“……”许长阳心里跟草了好几匹尼玛的感觉，说她蠢她也认了，可是，难道不应该说她“蠢得可爱”？是可爱啊喂！什么叫做蠢得傻气？妈的，你还不如说蠢得冒泡！
……
酒过三巡，啊不是，饱餐一顿后，许长阳自觉地收拾着碗筷，抡起袖子打算洗碗。
林岳川上前制止了她，“你去做题，我来就好。”
许长阳双眼含着泪泡，“可是比起做题，我更喜欢刷碗……求求你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
“快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许长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踏着小碎步，回到客厅，继续刷题。
……
时间过得很快，待林岳川收拾完，已经快七点了，电视机里的农业频道正播放着养猪节目，林岳川看了一眼电视，再看看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打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的许长阳，心中油然而生原来农名伯伯养猪的成就感竟和他养着许长阳如出一辙啊。看来，这大概就是霍金在女记者提问他：“世界上有没有让你特别感动的事情？”时，霍金所回答的：“遥远的相似。”林岳川在心中默默地为养许长阳和养猪画上了约等号。
哗啦一下——电视屏幕被关上了。
许长阳柳眉倒竖，那个生气，她正看得有滋有味，谁把她的电视给关了？果见林岳川正在她身边，手中握着遥控器。
一下子，许长阳就娇软下来，“阿川，这养猪节目挺好看的，还有利于我的人文地理素养的提高呢。”
“看猪吃糠，你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许长阳别过头，小声骂道：“法西斯，希特勒，斯大林，□□，野蛮，□□！”
林岳川也不知怎么的，像着了魔一样，见许长阳侧脸家白中带粉，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便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欺身就往她脸颊上蹭着。
尼玛，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了，这林岳川，是要禽兽了？许长阳吓得跟石化了一样，过了半晌，才默默开口道：“阿川，你想要和我啪啪啪？”
林岳川一听，愣了一下，才挑眉道：“不可以？”
许长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言语中包含着长者的味道：“饱暖思□□，古人诚不欺我。”话一说完，猛地翻身跨坐在林岳川的腰间，画面极其妖娆，“怎么不可以？亲爱的，我也好久没开荤了。”心中拨着小算盘，只要不让她做数学题，让她干啥都行，别说啪啪啪，就是哗哗哗她也在所不惜。
两人从客厅啪啪啪到二楼林岳川的房间，正极其投入时，许长阳突然一脸哭丧，林岳川慢下动作，问道：“怎么了？”
“阿川……”
“嗯？”
“你是只有在啪啪啪时才会对我如此耐心如此温柔吗？”小脸蛋一副你说是我就不跟你过日子了。
“……”果然她还是不说话时来得可爱。
许长阳幽怨地瞧着他，“人家都说男人在啪啪啪的情话是不可信的，可你连在啪啪啪时一句好听的都不说，你是不是不够爱我……”
“闭嘴。”说完这话，林岳川便俯身吻住她，身下的动作更为激/烈，唔，一个真男人是需要用行动来表示爱意的，言语什么的，他不屑。
又啪啪啪了许久，许长阳又发挥了话唠的精神，表情比刚才更加泫然欲泣，林岳川以为自己用力过猛，弄疼了她，压着冲动问道：“怎么？”
“阿川……”
“……”林岳川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许长阳痛心疾首地看着林岳川正放在自己发育未全的旺仔小馒头上，一脸厌世，“你说如果我是童/颜巨/乳，你会不会更爱我一点？”
许长阳本来期待着林岳川说“就算你是柴达木盆地，我也照样爱你”诸如此类酸溜溜肉麻兮兮的话语时。
林岳川表情淡漠，手中动作照样不误，“会。”
许长阳一听，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等着，我以后每天都要吃木瓜牛奶丰胸，待我童/颜巨/乳之时，我让你跪在我脚边给我唱《征服》！”
林岳川忍俊不禁，“好，我等着。“
……
事后，林岳川搂着许长阳，许长阳乖乖地靠在他怀中，左手抓着林岳川右手，轻轻地捻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长叹道：“这时候，要是你手指再夹着一根烟就更有意境了。”
“……”
也不知为何，此刻她见着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反而有些哀愁，“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许长阳声音很轻很轻，语气有些惆怅，又分明是享受着此刻的愉悦。
这是某次她在做语文习题时看到了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不知怎么，那时她便想到了林岳川，哪怕即使到了现在，他们并没有传统的三媒六娉，走六礼，但他已然觉得林岳川早在她的一生中，就与别人的分位完全不同。不是朋友，不是亲人，是要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也许在一个人的一生，会遇到数个不同样的恋人，才能找到最后陪他走完一生的Mr.。但对于她来说，就好像心一开始就装得满满当当的，实在是腾不出空间，再去体味人生不同的人不同的景致。
在许长阳余下的人生中，有许多人，不曾一次跟她提起过，她的人生有多么幸运，缘由无他，盖因一开始，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便只有林岳川，余人再也没有容身之地。这也是很多人说她性格简单快乐，在性格的铸就上，林岳川可谓功不可没。而此生宋引章最在意的便也是这点，三人从小一同长大，林岳川却只待许长阳与众不同，而真正让她彻底绝望的是，在林岳川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她赶着夜班飞机飞往B市之时，林岳川早已回到K市，本该受祝福的他，却也愿意为另一个人宵衣旰食，陪伴在她身边。
一个满心欢喜，另一个也满心欢喜。只不过他们所思所爱，南辕北辙罢了。
许长阳以前没尝过相思的滋味，自然也不能理解个中曲折缠绵，只是在恰当之时，忽而见了这首诗，两心相印，远古之人，与她的此时此刻，“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他们从未离得这么远，在加上梦想的不可预估性，让她害怕会不会这次远别，真的是西出阳关了。
她听着课堂上老师为鼓舞他们努力考上名牌大学时所说的，她开始觉得大学生活有太多的诱惑，或者说别离了真正圈锢的学生时代，大学是一条未知路，那些北漂或者南游的学子，终究是越走越远。学业上的压力，使得她在夜半醒来，转而想起梦里无数的习题，已经惨不忍睹的成绩，又想起远方的他，这才觉得这首古诗写得锥心刺骨。她又用秦观的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来安慰自己，而后想来，那不过是秦少游为了摆脱红粉佳人的痴缠，写了一句安慰之语罢了。
两情若是长久，就该朝朝暮暮，白头偕老。
她心中的千转百回，缠绵惆怅，这些当然是没有让林岳川知道的，她虽脸皮厚，但却如何把这话付诸言表，所以在林岳川十八岁时，回来陪她度过那个成年生日，她才觉得安心，好像一生都安定下来了。他的成/人礼，也算是他给她的承诺。没有任何言语，她比任何人都能心领神会。
“长阳……”林岳川唤道。
“？”
“不要胡思乱想。”他过了许久，才说出这一句。他一直秉持着真正的爱是在于行动上的，“我爱你”不过是花前月下，风花雪月之时助情的话语，他不想说也不屑说。
就好像两人有了默契，许长阳从不像一般女生那样，渴望男人的一句“我爱你”，也许她和林岳川一样，属于行动派，比起那些甜言蜜语，更喜欢此刻彼此的温存甜蜜。
……
十点多的时候，两人打车回到市区，中途许母来了好些个电话催促，许长阳只是支支吾吾说道同学家做题，等等便回家，许母这才作罢。
林岳川将许长阳送到小区门口，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早点休息，上课专心听讲，别开小差。”
许长阳表现出三好学生的样子，严肃地点点头，敬了个礼，“回林老师的话，我一定加倍努力，上纲上线，争取一举夺魁！”
林岳川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见许长阳黠然一笑，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呼出的热气撒在他的耳旁，“林岳川，等高考结束的时候，我也给你当一回数学老师如何，到时候你做学生，嘿嘿嘿——”
林岳川哪能不懂她的意思，不由得觉得自家小媳妇真是太奔放了，却奔放的可爱，“不如就下周日吧。”他提议道。
许长阳双眼圆瞪，“想得美，啧啧啧，这么快就想□□我这朵祖国的娇花，瞧你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果然每个男生年少时都有过和自己科任女老师的春/梦，我本以为你高风亮节，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真是高看你了，难怪日本师生题材动作片如此长盛不衰，风靡全球。”
“我本以为你读书这么辛苦，想要寒假带你去景德镇转一圈，看来，你这朵祖国的娇花，如此高风亮节，应该也没什么兴趣了，还是安心读书吧。”林岳川故作可惜。
许长阳才不想当留守儿童呢，去他妈的节操，这东西老娘压根就没有，“嘿嘿——阿川，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有幽默感的人，没事就喜欢开开玩笑，陶冶情操增进彼此感情。对啦，这周你是要制/服诱/惑呢？还是制/服诱/惑？是要清纯型的，还是狂浪不羁，风/骚无双型的？我也好筹划筹划，包君满意呀！”
林岳川沉吟半晌，才缓缓道：“好好学习型的。”
“……”瞬间风中凌乱如许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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