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以身相许
裴昼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姜芷讲话不是很好听，可是她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心中的气散了大半，脑子反倒清醒了一些。
不过隔了一小会儿，姜芷心中已经隐约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好像太冲动了。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若是他真的喜欢她，愿意娶她为妻，这对她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且不说日后可以衣食无忧，她若是能做相府的长媳，以后再想去找陆言锡报仇都要容易很多。
她为什么没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呢？
他只是说一句心悦于她而已，真的就有那么冒犯吗？
她别过脸不再看裴昼，可是脑子里莫名其妙又浮现出了陆言锡的面庞。
这两个人，一个与她不过初识；另一个连认出她都很费力，可是这样子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都觉得自己喜欢她。
他们喜欢她什么呢？
亏欠和感谢是喜欢吗？
他们是觉得她因为他们现在变得这么惨，为了让自己安心，所以就想补偿她。具体怎么补偿呢，就是说喜欢她，以身相许，好像她多么稀罕他们这不值钱的身子一样。
真是恶心！
姜芷再次心头火起。可是这次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再口出恶言。
姜芷也不再理睬裴昼，侧过头叫了车厢外的银汉一声。
“大哥，麻烦停一下车！”
银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停下了车。
“大公子，不是说要回府吗，怎么在这里停车？”
“你家大公子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回府的，我在这里下车就好了。”姜芷抢答道。
姜芷掀开车帘就要下车，没想到却被裴昼拉住。
“你别走，我就算是要回府，也可以先送你回家的。”
姜芷回眸看了看自己被裴昼握住的手腕，又抬头望向他的脸。
“算了——小侯爷。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司天监我也不会再去了。我们……就这样吧！”
裴昼闻言垂了垂眸子，但是手上动作不变，并没有丝毫想要放她离开的意思。
姜芷皱了皱眉，一边掰他的手指一边说道，“裴公子，我想我今天已经说的很明白，无论是亏欠还是感激，我们都算是两清了。以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馥馥！”裴昼用力拉住她的手腕，抵死不肯松手。
裴昼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留不住姜芷的。他想了想，问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当年去你家求救的不是我，你还会救他吗？”
“会！”姜芷完全没有犹豫，开口便道，“别说不是你，即便来找我求助的是条狗，我也会救的。”
“我明白了。”
裴昼点了点头，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姜芷摸了摸自己被裴昼攥得通红的手腕，扭头就下了马车，眼神中全无留恋。
裴昼盯着姜芷看了很久，可是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她都没有回过头。
马车停靠的地方距离姜芷的小出租很远。姜芷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水米未进，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她本想雇个车回去，但是一摸自己的荷包，最后还是选择步行。
回到家时已近中午。姜芷本想先找点东西吃，可是此时困倦已经胜过饥饿。她咕咚咕咚喝了几瓢水，钻进被窝就睡去了。
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姜芷是被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吵醒的。
她扭头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暮色西沉，已近黄昏。
姜芷摸着肚子起了床，看了一下米缸，里面只剩半把大米，就连做一顿饭都不够。
又该买米了。
姜芷掏出自己的荷包数了数，还有三五两银子，虽然看起来也不算少，但是她最近又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一味坐吃山空，只怕撑不了多久。
一边提着空米袋去街上买米，姜芷又思索起自己日后的饭辙。
她前两天刚在云韶馆救过裴家二公子的命，那裴二公子花钱如流水，她如果一直跟着他，应该也是不缺钱花的。
但是她已经和裴昼决裂了，还能再去投奔他弟弟吗？
算了！
她要是再去，好像像是她离了他们裴家兄弟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比起她，他们确实有权有势。可是八年前姜家的所有人都没有为权势屈服过分毫，哪怕姜家会因此败落。而今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难道反而会被这点权势迷了眼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一定能想到其他的办法！
姜芷一手拎着空米袋，另一只手攥着自己的钱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粮店。
京城没有宵禁，粮店一般是等过了黄昏才关门。姜芷来得巧，进粮店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差一点就要关门。
“大哥！我要两斗米！”姜芷伸手招呼了一个伙计。
小伙计着急走人，也不愿意招呼姜芷，指着一个米桶说：“五十文一斗，两斗一百文，你要的话我就给你称。”
姜芷听见这价格有些迟疑。
上一次她来买米的时候，米价还是三十文一斗，怎么不过月余的功夫，米价竟能涨将近一倍？
“没有更便宜的大米了吗？”姜芷问道。
小伙计又指了指一个空木桶：“这种米便宜一点，一斗也就三四十文。但是已经卖完了，你要是早来两个时辰，兴许还有机会买到。”
“这样啊……”姜芷点了点头。
小伙计也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甩了甩毛巾问道：“那你这是买不买啊？你要是想买我这就给你称，你要是想买便宜的，明天请早！”
姜芷闻言又犹豫了片刻。
虽然米有点贵，但是无论如何要比下馆子便宜一点。今天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要是不买，今天吃什么呢？
“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我们可就要关门了！”
小伙计有些不耐烦，盖上了米桶就要关门谢客。
“买买买！”姜芷伸手拦住了他，“我先买两斤五十文一斗的米！”
“我们这里米只能成斗卖的，两斤可卖不了！”
“小哥，通融通融嘛！我也算是贵店的熟客，等明日有便宜的米了，我肯定会再来买两斗的！今日实在是家中等米下锅，没有办法。我们都是穷苦人，小哥你难道从来都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吗？”
小伙计见她可怜，正纠结着要不要给她行个方便，没想到粮店门口突然有人说道。
“买两石米，你们店里最贵的那一种，帮我送到这位姑娘家里去。”
姜芷有些惊讶，扭头朝声源处望了望，来人已经随着她的目光缓缓走来。
陆言锡，他又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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