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夜宿广元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远远望去,悬崖间雾蒙蒙一片,四人的脸上、身上早已被打湿,加上呼啸的谷风,冷得瑟瑟发抖。
楼宏眼眶微红,双拳拼命紧握,咬牙切齿,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水,也不知是鬓发上的雨水还是眼中的泪水。
楼亦诗抱着胳膊,冻得嘴唇发紫,貌似刚才还没那么冷了,怎么一转眼就寒风刺骨。
“你…可是被吓到了?”
风雨更甚,楼亦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惊恐看着面前的安以深,拼命摇头,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你怎么了?”安以深握紧她的双臂,语气中说不出的担忧。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地方除了数以万计的森森白骨,还有那么多农具,原来那根本不是殉葬坑,而是囚禁那一万人的死人墓。”楼亦诗抬头,定定地望着悬崖上面,好似能透过重重夜色,能看得见那个墓口一样。
“你是说那个墓穴?”公书难以置信。
“是。”楼亦诗肯定的点点头。
夜□□下,周围混沌一片,能见度极低。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没说话,只听得见北风呼啸而过。
安以深不着痕迹地移到上风口,替她遮住寒风。其实山涧中到处窜风,哪里都是一样的狂风肆掠,不过他的小小举动,却让她心中一暖。
公书指着远处摇摇晃晃的微弱亮光,喜上眉梢。“船来了。”
夜色中,船只顺流逆风,速度不急不缓。
“安以深,你还撑得住吗?”楼宏问。
“我没事。”安以深回之一笑。说完,两人拎着楼亦诗和公书一飞而起,稳稳落在后甲板上。
夜黑风高,寒雨肆虐,船上的人都躲在船舱内,除了前甲板上的几个船员,并没看到其他人。楼宏示意大家别动,自己摸到船舱边,小心翼翼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才看见里面只有几个喝酒的大汉,不足为惧。
“过来。”
楼亦诗三人走到他跟前,轻声问:“怎么样?”
“里面的几个都是码头上的脚力,不用害怕。等驶出山谷,我们就下船。”
“不妥,夜黑大雨,泥泞难行,我们的体力早已消耗过大,恐怕走不到附近的镇上,不若搭乘这艘船,到了码头再下,如何?”
“我赞成,我实在已经走不动了。”楼亦诗滑坐在甲板上。
楼宏瞄了眼她,才点头同意。“好,那就这么决定。”
四人身心俱疲地往甲板上一坐,往后一靠,总算能好好休息下了。
“我...现在好想...吃烤地瓜,红心的,糯糯的,烫烫的。”楼亦诗抱着膝盖,头枕着手臂,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不过我最想吃的不是烤地瓜,而是烤鸭,烤全羊,这次回去,我定要大吃一顿。”公书接过话。
“也不错,刚烤好的,油滋滋的,热乎乎的。”
“你别说了,我都流口水了。”公书装模作样地猛吸口水,滑稽的动作一下子逗乐了三人,原本沉重的气氛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大舸中流下,青山两岸移。
半个时辰后,到达码头,四人偷偷溜下船,抬头一看,广元县码头。
“我们竟到了广元县。”
“这都是次要的,我现在只想找个客栈,洗个热水澡,吃顿好吃的,然后好好睡一觉。”
离码头不远的一家客栈,掌柜嫌弃地把四个衣衫破烂的人往外轰,边赶边骂道:“没银子住什么客栈,穷叫花子,快滚,再不滚,就打断你们的腿。”
四人灰溜溜地走到墙角处,而原本睡在地上的两个叫花子,将破碗里的一块黑馒头藏进怀里,就像防贼一样拢拢盖着破被子,生怕被他们抢走。
楼亦诗看着自己的衣衫,早就脏得一塌糊涂,反观他们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凌乱,衣服下摆早就成了碎布条。
“把你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说完,拔下头上唯一剩下的一支金簪,可她不爱奢华,金簪精致有余,却分量不足,实在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快点拿出来,不然我就搜身了。”
三个大男人一听,眉头一皱,闺阁女子扬言要搜男人的身,实在惊世骇俗。
“我…出门没带银子,身上的玉佩不知丢在那里了。”楼宏微微有些窘迫。
“我身上只有几文钱,你要不?”公书痞痞地问。
楼亦诗白了他一眼,却说:“你先收着,明早还能买几个馒头。”说完,看了眼安以深。“你呢?”
安以深垂下眼睑,闷声说:“我…也没有。”
“那你这个荷包里,装了什么?”楼亦诗指着他腰间的那个荷包。
“随身私物,不值钱。”
“那你还当宝贝一样护着。”楼亦诗嘀咕一声。
公书一把抽掉她手中的金簪,嘻嘻笑道:“有这个就够了,你们就等着瞧,我定能换个好价钱。”
“你行吗?”
“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公书夸下海口。
广元县最大当铺门口,楼亦诗,安以深和楼宏依次站成一排,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的公书,只见他在和掌柜争得不可开交,可是太远,也听不见到底在说什么。
“广元县不是也有百草园嘛,我们为何不过去投宿?”楼亦诗问楼宏。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去百草园。”
没一盏茶功夫,楼亦诗见他从当铺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急切的问:“当了多少?”
公书苦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楼亦诗大喜:“十两?”
他摇头。
“一...两?”
“哈哈哈,当然是一百两啦!”
三人喜出望外,连楼宏都忍不住问:“你怎么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公书洋洋得意,手指夹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招摇过市。“走,跟小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去。”
四人投宿在广元县最大的客栈--天赐客栈。公书一进去,便扯着嗓子喊:“老板,赶紧去准备一桌酒席,另外帮我们去买四套衣服,快去,快去。”
老板接过两锭银子,笑得合不拢嘴。“是,是,客官里边请。”说完,冲着后面吼了一嗓子。“婆娘,快出去迎接贵客,4间上房。”
老板娘笑盈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客官,楼上请。”
四人依次入房,没一会儿,便有伙计送上了浴桶和热水。老板娘将衣裙放在一边的凳子上,边撒花瓣边问:“哎,姑娘,你们从哪里来的啊?”
“明邺城。”楼亦诗歪着头,用梳子将头发梳顺。
明邺城,老板娘嘀咕一声,笑得越加灿烂。“小姐、公子个个气度非凡,不知府上是哪里?”
楼亦诗梳头的手一顿,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就是商贾之家,不足为道。”
“小姐这般人物,着实谦虚。”老板娘捂着嘴呵呵笑了两声。“那三个小哥是您什么人啊?尤其是那两个黑衣公子,啧啧,真是仪表堂堂,我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般俊朗的人啊!”
“水快冷了,你先出去吧。”楼亦诗将梳篦桌子上一置,嘭的一声,吓得那老板娘一颤,见她脸色沉了下来,便知自己多嘴,忙不迭的赔笑道:“乡下婆子没见过世面,小姐莫恼,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哎,等等,你去医馆买些最好的伤药过来,银钱若是不够,待会儿自会补上。”
“敢问小姐是治什么伤?”
“恩~就是从山坡上滚下去,后背多处被石头扎伤,而且不巧还被一截铁棍刺到,伤的颇重。”
“哟,这可不能大意,小姐放心,我这就去买。”
“谢谢,待会儿直接送到左面客房即可。”
“好嘞。”老板娘合上门,暧昧地看了眼左边厢房,笑着下了楼。
楼亦诗摸了水温,正合适,便解开衣衫,整个人坐了进去,立时,四肢五骸都温暖了起来,真舒服。
另一个房间,安以深慢慢褪下满是血污的白色中衣,露出宽阔结实的后背以及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那处箭伤,触目惊心。水即使缓解了些力道,可那些禁卫军毕竟双臂孔武有力,伤口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坐进浴桶,忍着痛,简单擦洗后,便起身穿上干净的中衣。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安以深眉头一皱。“谁?”
“公子,小的是店家的婆子,那位小姐为您请来了一位大夫。”
眼底浮现一丝温情,安以深拉开门,便见店家和一位大夫站在门外。“进来吧。”
那大夫进了房间,将医箱打开,抬头便见安以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露出满目苍夷的后背。
“公子可是在城外的坝上摔下马车的,那处坡下以前被开采过山石,现在到处都是乱石堆,摔下去可谓九死一生。”大夫用棉絮粘上烈酒,迅速在背上擦过,算做消毒。可伤口已经泛白,定是泡了很长时间的水,疑惑地瞄了眼屏风后面的浴桶,这种程度的浸水,根本不可能让伤口这般泛白。
安以深轻笑,想是她为了隐人耳目,说的谎话。“有些功夫在身,好在并无大碍。”
那大夫找出伤药,仔细撒在伤口上,尤其是那处箭伤。又找出一大块纱布,仔细包扎好才算完成。“勿要沾水,每天及时换药,休息个几天就能好。”
“谢大夫。”安以深拉上中衣,穿上外袍,并将大夫送出房间。门外,楼宏三人早已经梳洗妥当,站在那里等他。
“久等了。”
“无碍。”
“别墨迹了,我都饿死了。你们闻见没?空气中的勾人的饭香,再不去吃饭,我肚子里的蛔虫就能将我生吞活剥了。”公书做出一副极其夸张表情,拽着楼亦诗就往楼下拉。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楼亦诗被他拉着,从楼梯上飞奔而下。
安以深从楼宏身边走过,正准备下楼,却被他拦了下来。“世子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
“世子几次救亦诗于危难,楼某感激不尽。回去后,定请卫大夫到府上看诊,好让世子早日康复。”
“不牢宏公子费心。”安以深睨了他一眼,脸色微冷。
“安世子利用五公主,处心积虑留在明邺城,为得什么,恐怕你心里清楚得很。”
安以深惊讶,却很快恢复平静,冷笑道:“那宏公子蛰居楼家,为得又是什么?之前在废皇宫,宏公子情绪如此激动,实在让人费解,难道你与皇宫有什么牵扯?难不成...”
“世子的想象未免太丰富了些。”楼宏心虚地垂下眼睑。
“我不干涉你的过去,也请你不要过问我的去留。不过我能答应你,我绝不会害她。”说完,噔噔就下了楼。
楼宏无法,只能跟了上去。
桌上菜色丰富,公书和楼亦诗大快朵颐,二楼宏和安以深确实食之无味。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72/72213/411562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