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明音
陆言锡等了好久，姜芷终于回眸望向了他。
“可以！不就是三天嘛，我答应你！不过我们可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们只是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多一件事情都不行！”
陆言锡闻言十分欣喜：“好，我这几天就准备芳洲的脱籍文书。三日期满，我必帮芳洲脱籍归良。”
姜芷摇了摇头：“不行！我得等芳洲脱籍之后才能答应你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你这个人在我这里本来也是没有信用可言的。”
陆言锡略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陆言锡将姜芷送回了家，之后一连两日都没有出现。姜芷还以为他要失约，没想到第三天陆言锡竟然真的捧着芳洲的脱籍文书出现在在姜芷的小出租屋前。
姜芷本以为陆言锡做完文书之后会亲手交给芳洲，没想到陆言锡竟然特地将这东西送到了她面前来。
姜芷有些欣喜，急忙请陆言锡进了门。
他们之前有过约定，既然芳洲的脱籍文书已经做好，那他们的契约也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姜芷早上熬了粥，听说陆言锡早上没有吃饭，特地帮他盛了一碗。
家里平常没有怎么买过肉，不过鸡蛋倒是经常会备一些。姜芷去院子里割了些韭菜，炒了个韭菜鸡蛋。刚好门口有卖包子的小贩路过，姜芷喊住他买了几个肉包子，早饭也算是有了个荤腥。
陆言锡负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着屋内的陈设紧紧皱起了眉。
小小的土坯房，只有放床的墙角用一块破布围着，其他地方的墙壁甚至随时都会砸下来小土块。房间里连个柜子都没有，只有一个黄杨木支的衣架子和一个破樟木箱子。正对门的位置放着一个高度勉强过膝的小桌子，坐具是两个像木桩子一样的简陋小板凳。
他只是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地上坑坑洼洼都是小石子，硌得脚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的下摆已经被地上扬起的尘土染脏。
他最近一阵子经常会来姜芷家附近，看看她的生活状态，了解一下她的饮食起居。
他知道她日子过得拮据，可是在没有进她的家门之前这些都只是一个概念，他根本想不到她的日子竟然艰难到这种程度。
姜芷端着饭菜从厨房走过来，把碗筷餐盘全都摆到了正对门的小桌子上。
“粗茶淡饭，还请陆公子不要嫌弃。”
姜芷把沾着水的手往腰巾上擦了擦，拎起一个包子就咬了一口，并没有等客人先动筷的觉悟。
陆言锡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眉头紧皱，但他还是坐到了餐桌边。
这辈子能再和姜芷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别说是粗茶淡饭，即便是残羹冷炙树皮草根，他也是愿意做下来和她一起吃的。
姜芷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拿过芳洲的脱籍文书仔细看了看。
“原来脱籍文书长这个样子啊，我籍没为奴的头一年，也是每天做梦都盼着可以有一张脱籍文书。”
这是姜芷第一次在陆言锡面前讲她这些年以来的经历，陆言锡确实有些好奇。
“馥馥，你当年是怎么脱籍的……你有脱籍文书吗？”
“我虽然没有脱籍文书，但是我也是正经良籍，否则我也不敢用我的大名招摇过市。如果陆公子您是想帮我也办一张脱籍文书的话，那倒用不着麻烦您。”
“那你这些年……”
没等陆言锡说完，姜芷取下了自己头顶的假发。
姜芷的头发长得飞快，几个月过去，现在已经有两寸多长。新生的头发毛茸茸的，最长的头发已经过了耳朵。
陆言锡望着姜芷半晌没有说话。
“我做了几年尼姑，几个月前刚刚还俗。我们做尼姑的想要还俗也很麻烦，但是并不需要什么脱籍文书，也不归你们礼部管，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姜芷又讲起了前些年她在尼姑庵里的经历。
当年姜芷进了尼姑庵之后改了一个法号，叫做“明音”。可是她毕竟是顶着郭宝璋的名字出家的，也算是半个郭家人。郭家出事的时候，官府甚至来尼姑庵里拿她这位“郭府的小姐”。
姜芷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怕自己被郭家牵连再官卖一次，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准备逃跑。尼姑庵里的人倒是警觉，怕跑了她自己担干系，连夜搜山将她捉了回去。
姜芷不愿乖乖就范大闹庵堂，惊扰了在庵堂清修的皇妃，差点没被处死，没想到却被皇妃之子成王所救。
成王心地善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明音小师太只是郭家买来做替身的奴婢，与郭家并无血缘，且又已皈依佛门，自然与郭家再无干系。京兆府的官差畏于成王的威势，这才放弃追究姜芷的事。
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成王知道姜芷是被迫出家，并非不恋红尘一心修佛之人，所以干脆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改回本名正式还俗。
“其实我比起很多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说着，姜芷又夹了一筷子鸡蛋。
陆言锡也吃了几口姜芷准备的饭菜。
他素来锦衣玉食惯了，不太能吃得惯这些东西，不过因为不好意思在姜芷面前丢丑，所以也勉强自己吃了几口。
姜芷也看出来他不是很喜欢吃自己准备的饭菜，但是也不打算照顾他的口味，只是自顾自啃着包子，权当看不见陆言锡沉重的表情。
看完芳洲的脱籍文书之后，姜芷将这小册子又还给了陆言锡。
“陆公子，还是你亲手把这脱籍文书给芳洲吧！”
姜芷自然知道陆言锡将文书拿给她看，是怕她不信任他。可是她与芳洲关系远不算亲近，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师婆，身份如此低微，若是贸然将这东西交给芳洲，只怕芳洲不是误会她跟陆言锡的关系，就是误会这东西是个假的。
陆言锡此来主要就是为了得姜芷的欢心，按道理不管姜芷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应该答应才好。可是这件事情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姜芷。
“馥馥，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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