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赤琰其人
夜色渐浓,将近午夜时分,大家都有些乏了。偏室里的五人,轮流坐着打盹,目光显得惺忪呆滞。外面把守的亲兵们,步伐也明显倦怠起来。
“玉虚子”劝说道,“汪大人勤政爱民,此心可鉴。只是,有贫道四人在此,大人何必坚守?不如回去就寝,明日也好抖擞精神,一举擒贼。”
汪大人摇头道,“道长说过,妖邪之法于子时最为猖獗,本官过了子时再走无妨。”
“玉虚子”等人少不得又称道几句,互相吹捧上天。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漏刻上终于显示,正子时已过了。天地间阳气始生,“所有人”松了口气,想必那凶手是没胆子来了。行止间,各自“松快”起来。汪大人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恭谨地告辞了各个值夜之人。之后,揉着眉头,往东去了。渐渐的,走出了监狱的围墙。
几个道士的身体又僵硬了。一个个正襟危坐,有如泥塑,白芍忍不住抿嘴暗笑。
这时,汪大人忽然无声无息地上了树,站到了她的身后。
白芍浑身一僵。这树的枝桠虽大,两人站起来,却逼仄得很。旁边明明有树,他偏要来挤!师父教他不要脸地“缠”,他还真缠上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一股幽淡的香袭入她的鼻端。白芍忍无可忍,指指对面的树。
“别处叶子太稀,容易被发现。”他传音说,语气温和又正直,“此处看得清晰,还请师妹担待一二。反正,我们都已经......何必拘泥小节。”
白芍缓缓回头,透过黑暗盯他一本正经的脸。眼睛灼亮得要将他瞪出洞来。
“别怒了,注意气息。”他轻轻将她的头掰了朝前,“看,下面形势变了。”
白芍一凛,定睛瞧去。只见院中的防守,明显松懈了下来。五个亲兵,倚在树边打盹。三人从道士那边取了水酒,坐在石阶上喝了起来。四个在场中闲聊,可能是恐惧使然,说笑很大声。谈的是关于女人的荤话。还有六人,分成两组,在前后百无聊赖地巡逻着。时而爆发出大笑的声音,在黑夜里听上去,有点瘆人。
道士们盘腿坐在椅上,闭目合眼,似已入定了。
就在这时,喝酒的三人中,有两个醉了过去。剩下一个拎着酒壶,酩酊走向正堂......然后,掩了门。
不一会儿,里面起了火光。
白芍差一点飞身下去,然而转念一想,以赤琰之狡诈,会如此轻易暴露吗?她不由生生定住了身形,纹丝未动。反正,身后的汪应麟也没让她动。
汪应麟瞥了一眼身前的人,心中骄傲极了:女子中如她这般沉稳、聪敏者当真是不多见的。
“桥前馆”中,那个放火的亲兵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向夜色中狂奔而去。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救火的救火,抓人的抓人。
那纵火的亲兵脚力不济,很快就被制服了。而正堂内火势并不大,也很快被几人联手,给扑灭了。一场闹剧来得快,消停得也快。
“好一个大胆的恶人!果然来毁尸灭迹。你有魔高一尺,却不知我道高一丈,活该你落入法网......”玉虚子义愤填膺道,“各位勇士,且将此人捆绑起来,速速派两个人去请王爷和汪大人来此。”
汪大人扶了扶额,陆师弟涉世不深,不知官场险恶。这时请越王来,绝非明智之举啊!不过,话已出口,他总不好再下去阻拦了。
各人依令行事。两个兵骑了马,绝尘而去。空场地的灯下,道士们就地审问被拿住的亲兵,此人浑浑噩噩的,口中时而喊冤,时而怒骂。加上酒意醺脑,口齿不清,一大堆扰攘的醉话。一帮亲兵围着他,有人说他鬼上身,有人痛心疾首质问,是不是他杀了那么多人。
而有人,提着裤子,到阴暗处撒尿去了。
树上的汪应麟和白芍,目光齐齐放到那人身上。只见他绕到屋后,并不解裤子,反而张望了一下,迅速往地上掷了东西。双唇连连翻动。
不一会儿,地上凭空冒出一个黑团团的东西来,粗过三尺,高过十尺,在黑夜中张牙舞爪,变幻着形状。
它是魑!
黑骨和黑符,是七煞的载体。那些死者的生魂,正是被“魑魅魍魉魁魃魈”七煞吞吃了。每一次吞噬,他们都会变得强大,主人的邪功也会更上一层。
“不能等他将七煞全放出来。”白芍传音道。
汪应麟却不慌不忙道,“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莫要慌。我对付他,师妹先破了魑煞!走!”
白芍一得令,身形立动,翩跹如仙,往屋后方向飞去。汪应麟紧跟其后。
对于白芍而言,这是头一回在天上飞。可是感觉起来,却好像飞过千百回了。全然没有陌生与恐惧。人尚在空中,便连续制了“破煞符”,道道金光如同火焰流星,在低空划出惊人的光。屋前的一干人等,全奔了过来。
陆小空、庄齐南等人,刚兴奋得想打招呼,就被符光照亮的魑煞吓得连连后退了。一阵尖利刺耳的吼声,像钢刀似的,从每个人的脑中划了过去。
凶手像夜枭似的“嘿嘿”笑了几声。“来得好!汪大人!”
白芍瞄他一眼,心中大吃一惊:居然是越王身边那位接过她两次的车夫!
想到两次与赤琰擦肩而过,白芍的后背不禁出了一层冷汗。然而,形势不容她多想,庞然的魑煞,已经到了眼前。阴冷黑暗的煞气,像狂暴的海啸,劈头盖面涌过来。
白芍以灵力护体,口诵“清灵至圣根本咒”,手中翻飞,一道道破煞金光,毫不犹豫向魑煞弹去。由此引发了一阵阵可怖的怒吼,从每个人的耳朵刺进识海。
汪应麟早已与赤琰缠斗起来,大声对陆小空喊道,“带所有人退到二十丈外。”
四个道士连忙领了士兵们逃命。几个受煞气影响、痛苦狂叫的士兵,被他们直接夹在腋下,飞窜离去了。即便奔至二十丈外,仍是心慌意乱,难以轻松。好像眼前就是死亡,张开了黑魆魆的大口,要将他们吞噬。
陆小空强作镇定,声音抖道,“他外公的,真是一个魔!”
范云捂着耳,往他怀里藏。男人气节全没了。
而战斗圈里,灵力与煞力的厮杀,正如亘古的正邪较量,激烈而残酷。每一次对撞,都凶悍得令人胆寒。
半空中的黑色魑煞,时而化为烟雾,时而化作人形,种种变化,出人不意。尖长的利爪,如飞雷掣电般在白芍周身挠动。缠斗了不到半盏茶功夫,破煞符已打出去近百道,所得的效用,不过是让它小了一点身形,实力上的减弱却微乎其微。而白芍的灵力,却已消失过半。
汪应麟这边的战斗,似乎也不容乐观。以他在这世间早已独步无双的武功,只能堪堪与凶手斗个不相上下。对方的煞力,宛如江海,奔涌不息。有时明明已近枯竭,落入下风,却见他念一声咒语,立刻又抖擞了精神。
随着战斗更趋激烈,这凶手的脸越发现出魔相:满目血红,眉梢眼角斜吊,如地狱里冲出的猛狮,要将人囫囵吞吃。
二十丈外,没有灵力的亲兵和道士们,已经全身脱力,如离水的鱼,断翅的雀,各自的半条命已经交待出去了--明明只是旁观着,就半死不活了。连多逃几步也无法做到。
凶手越战越勇,而汪应麟和白芍已全身挂彩,处于劣势。尤其是汪应麟,蓝袍破损多处,胸口布料被血浸得鲜红。打斗时力有不继,气息渐粗。
凶手的实力被低估了不止一点点。汪应麟缓缓擦去嘴边的血迹,“师妹,带小空他们先撤!”
白芍继续用根本咒困住魑煞,并不理睬他。
凶手见状,桀桀一笑道,“想走?迟了。汪大人以为,这拙劣的激将法我就没看穿?你没本事,计谋耍得飞起来,都是白费劲。是不是呢汪大人?哼哼哼......还有你啊,清灵!你这功力一退几千年啊!使不出甘露决,用来用去就一张破煞符,想跟我斗?哼哼哼......”
白芍忍不住骂道,“清灵你个鬼!”
赤琰的面孔一狞,突然把手一挥,又抛出一根骨头和黑符来。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间,地上又出现一个小怪物。
红眼,白齿,浑身黑煞凝成尖刺状的“鬃毛”。纵跃腾挪间,闪烁着缕缕寒光。
魑还搞不定,又来一个魈!
绝望的情绪在白芍的心头弥漫开来。远处的人们,更是肝胆俱裂!
就在这时,白芍的脑中响起了汪应麟的传音,依然是那么的温和,像天籁神启一般,稳定了她的心:“师妹莫怕。我心中有数。等一下你先撤。怪物一追,你假装畏惧,往我这边逃。我掩护你时,你把蛇放出来,他右手拇指上有个戒指,咬下来!”
白芍闻言,心头猛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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