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随着每句从口中念出的台词，和一滴滴掉落在剧本上的眼泪，苏宪之的脑海中闪现出无数已经成为过去的画面——
哦！我的挚爱！我的妻子！死神虽然吸干了你甜蜜的气息，却没有力量摧毁你的美丽。你没有被征服，美丽的生命之旗，仍然轻拂着你的嘴唇和面颊，死神的白旗还未插到那里。
【片段一：——苏宪之本想和妻子排练戏剧。“亲爱的。”叶芝琳一脸忧愁。“发生什么事了？我的甜心？”宪之问。“我怀孕了！”“天啊，你把我吓坏了，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怎么这副表情？”苏宪之高兴的抱起妻子转了一个大圈，“我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你排演戏剧了，孕妇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没关系，我要做爸爸了！”苏宪之温柔的抱住妻子。】
哦！我能够，我是否可以安心长眠，使这厌倦世俗的肉体、这幅空有其表的皮囊挣脱命运的枷锁？双眼最后望向你，双臂最后拥抱你，在你的双唇，你的呼吸之所下，印上堂堂正正的一吻，与死神签下永世的契约，深深吻别，我在此长眠。
【片段二：——“来，宝贝，叫声爸爸！”苏宪之脑袋紧贴在叶芝琳隆起的腹部上，“宝宝在我的肚子里只有两个月好不好，你也太心急了。”叶芝琳娇羞的嗔道。
“苏宪之，怎么办？以后我不能一心一意地爱你了。”叶芝琳深情的看着他。“我知道，你还要爱我们的孩子啊。”苏宪之幸福的笑着。】
窗外，天空中的风粗暴地搅动着雪花，呼啸的风声穿过窗户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怒吼，又像是有人在哭泣。
苏宪之给孩子取名叫做苏夏，五年的时光使苏夏成长为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但是生活给苏宪之带来的变化并不明显，只是让他的性格磨练地更加沉稳干练。曾经那个不在乎任何规矩和约束、常常会调皮地做出鬼脸、搞怪动作等幼稚举动的苏宪之，再也不能看到，又有在叶芝琳活着的时候，在她的面前才会出现。
继承了来自母亲的丰富的想象力的苏夏，从见到某样事物到脑海中出现疑问，继而发挥出超常的想象力然后举一反三，只需要眨几次眼睛的时间。问人们“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时，她的小脸蛋总是带着明媚的笑容，像夏天的阳光那样灿烂明媚。抛开了作为叶芝琳面前那率真的恋人这一身份，苏宪之却不失为一位称职的父亲。对于女儿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他总是十分耐心地、努力用小孩子能明白的逻辑去解答。
当然例外也是有的。当苏夏问的“为什么”之后的内容变成“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时，父女间的交流的欢乐气氛就带上了沉闷的气息。“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苏宪之硬咽的说出无法放下的事实，故意放大语气里的轻松，试图想让自己相信：“不要着急嘛，你会见到妈妈的。”
——（等到你也去天堂的时候。）
“快点！把蜡烛插到蛋糕上再点燃，然后许愿。对了，你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嗯，早就想好了！爸爸，让我们一起来吹灭蜡烛吧。”
13是带着不祥的数字，5月13号这样的日子却是值得苏宪之父女庆祝的，因为是苏夏的生日。
"YOU!"苏宪之慈爱的看着女儿说道。
墙上钟表的指针沿着自它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被设定好的轨迹稳稳地行走着，规律而刻板。如果它想要有所改变，比如换个方向，或是加快、减慢转动的节奏，那么，它并不会被贴上一个“有个性的时钟”的标签，而是会被拿去修理，或者直接当作废弃物丢掉。
因为你唯一的作用——就是计时，你可以有不同的年份、色彩、材质、外形，但不可以有不同的运转方式。
苏夏正趴在床边，为母亲写着祝福的话。等到了明天，就是苏夏和爸爸一起为妈妈过的第7个生日了。她先在纸上打好草稿，再认真的抄写到卡片上。其实，写到那个地方的字只是整齐了些，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区别。
背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苏夏急忙转身，一声“爸爸！”她的声音带上了浅浅的惊慌。“啊呀，忙着做什么呢？”苏宪之好奇的看着女儿紧紧背在身后的双手，苏夏双手将贺卡和画笔藏在身后，不用她说出“不许您看”这句话，苏宪之已经从她严肃的表情中“听”到了警告。看着女儿绷着小脸假装镇定的可爱模样，苏宪之忍住笑，认真地配合：“好，爸爸不看。爸爸这就走。”他轻关上苏夏房间的门，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女儿是在给妈妈做贺卡。
苏宪之想起之前对苏夏关于妈妈去哪了的疑问用了最直接的方式——讲出事实，感到非常后悔。
【片段：——“你的妈妈叶芝琳早就去天堂了！你再怎么胡闹也没用！她不可能回来陪你！”】
讲出苏夏的妈妈其实已经不在了这种话的方式，苏宪之想过很多种，无一例外地，每一个版本都是温和的，委婉的，带有“让女儿受到的刺激是最轻微”的期望。他考虑过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说更加合适，如何应对小苏夏的提问，和她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
可是苏宪之没有想到，在女儿面前，自己会这般粗鲁地将谎言拆穿。
看到苏夏瘫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的样子，恼怒的原因苏宪之连半点都记不起来了，仿佛刚才的言语行动的支配权被什么东西夺走，而现在那个东西又将身体返还给他。
“是爸爸的错，对不起，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你发火好不好……”被小心抱着的苏夏安静了几分钟，不，准确地说是沉默，这几分钟她一直在费劲地喘气，苏宪之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过了很久，苏夏呼吸的节奏才终于平缓了些。
苏夏刚才真的是被吓坏了。
“爸爸，……为什么…好可怕…”本想组成一句连贯通畅的话，可是所需要的词语却不知藏到了哪里。苏宪之懊悔的道歉与温柔慈爱的安抚，苏夏没有听进去一句，也感觉不到。苏夏很依赖父亲，在她的眼中，父亲向来是十分亲切的，即使有时候会阴沉着脸，只要苏夏用几句撒娇、一首歌谣、一幅不容易看出画的是什么东西的画就能驱散苏宪之那张英俊面孔上的乌云。刚才她好像不过是和平时一样，说想要见妈妈，为什么爸爸会做出这种反应？苏夏想不明白。
其实，对于母亲的事，苏夏并不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原本轻松随意的对话，一旦提起妈妈，苏夏就会看到苏宪之有点奇怪的表情，不论是父亲，还是佣人，他们的笑容都会在提及这类话题后多出些什么，她只是觉得那样的表情让她很不自在，却不能将它具体地描述出来。
——“掩饰。”几年后的苏夏终于将那“多出来的东西”看清。苏宪之曾经在掩饰她妈妈的死亡，因为他害怕苏夏受到伤害。
然而现在的她，能做到的只有任由失落摆布，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还以为，妈妈一定是碰到了很麻烦的事情所以暂时不能回来，也有可能妈妈……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家。如果爸爸一直不告诉我，我就会相信，妈妈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艾莎将右手抵在左胸，按住心脏跳动的位置。那里感觉空落落的，好难受……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71/71811/385380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