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利用
姜芷没有再问姜仪给新帝膳食中做手脚的事情，没想到姜仪却痛快承认了罪行，甚至同姜芷讲了她用药的方子。
“是我胆大包天，故意在那人的饮食中做了手脚。我知道你手里有证据，你完全可以告发我。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害怕。”
话毕，姜仪又遗憾地摇了摇头：“只怪我动手太晚，喂他吃这药的时间太短，他只消停了小一年。倘若我再坚持个一年半载，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害人的本事了！”
姜仪没控制住情绪，坐在床边哭了半晌，姜芷摸着荷包里的药物残渣，一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是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姜仪的事情。
姜仪虽然做了错事，但她事出有因，姜芷并没有将她赶尽杀绝的打算。但是她若是知道真相却又完全隐瞒，也未必是最妥当的办法。
她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连她都能察觉到的事情，必然也会有其他人知道。之前姜仪确实瞒的好，一年都没有被人发现端倪，可是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她骗新帝说沐浴绝食可以让那虎狼药起效，他已经尝到了甜头，日后可能还要尝试。他若不是个傻子，早晚会反应过来尚食局呈上来的御膳与那虎狼药药性相冲，极有可能是致他身患隐疾的元凶。
倘若事情由她亲口说出，她故意帮姜仪等人遮掩一下，姜仪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给人查出来了，姜仪只怕必死无疑。
姜仪观察着姜芷的脸色，见她态度如此坚定，也没有再说什么。
哭完之后，姜仪从枕头匣子里面取出了一张地契递给姜芷。姜芷接过地契看了看，十分吃惊地望向姜仪。
这是京城西郊的地，看地契上描述的具体位置，那应该是一块达官贵人抢着要的——坟茔！
姜仪说道：“这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山水宝地。当年我收了我们家里人的尸骨，将他们全都埋到了这里。”
姜芷看着手里的地契怔了一下，又是惊喜又是难过，眼泪一时也流了满脸。
这件事情她念了九年，原来姜家的尸骨是有人收殓的！
姜仪看见姜芷满脸的泪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颤/抖。
“姐姐这辈子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而今有最后一件事情求你。”
姜芷闻言扭了扭头：“什么事？”
“新帝隐疾之事估计很快就要被人查出来了。到时候我被砍了头，你认领一下我的尸首，帮我找一个好一点的缝尸匠，将我埋在亲长身边就可以了。”
姜仪一脸伤情地笑了笑。
“馥馥，整个姜家只剩下你和我了。除了你，还能有谁为我收尸呢？”
姜芷原本还跟着姜仪的情绪一起伤情，听见姜仪对她的称呼时却猛地清醒了过来。
姜仪以为是她害死了姜家上下，对她十分仇视，说话从没有个好气，而今态度怎么突然和缓了起来？
她猜到了一个答案，苦笑一声望向手中坟茔的地契。
家破人亡的人最在乎的无非是亲人的尸骨有无人收殓，姜仪用坟茔激她，她不可能不失态的。
这个招数姜芷之前就对芳洲用过，没想到有一天也被别人用在了她的身上。
姜芷又回想了一下，今日她来尚食局一路走来顺畅的要命，好像是有人故意将她去拿那些“证据”的一样。
她甚至怀疑，连柴房里的那些事情都是姜仪故意让她看到的。
姜仪是早就知道要东窗事发了，怕到姜芷捅出来事情收不了场，所以故意设计这些弯弯绕绕，想让姜芷心软，念着旧情松松口好放她一马。
这算盘响的隔着二里路姜芷都可以听见，但是她确实没有办法拒绝姜仪的想法。
就好像新帝糟蹋宫女的事情是姜仪设计让她看见的，但这脏事儿却不是姜仪设计新帝做的。
姜仪确实做了坏事，但她并不是这些恶的始作俑者。
新帝跟他那老爹真是一脉相承，他活该！
姜仪虽然满嘴谎话，但是她绝不可能在家里尸骨的事情上弄虚作假的。这也算是今天难得的一件好事，毕竟父母的遗骸总归有个下落了。
姜芷将地契还给了姜仪，又将腰上的荷包解下来，把里面的药材渣全都倒进了门后盛垃圾的簸箕里。
“馡馡姐姐，你不会死，这件事情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姜仪听见这话，眸子里突然闪出了光。
姜芷也望着姜仪笑了笑。
就算真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她也希望这个时间可以到来得更晚一些。
姜芷辞别姜仪离开了皇宫，她思索了几日可以帮姜仪脱罪的办法，没想到宫中很快就传出了此事的结果。
据说是尚食局的司药女官对陛下心怀怨怼，借着职务之便，在陛下的药膳中做了手脚，伤及陛下龙体。宫正司查实之后将司药女官斩首，与司药女官素来亲近的掌药、典药等女官也被一并杖毙；尚食女官因为御下不严办事不力，杖五十，逐出宫去；至于司膳、司酝等女官与司药女官素无来往，关系不佳，倒没有怎么重罚，只是被贬为宫女，罚到各宫做苦役。
姜芷特地打听了一下姜仪的下落，她被派到长宁宫做宫女，主要伺候太上皇。太上皇自从退位之后性格喜怒无常，经常会殴打折/磨身边的宫女。偏姜仪机灵，几日便与长宁宫的宫人打成一片，并未受什么委屈。
成王赵慎与姜仪相识已久。之前姜仪还是女官，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官位一年年的升，日子过得相当体面。就连赵慎想入宫看望母亲而不得的时候，都是姜仪在帮他打点。赵慎虽有娶姜仪为妻的打算，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敢开口。
而今姜仪落难，他就想将姜仪弄出宫去，正式将姜仪聘到府中。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接连向陛下上了几封折子，依旧没能将人捞出来。
姜芷在听到姜仪将事情都推到那位司药女官身上时也颇为震惊。
她是真没想到，她的这个小堂姐利用她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在绝境里排除异己，将自己在尚食局里不对付的人都一网打尽了。
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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