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降奇灾
白芍闭上了眼。越王想必满意了吧!
岳家不会将岳小姐许给汪大人了。不出意外,他和岳小姐定能结成连理。
汪大人清誉有损,吃了不小的亏。可是祸兮福兮,错过岳小姐未尝不是幸运啊。
真正被牺牲的,只有她白芍了。微贱如蝼蚁一样的白芍!
可是,即使自知是蝼蚁,她仍是不甘心的。
白芍睁开眼,一动不动望着座上的岳小姐。杏眼里静如死灰。
岳小姐避开了她的目光。
老夫人见了孙女的神态,呵斥道,“堂堂岳家大小姐,还怵她一个贱婢不成?给我拖下去打,打死了扔乱葬岗!”
刘妈等婆子齐声应“是”。一个个挽了袖子,上前架住白芍,往柴房的方向而去。
月亮仿佛不忍见她的命运,躲到云后去了。天上的星光,也全然黯淡了去。从东面吹来的海风,猎猎吹过树间,发出“呜呜”的响声。
婆子们手里的灯笼,在风里晃荡着,忽明忽灭。
白芍被人拖着前行,头无力地仰望着黑黢黢的天空。不多时,人被扔进了柴房。
刘妈说,“白芍,今儿你大限到了,做下这事儿,主子不能容你活着。看在平日的情分上,我们就不折腾你了,寻个快点的法子送你上路。你泉下有知,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
说罢,对旁边的婆子使了眼色。像是干惯了这等事的,一婆子上前来,按住了白芍的脚。另一个拿了布带子,就要勒她的脖颈。
白芍奋力挣扎。
就在这时,一场出人意料的变故从天而降。
四下里,忽然炸响了巨雷!一道道金光如游蛇,如烟花,在泉州府的上空纷飞。
整个大地动荡起来。阴森森的风呼啸着,声音凄厉异常,仿佛地府深牢中的恶鬼全都涌入了人间!海湾方向,升起一道道水龙,在天空飞快地游动。
参天的巨木着了火,连根拔起,在天上横飞。水与火,纠缠作一团!
半空落下的水与火,犹如天罚一样,随意地洒落在人间。
人们被吓破了胆,惊慌四窜。
婆子们只当是杀人动了天怒,哪里还下得了手?纷纷躲入墙角,抖索个不停。
白芍见状忖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连忙夺路而逃,然而整个晚上连番的征伐、拷打,已让她筋疲力尽,未走几步,人一软,晕厥了过去。
整个泉州府,处在一片水生火热中。女子的尖叫,孩子的哭喊,乱成了一团。相思河方向,漫起熊熊的火光,直冲九天;河水掀了上去,如白幕似的垂挂在天空。
岳府的后院中,老夫人浑身抖如筛糠,口中喊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宛如天神交战的场面,持续了足有半刻钟….
半刻之后,天空终于恢复了平静。
乌云散尽了,圆月清得发蓝,漫天星辰冷静地闪耀着。
泉州大地上,留下一片狼藉的屋宇和颤抖的人群。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人们聚在一处,讨论着可怕的一幕。官府派出了所有官兵,体察灾情。
汪应麟作为本府的同知,正骑马走在从岳府回家的路上,事发后,连忙直奔衙门而去。
岳府的后院中,老夫人惊魂不定。天怒让她迟疑了,浑身颤抖着,让丫鬟追去柴房,下令要免白芍一死。浩荡的天威下,她吓得肝肠都绞在一处了。
到了次日清晨,老夫人终于下了新的处置命令。
白芍被冷水浇醒时,得知了即将面对的命运:她不必死了,但是很快会被发卖出去。
辰时刚到,两个牙婆进府领人。
白芍不哭不喊,安静得好像没有灵魂,跟着牙婆走了。没有哀求,也没有留恋。在佣人们的远远围观中,一袭青衫的纤瘦背影,消失在拱月门外。
她两眼空茫。脚下踩不到实处。四肢冰凉。发卖虽然不堪,总比死亡好些。因为她可以徐徐筹谋,或许有望与越王捏在手心里的祖母见上一面。
她随着婆子向东走,出了巷口,上了一辆又黄又旧的马车。
车夫黑壮粗悍,斜靠在车驾上,邋里邋遢的。见了白芍,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番。
恶狼般的眼神。
白芍知道,如果她逃跑,定会在此人手下吃一顿苦头。他看上去,就是做惯了这种事的。可是,她不会逃的。既然活了下来,她得想法子跟祖母团聚。
车轱辘“吱呀”一响,滚动起来,一颠一簸,离开了贵人聚居的忠义路。一刻钟后,停在了锦绣坊前。
此处,乃是泉州有名的风月窟,寻欢场。站在街口望去,红灯高悬,彩绦飞扬。整条街都是艳丽的,浮靡的。跟别处不一样。
很少有年轻女子,以白芍这样安静的姿态,步入这条街。若非被牙婆领着,别人会以为,她是糊涂误入的外地女子。
她的脸蛋秀美。身段也出挑。一头好发,黑得惹眼。一步一步,走得稳重、倔强。目光始终盯着前方。好像她要去的地方,不是脏污的楼子,而是一个神殿。
可惜此处,没有神殿。纵然有,也只属于男人。
她们在一幢木楼前停下。牌匾上,写了“若水楼”三个字。木门板上,雕了好多花,漆成艳丽的颜色。繁盛得叫人讨厌。几个“姑娘”倚着门,带着凉凉的笑,打量新鲜如嫩藕的白芍。
她被交给了一个叫“云姨”的女人。十两白银。
云姨,就是若水楼的老鸨。年纪约莫三十,抹了厚厚的粉。一笑起来,脸皮很皱。浑身上下,显得没有水分。个子很高,有个大鼻子。也许不化妆的话,会像个男人。
白芍仍旧乖巧安静。牙婆简直要怀疑,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自古以来,良家女变成娼家妇,没有不用逼的。再放浪的女子沦落到这里,也要撒泼撞墙,大闹三天。直到尝尽手段,才会认命。
这丫头不是傻了,就是心存死志。牙婆用眼神示警云姨,叫她当心。
云姨回了一个眼神:老娘什么样的没见过?且放心好了。
云姨对白芍很热情,像久违的亲人。她领着白芍,走进楼子里。
白芍被一股浓郁的香气淹没了。胃里翻腾了一下。
戏台,门板,楼梯,栏杆,处处雕刻着花朵,旖旎妖娆。午时还不到,楼里没什么客人。大厅内,桌椅凌乱,瓜皮果壳还未打扫干净。
浮华,堕落,腐烂,浓香艳粉,这一切交织成奇特的腥臭,让白芍头晕目眩。
身体和心灵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她感觉,自己已虚弱到了极致。又要撑不住了。
楼上有披头散发的女子,倚着栏杆,哼着小曲儿,冷笑着看过来。
白芍跟着云姨,一步一步走上二楼。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下,走进了东南角的屋子。
云姨说,“芍儿生得好,性子又乖,云姨不舍得亏待你。这屋子透亮,风景也好,望出去就是相思河。别的姑娘要了多少次,我都不松口呢!”
相思河边,一排柳树全被烧焦了。河里飘着浮木。想必是被那场天火所烧。
白芍移开目光,行了一礼,“谢谢云姨。”
仪态端庄秀雅,无可挑剔。
云姨对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被卖进楼子里的姑娘,没这么气定神闲的。
沉默稍顷,柔声关切道,“你的脸,怎的这么白?身子可有不适?”
白芍的唇色淡得发白。脸也雪白的。衬得一对眼珠子,漆黑瘆人。她顿了一顿,小声回道,“谢云姨关心。我在主家受了刑,身上有伤。”她从包裹里,取出一根簪子,双手递给云姨,“不是什么值钱的,还请云姨收下。抓药的事,有劳帮个忙。”
云姨狐疑地打量她,默默伸手,接过了簪子。眼前这个姑娘,越发让她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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