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叫花子
这一天，天气晴朗，苏允之和林氏外出了，苏临涣无聊就找着扶风、弱柳玩捉迷藏。
她是要抓紧现在的时间，尽情地享受儿时的快乐生活呢！
这边的弱柳刚蒙上脸，苏临涣跟扶风就在园子里面乱窜。她不想藏在假山里面，弱柳几乎每次当鬼的时候都藏那里，所以她得找个新的地方。
后门那处爬山虎长势最好，刚好可以遮住她的只有五岁的孩童的身体。
她猫着腰蹲在那处，却听得墙外自己家的后门似乎有人在吵架。
好奇心起，苏临涣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听得一男人道：“这位大婶，我倒不是不让你进苏府，只是苏家毕竟是丞相府邸，怎么能是你想进就进的？”
妇人道：“小伙子，我们家真的跟苏府苏老爷认识，你去通报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说我们是从凉州来的，姓宋，苏老爷肯定知道我们是谁了！”
那男人有些犹豫，“大婶，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自从重生以为，一切的生活轨迹都发生或大或小的变化，苏临涣还以为不会遇到故人，可偏偏这故人就跟说好了似的送上门。
故事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候苏允之还不是个官儿，属于四处游学的学子，刚好去了凉州那个地方。凉州临近西域，地方偏僻荒凉，且正逢兵荒马乱之际，不太平的很。
苏允之与商队走丢了，险些饿死街头，便遇到了他那时候的贵人宋钟。宋钟这个人家贫，父母早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心地好，收留了落难的苏允之，还将家里唯一的饼子让给了他，宁愿自己饿着肚子。
苏允之见惯了大家族的斗争，在这种小山村里面遇到这样一个淳朴的少年，怎能不被其打动？他放下地位的成见与宋钟拜了把子，成了异姓兄弟。
可好景不长，苏允之总是要回燕京的，宋钟对此十分不舍，做了些饼子给他做干粮，两人分别时，苏允之告诉宋钟，若有麻烦就来眼睛苏府找他。
苏临涣不知道他爹在外面发了多少张好人卡，不过宋钟这一家却是影响最深的，只因为宋家母子后来因为宋钟亡故，入不敷出来投奔过苏府，而宋钟的儿子宋源也在苏家住过一段时日，直到苏允之将宋源送到了明镜书院读书。
对于这个故人之子，苏允之虽不亲厚，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临涣对宋源的印象不深，只记得那是个性格腼腆，不爱说话的小男孩，有一段时间，苏临涣有些瞧不起他，总觉得他跟他娘是来骗吃骗喝的。当然，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不怎么懂事，须、不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干了许多“当时理所当然，侍候追悔莫及”的蠢事。
可更要命的是，后来宋源还真有了出息！他官途顺畅，一路高升，最高的时候做到了廷尉，主管燕国的刑罚，成了燕国犯罪之人威风丧胆的宋阎王。
想到此处，苏临涣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许因为宋源后来跟苏家没有什么交际，除了偶尔过节送来些贺礼，大概，宋源跟苏家属于老死不相来往的状态。
其实苏临涣的要求也并不高，最起码，宋源在苏家落魄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
现今看着这对母子，苏临涣心头有些复杂。
这样一个日后的大官，何不收为己用？
假如苏允之以后被人排挤，宋源说不定还能帮上一把？
苏临涣在心头为她家下人捏了把冷汗，瞧着他们对宋源母子这般粗鲁，小心以后犯了罪，人家抓了你们紧去拷打。
她好像记得，燕国十大酷刑就是这家伙发明的……
苏临涣深吸一口气，准备上“战场”。
一个五岁的女孩儿一步一稳地走到门外，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沧桑感！
门房那刘二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见是自己小姐，立马脸色堆满了奉承的笑：“女郎怎么出来了？”
苏临涣歪头瞧着站在外面的三个人，除了刘二就是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孩。妇人穿着灰布袍子，背着一个破旧到不行的包，发髻也是散乱的，不知多久没有梳洗过了，一旁的小男孩低着头，半张脸被一层厚厚的刘海盖住，看不到眼睛，可是他的两只手却放在身前，有些局促。
那妇人瞧着苏临涣，又听得刘二喊她女郎，便知道了她的身份，立马做出一个“和蔼温柔”的表情来，“这为是苏丞相的女儿吗？哇，长得可真可爱啊！”
大约是表情和语言太夸张了，一边的小男孩瞧了她一眼，又默默地做摆了原来的姿势。
燕京都说宋源是宋阎王、冷公子，可却没想到，这人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苏临涣吐了吐舌头，只瞧了他一眼，便对刘二道：“他们是谁啊？”
刘二刚要说话，那妇人却抢到：“苏女郎，我是宋梁氏，这是我儿子宋源，我们认识你爹，因为路过燕京，所以想来拜访一下苏丞相！”
从凉州路过燕京，还真不嫌远啊……
苏临涣心翻了个大白眼，她记得这个宋源的娘是这么个脾性，当下也没觉得她插话是件多么没有教养的事，因为这种事儿也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
宋梁氏出生乡野，原本是个杀猪人的女儿，后来嫁个宋钟，过日子还是这般风风火火，时常跟宋钟吵架，吵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听得到，这还不算，却说宋钟是怎么死的？据说是被这妇人活活气死的。
跟林氏的温柔贤淑比起来，宋梁氏是个大嗓门又能撒泼的主，跟这种人讲道理，吃亏的只有自己！
按照弱柳的话来说，这个女人就是个麻烦精，什么都能招惹，可惜人家命好。她是宋源亲娘，宋源当了官儿，她就跟着享福，还挣了个诰命。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苏临涣没工夫理会宋梁氏，又问刘二，“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刘二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一个字，那宋梁氏又抢着说，“自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苏临涣将宋梁氏母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半信半疑地做了主，“我爹和我娘都不在家，这样吧，你们先住到府里，等我爹回来再说！”
刘二道：“这，苏女郎，这两人身份不明，如此这边，大人那里……”
苏临涣眨了眨眼睛，一副可爱的模样，说的话却异常坚定：“先让他们进去把，你看他们穿的风尘仆仆，定然赶了很多路了，不如先住进府中，再做定夺，我们苏家虽不是豪门，可是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亏待客人，岂不是给爹他添堵吗？”
苏临涣这话说的在理，刘二只得照做，招呼两人进院子。
宋梁氏喜滋滋地道，“果真还是苏女郎明事理，如此我跟源儿倒是谢过了。”
此时，宋源才抬起头来看了苏临涣一眼，他先前听得女孩说话，此时才正眼瞧她。苏临涣也在看他，心中唏嘘他是个可怜的男孩儿，正同情心泛滥呢。
此时两人目光一对上，尴尬癌就要犯了！
苏临涣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宋源一愣，倏忽又把头低了下去。
苏临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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