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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祖母离去


白芍寻了一处客栈,安置祖母。她倒不担心越王再将人抓回去。方才扣着祖母,不过是想拖延时刻,好让她把心思用在沈霆身上。

        祖母既已逃了出来,也没必要捉回去了。眼下令他们光火的,大概是她竟敢耍滑,不去勾搭沈霆吧!

        客栈,她特意找在海蛟帮商铺的对面。叫“蓬莱小楼”。三层的红砖楼房,门庭以辉绿石装饰,墙面镶了彩绘的木雕。里面气派而干净。

        祖母在白芍的搀扶下进去,颤颤巍巍的,眼睛也不敢看人。脚步几乎发飘。

        直到进了房间,关上门,才好歹镇定了些。白芍叫小二哥送了热水,买了两套老妇人的成衣。亲自给祖母洗了澡,换了衣。又点了三四盘热菜,送进房里。祖孙俩一起吃着,说着一路的艰险和几年来的往事。直到午后,祖母困乏了,睡下了,白芍才掩了门,出去办事。

        先去了户籍官署,销了贱籍,办了一张新的身份文牒。她的情况属于自赎,申办新的身份,官署的人倒也没为难她。

        再去钱庄,兑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换了两个大银锭,共百两。剩下的五十两,兑成碎银和铜钱,方便零用。

        她去了平安街上一家庄宅牙行,委托赁一处小院。牙婆说,有现成待赁出的,立刻就能看。白芍想了一想,推到了明日一早。

        牙婆急道,“好屋子不等人,姑娘要是诚心的,何必等明日呢?”

        “无妨。明日一早保准来。”白芍淡笑着,保证道。

        之后,在一家成衣店里,买了从里到外三套衣裳。粗布棉料,没什么花式和绣工。适合江湖女子和田间劳作的村姑穿。总共花了不到一两。

        当她做这些事时,身后一直坠着“尾巴”。两个男子,一路跟踪着,还当她一无所知。从长相上看,两人是土生土长的泉州人,不太像越王的暗卫。想必除了海蛟帮的,没别人了。

        因为担心祖母,白芍并不在外多逛。买完衣裳,便径直回了客栈。跟踪的两人,则进了对面的贸易行。白芍回到房间时,祖母已经醒了,独自一人,诚惶诚恐的。见了孙女的面,一颗心才落定。白芍少不得又安慰了她一会儿。

        人老了,跟孩子一样的脆弱,需要人悉心照料、疼爱啊。白芍心里如是想。

        晚饭在客栈大堂里用的。点了三菜一汤。祖母生平,从未在一天之内,吃过这么多美味,一边吃,一边不安。“这要不少的银钱吧?芍芍?”

        “不多。阿婆你可劲儿吃,不够咱再要。”

        祖母叹了一口气,“钱要省着花。说起来......你阿弟要成亲了,一笔大开销的咧。”

        白芍的筷子一顿。原本暖融融的心,这一刻忽然没了热度。“阿婆,我十岁被爹娘卖出去,为的就是攒钱给阿弟念书,养育之恩已经报了。为了省一口口粮,你也被娘赶了出来。他们的儿子成亲,关咱们什么事?”

        祖母愁眉苦脸嘟囔道,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你阿弟好歹是白家一根独苗啊。又是个心大的,看上了刘财主家的姑娘,人家聘礼少说要一个大银锭。你爹娘急死快啦。作孽啊......芍芍要是存了钱,好歹接济家里,等你阿弟成了亲,白家也好有后了。你也算个大功臣。”

        白芍低头不语。刹那间,她明白了一个事实:在祖母的心里,孙女儿再好再孝顺,也比不过孙子。若是她和阿弟都垂死,只能救一个,祖母的选择永远只会是阿弟。

        这个世上,真正在乎她的人是不存在的。

        她一直放在脑中回忆的祖孙情,不过是可笑的自欺罢了。

        祖母见白芍无话,只当她被说动了,越发来劲地说她的孙儿。白芍忽然淡淡开口道,“阿婆,钱我倒是存了些,有两个大银锭呢。”

        祖母一个激动,咧开了豁牙的嘴。握住白芍的手,紧紧的,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只不过,银子是我用命换来的。牺牲很大,才有了这么点体己。”白芍垂着眼,望着汤碗漂浮的蛋花,“要是给了阿弟,我的日子可就艰难了......会活不下去的。”

        祖母的表情凝固住。失落地沉默一会,期期艾艾嘀咕道,“......照我说,点这么多菜,也太过铺张。还有住这地方,都跟皇宫一样了哇......咱穷人家,有一个子儿要掰成两半用啊。”

        白芍勉强一笑,“这不是觉着阿婆一路受了苦,想慰劳一下么。若为我自己,如何舍得?”

        “阿婆当然晓得乖孙囡孝心哦。”祖母无限感慨道。

        吃完后,白芍陪祖母逛了一逛,消了一会食才回房。谈兴缺缺,不想再说话,就跟客栈里要了水,在帘后洗澡沐发。

        弄完后,坐在桌边,无精打采地梳着头。

        祖母老早便躺到了床上。闭着眼睛,纹丝不动。气息是浮的,并未睡着。白芍等头发干了,在床的另一头躺下,也一动不动。

        直到夜半时分,祖母窸窸窣窣起了身。轻手轻脚的,拆开了白芍的包袱。

        白芍躺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幕。冰凉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

        祖母将两个银锭塞进了怀里。抱起孙女买的新衣,拉门走了。

        为救祖母,她几乎牺牲了一切。可是,祖母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孙子,拿走了她的钱,万里迢迢送回家。

        可见,她的死活,在祖母心里多么微不足道。

        白芍的心,可谓凉透了。她没有起身追赶。这样的情况,追回来她反而更亏!

        冰乌悄无声息的,从墙角柜底游了出来。一对毫无温情的蛇眼,在黑暗中盯着白芍玲珑的背影。

        “怎么,你也想趁我睡着,在背后捅上一刀?”白芍身形不变,轻声问道。

        过了一会,冰乌的娃娃音在脑中响起:“不敢。”

        白芍扭过头,透过黑暗与冰乌对视。冰乌臣服地低下头,游到床边,蜷缩在踏板上。白芍的嘴角弯起冰冷嘲讽的弧度,坐起身,盘了跏趺,开始修炼。

        在彻底制服此蛟之前,她是不敢睡的。连至亲血缘都会背叛,何况一条冷血的蛇类?反正以修炼代替睡眠,也不觉着疲累,何乐而不为?

        冰乌乖巧地道了一句,“主人,还有多久可以给我血?冰乌越发觉得冷了。”

        “按照说定的,还有五日。”

        冰乌扭动头颅,发出一声似有还无的叹息。

        白芍不再理会它。像一尊雕塑似的,寂然无声。祖母离去那一瞬的巨大伤口,似乎已弥合了。全然没了影响。她的气息悠长,几近于无。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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