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引蛇出洞
越王回到府中,简直意气风发。他如何瞧不出来,汪应麟的手臂,与尸体颜色一模一样。沾上这种邪门的事,就算不死,也够他受的。
越王说给廖伯远一听,各自直呼“大快人心”。
这两日,暗探还查到白鹤门的几个弟子,在城中药房悄悄打听解毒的药方。不用想也知道,白芍身上的毒尚在。
南疆鬼医的“化云散”,乃奇诡之毒,根本无药可解。唯一的方法,便是以“延缓丹”续命。她以为,弄几个方子就能得救?
下等出身的女子,见识短得可悲!越王一想到此事,便冷笑得直摇头。
廖伯远卑声细气提醒道,“王爷,她武功高强,万一来强抢......”
越王俊美的面孔现出狰狞之色,“哼,冉冉设计的火器,已经造出来了。本王正愁没靶子试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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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白鹤门内,在一阵令人眩晕的对视后,白芍不解风情地垂下了眼睛。一张通红的脸,板得越发“凶残”。
她故作冷淡,拾起方才的话题道,“既然人命关天,小妹也不妨坦诚些,对付邪功的方法,我有一丁点,但是不敢托大揽过来。大师兄既然找到了道门高人相助,小妹多少也壮了胆子,可从旁襄助一二。”
这话里是带了一点讽刺的。大家心照不宣,“高人”就是陆小空嘛。
汪应麟欣慰一笑道,“如此甚好。有师妹的帮忙,破案有望了。稍后还请师妹一道回府衙。”
“大师兄如何肯定凶手今晚会去府衙?”
“玉虚子”口出狂言,是激将法。这个非常明显,她能看得懂。只是,万一凶手不去府衙,却在别处作一起案子,岂非也能将官府推入艰难境地?
汪应麟但笑不语。白芍疑惑道,“难道你已锁定目标了?”她一时沉吟,忽然目中一亮,定定地看向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汪应麟似乎知她所想,轻叹一声道,“小师妹冰雪聪明,令为兄刮目相看。”
白芍撇嘴道,“跟大师兄比,小妹相形见拙。”她顿了顿,指着他的左手道,“话说回来,师兄这苦肉计,还准备演到何时?晚间还要擒敌呢。”汪应麟苦笑道,“何来的苦肉计!师妹揣测太过了。这黑煞入体,岂是好玩的事?为兄再欢喜这官位,何至于拿性命开玩笑?”
他的表情一点不像作假。白芍观察几眼后,不禁心生几分惭愧,沉默片刻,将灵力凝于指端,画起一道道“破煞符”,冲他的臂上弹去。
汪应麟的神态庄严,星眸微阖。嘴角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一直打了三十多道符,那充满地狱气息的黑煞,才堪堪化去。汪应麟轻声道了谢,放下了袖子后,用温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白芍感到一百个别扭,忍不住开口撵人道,“我需要修炼一个时辰。大师兄不如先回府衙。稍后我自行前去。”
“师妹好生调息。为兄跟师父说一会话去。一个时辰后来接师妹。”说着,他微微行了一礼,往外走去。言谈举止里,总有一种出尘的高贵,波澜不惊,光风霁月。
白芍一直认为,只有笃信圣人之道、灵魂中毫无阴翳的人,才会发出这等美玉般温润的光华。可没想到,他心深如海,一肚子坏水。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牙酸。
*
半个时辰后,白芍修炼得差不多了,不想耽误他衙门里的事儿,便提前开门出来了。走了没几步,隐约听到演武厅的窗外,有人在低声的交谈。几句话儿,恰好飘进白芍的耳朵:
“俗话说,好女怕缠郎。你一天到晚端得这般高贵,哪个姑娘买你的帐?脸皮还要再厚点。你看人家越王,十二岁姑娘家的闺房,他照进不误。就得这样不要脸。听师父的没错。”
白芍一听之下,忍不住停了脚步。
只听见汪应麟回道,“徒弟就信师父一回。还请师父平日,在她面前多替徒弟美言。”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了脚步声。白芍下意识想退回内门,却已来不及了。眨眼功夫,汪应麟已瞧见了她。彼此目光一碰撞,脸全红透了。
师父仿佛未见,若无其事走进来,叮嘱道,“小师姐,听说你要跟大师兄去除魔。为师交代了,宁可他以身伺魔,也要保证你全须全尾回来。有任何状况,立刻撒腿逃跑,知道不?”
“是。师父。”白芍心不在焉答道。
师父又走进内门,把冰乌捉了出来,“把它带上,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白芍魂不守舍地接过了冰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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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衙门时,天色已乌漆麻黑,阴沉沉的。相比平时,多了几许寒意。
衙门的官署,是连成一片儿的。知府厅、同知厅、通判厅等老爷们的地盘,在东南角上。依次往西,是求真堂、审案公堂、衙差们休息的别舍;院墙之外是牢房;再过去就是义庄。
门匾上写了三个奇怪的字:“桥前馆”。
白芍会心地动动嘴角:“桥”大概就是奈何桥了。不知哪位才子题的名。
四下里点满了灯。东面吹来的海风,刮得飕飕作响。灯笼忽明忽暗,树枝招摇着,乍一看,满眼鬼影幢幢。镇守在义庄的“玉虚子”等人,表情僵硬,好像快哭了似的。想到陆小空平时的嚣张样儿,白芍险些笑出来。
再看向义庄周围。越王调遣了水师前来襄助。此刻在幽暗的灯光中,士兵们三两结伴,绕着义庄前后巡守着。而州、县衙门统共不足百名的差役,已全被派到了城中巡逻。
白芍看了汪应麟一眼,未等他示意,便上了树。她的身法轻盈,无声无息,比烟还要轻,比风还要快。就连衣袂,也没有发出一丝破空之声。上树后,立即敛去了气息,隐在了茂盛的枝桠间。
汪应麟掩去了眸中的异色,往“桥前馆”行去。
白芍选的树比较高,位置也好,整个义庄前后,几乎一目了然。这地方没有围墙,大门朝东,门前有一片空地。后面是一个小树林。十五具尸体停在正堂。十八个亲兵,分成了六个小队,来回巡逻。
“玉虚子”等人在正堂一侧的偏室里。汪大人一出现,他们僵直的身体,脱了力似的明显一松。表情似笑欲哭,喊道,“......汪大人啊!”语气仿佛久别重逢。
汪应麟欠身行了一礼,“害道长担忧至此,本官愧不敢当。亏得有道长神咒,黑煞之气,已是好了。道长请看!”他拉起袖子,献宝似的,让几个道士看他的手臂,佩服道,“若非亲眼所见,本官真不敢相信。顷刻间,噬骨惑心的煞气竟褪了。”
玉虚子连连颔首微笑,作高深状。门外经过的几个越王亲兵,交换眼神,不知汪大人死不了究竟是好是坏。反正,王爷肯定是不会高兴的。
汪应麟“大难不死”,如获重生,对玉虚子的神咒,极尽赞美之辞。言谈之间,也对破案充满了信心。“以道长之法力,何愁凶犯明日不落网?”
几个道士被恭维之下,皆红光满面,言笑晏晏。
长夜漫漫。过了一会,汪大人叫人送了一壶水酒,几碟素菜来,凿凿说道,“料想万不可能有意外,不如饮些薄酒,打发长夜寂寞。”道士们推让一番,便依从了他。
白芍撇嘴,不羡慕!旁边的屋子里停了许多死人,菜吃进嘴里有甚滋味?他们也不过是辛苦做戏罢了。她蹲在树上,一刻也不敢松懈。密切注意着每个士兵的动向。
若是不出意外,赤琰就在这些人当中了。虽然未向汪应麟求证,但结合他的种种安排,白芍基本已是肯定。
回想下午的情况,在越王到来之前,民众的情绪基本是稳定的。即便有人伤心过度,言辞激烈,也没有冲着汪大人来。
可是,越王来了之后,立刻就有人身染煞气,开始煽动情绪。
这一点,在白芍看来,十分可疑。
汪应麟应当早就推断出凶手藏在军中。他要求越王派遣亲兵来襄助,无疑就是给凶手制造机会,同时张开围捕之网。
“玉虚子”说的那些狂言,正是给凶手听的。赤琰那样的魔头,残忍而暴戾,如何经得起这般狂妄的挑衅?就算看得出是激将法,也一定会应“激”。计谋再简单,管用就成。
赤琰魔头是谨慎之人。不然大可就近在水师营饕餮一番,而非只挑单身的外乡武者下手。所以,为了不受“九幽炼狱”之苦,他不敢放着尸体上的邪咒不管。今夜,必会混入巡逻队伍。既能一探虚实,又可伺机杀掉玉虚子,一逞他魔头的威风。
白芍相信,尸体的出现,也是汪应麟一手编排的。
在河里洗澡扎猛子的家伙,是因为听闻岳小姐掉了一包“宝石头面”在河里,才下去的。这两天,相思河里上下游,很多人大白天扎猛子,都是因为这个传闻。
汪应麟要想让“道士”演戏,就得先找着尸体。相思河太长,衙门里差役有限。叫人散布这个谣言,骗一些贪财的家伙下水摸宝石,既不叫凶手怀疑,又能收到奇效。狡猾得没救了。
至于他如何推断出尸体必在相思河里,凶手又必在军中的,白芍就不得而知了。他的思虑之缜密,以她目前的能力,只能自叹不如。
话说回来,以上只是推断。今晚的事情会走向何方,谁也没把握。对白芍而言,当然希望能除掉这魔头,永绝后患!可是能否成功,她的心中根本没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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