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湛云飞的身世
及薄的月色洒入秘密的树叶，落进林子里，印着阿钟伏在地上的脸。
他痛苦极了，以至于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扭曲，他的双手十指插入泥里，身体有些抽搐。
他半垂着头不停地吸气，直到脸上的神情渐渐平静。
湛云飞并没有看他，感受到他气息平稳后，便道，“故事很长吧，起来说。”
阿钟并没有站起来，仍是跪着，低着头，缓缓讲起当年的事。
他说，“我和罗依是先王身前随侍，两百多年前小殿下出生，我和罗依负责小殿下安全，近身保护小殿下。后来陆地频道战争，越来越多的海战影响我们海洋环境，影响到我们族类出行。海域里越来越多的高等鱼类惨死。海王一面成立海域护卫队保护海域安全，一面也希望我们可以和人类接触，阻止人类海战，减少对海洋的污染。”
“我成为第一批海域护卫队首领，先王希望将来我可以协助新王守护海域。而先王自己则带着罗依上了陆地，寻找和人类首领对话洽谈的机会。”
“海王出行回来，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海域可以多妻，海王要纳新夫人无可厚非。婚后不久，新夫人便生下了二爷您。那位新夫人就是二爷的母亲茜夫人。”
“先王已经立好王储，二爷您不能为王。先王便让您统领海域护卫队。先王怕二爷多心，先将我调海域，以便二爷立威，等二爷在军中有了威望，我这个先领队也就不重要了。等我回来时，二爷又大度收留在军中又有仁意之名。”
阿钟磕了一个头，“二爷，先王对二爷，从来精心，并不半丝偏袒。”
湛云飞淡道，“不必急着为他说话，且让我猜猜你为何不恨他夺了你权。”他笑，“你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一个女人？是不是？是莱温斯基夫人的母亲？年纪应该更大些？外婆？”
阿钟低下头，“是外婆。”
“哦？”湛云飞笑了，“看来我的消息还不够准确，莱温斯基夫人不是你的女儿，而是外孙女？”
“二爷英明。”阿钟没有解释，一切皆认。
湛云飞双手怀抱着倚着树声，神情慵懒，“往下说。老头子为何要策划当然那件事？”
阿钟接着道，“先王后崩那年，海域有一个人也离去了。是知道二爷是否还有印象。”
“是五叔。”
“是，正是五爷。”阿钟头垂得更低了。
“五叔是在战争中被人类的战艇炮弹炸死的，这是湛储宸当年要参与人类海战的原因。”湛云飞道，“他和老头子算计我有何关系？”
“五爷是被战艇炸亡没错，但他是故意混入人类海战中，找机会寻死，而非意外。”
湛云飞没有说话，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些猜到后面的故事了。
他怀抱着的双臂紧了紧，身体仍然觉得有些冷。
阿钟接着说道，“人鱼族无法自杀，五爷之所以一心求死。是因为在自杀前夜，被先王撞破和茜夫人情事。”
咔嚓！
一颗巨树突然倒下，重重地砸在阿钟身侧，震得土地都颤了三颤。
湛云飞声音冰冷，“接下来你要说的是不是，老头子怕我母亲的声誉连累我在军中的声望，所以才故意设了那个局？”
“是也不是。”阿钟插进土里的手指一紧，接着道，“先王设局让二爷离开海域，一方面是不想二爷有朝一日知道茜夫人为人受人轻视，另一方面也怕二爷知道自己身世，不堪生存……”他咬牙道，“二爷，是茜夫人和五爷所生，并非先王之子。”
“先王撞破茜夫人和五爷之事，茜夫人并不惊惧，反而将告知先王实情。原来五爷出海历练时早与茜夫人相识，但是后来受先王所招回到海域。茜夫人一夜醒来不见五爷，失恋之痛让她一度跳海寻死。刚好被与五爷容貌相似的先王所救。先王对茜夫人有意，将她带回海域，也让茜夫人再次同五爷相逢。”
“茜夫人恨五爷不告而别，并没有与五爷相认，反而为了气他继续跟先王在一起。然而时日越久，两人旧情复燃。故尔被先王撞破。”
“先王虽然生气，却仁义。让五爷同茜夫人一同到陆地生活。对外只说他们身故了，免得影响二爷。可是五爷自觉愧疚先王，当夜都潜入人类海战战斗，以此解脱。茜夫人也想寻死，却不想连累二爷，便借口不适应海域生活，回到了陆地。”
“五爷之事，不少人觉得蹊跷。虽然没有消息走漏，但长老们已起疑心。当时二爷已有战神之誉，先王担心二爷知道消息，不耻身世。便策划当时那一场谋逆案。”
湛云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以为谋反的名声，比野种的名声好听么？”
先王道，“谋逆虽然大逆不道，但凡男人野心大家即便不认可，即便痛恨二爷，但也不敢轻视。若是被人知道二爷身世，二爷势必受人轻视，余生不能活得理直气状。先王说，大丈夫不能鼎立于天地间，不如犬。”
“先王希望二爷此生都活得顶天立地，毫无愧疚。因为谋反是计，二爷无愧于心。哪怕被驱逐，二爷仍然不惧面对任何人。可是，一旦二爷知道自己身世，知道自己母亲与他人有私，二爷脸面尽失，这一生恐怕都抬不起头来。”
“还真是……煞费苦心。”湛云飞笑着，似乎很平静。
“他让你跟着我，到底还是怕我找湛储宸寻仇。”湛云飞笑，“他是不是交待过，只要我真的能要了湛储宸的命，就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阿钟不敢抬头，“先王希望爵爷和二爷都可以一生平安。”
“他倒是真仁义。”
他很平静，事情同他想的有几分出入，但他接受了。
他果然是母亲同别人生的孩子。
他将自己逐出海域，或许是为了他，或许，为了给湛储宸铲除潜在危机。
不管哪一样，都已经不重要了。
夜风极凉，湛云飞推开夕小浅房间的门。夕小浅已经睡下了，他在她床边坐下，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墙上他们一家三口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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