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诀别的温柔
湛云飞站起身，站在那幅一家三口的画前。
她的用色很保守，画法也很稚嫩，可是布局很温馨，比较很协调，很养眼。
这是烙在她心里的画面，所以不需要模特，就可以恣意挥洒成画。
夕小浅睡得很轻，湛云飞在她床边坐下时她就醒过来了。借着月光她看到湛云飞站在那幅一家三口的画像前。
当他的手指从画上掠过的时候，夕小浅一惊，下意识就坐了起来。
她怕他临时反悔，要撕了那幅画。
她起身的动作又急又快，湛云飞收了手，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笑，“怕我撕了么？”
他的声音很温柔，不像以前话语里总是带刺，带讽。
夕小浅见他没有敌意，放松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些不好意思。补偿似地说，“明天我一定会把你的画画好的。”
月色很浅，夕小浅的目力并不能很好地看到湛云飞的神色，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凄凉。
湛云飞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我明天出去一趟。”
夕小浅有些意外，“你要亲自去查我哥的事吗？”
她以为湛云飞是去证实白谨南是否真的生病。
“嗯。”湛云飞没有否认，“医院里肯定埋好了人，说不定湛储宸亲自在那等着。只有我亲自去，才不会暴露。”
夕小浅有些动容地握住他撑在床上的胳膊，感激地说，“湛云飞，谢谢你。如果，如果死后真的有灵。我一定会保佑你。”
“死后会有灵么？”湛云飞的眸子亮了亮，“那样的话，一定要好好保佑我。毕竟，我养了你这么多天。很辛苦。”
他今天说话特别和蔼，轻松。这让夕小浅也跟着轻松起来，她笑道，“是，你养了我这么多天，我一定得用好好保佑你。”
她松开手，说道，“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要出去吗？”
就在她的手离开他胳膊的一瞬间，湛云飞反握住了她的手拽在自己的掌心。就在夕小浅要反抗的时候，他说，“我妈，她，也是白家人。”
夕小浅一愣，“我哥怎么没有听我哥说过?”
“好几百年前的人，你哥并不知道。”湛云飞道。
“那，也是和我一样的血液吗？”
湛云飞道，“没你纯粹，但是有海王的赦术，她已经能变身了。所以……”
“所以……”夕小浅反应过来，“那，你是不我亲戚？表哥？”
湛云飞有些失笑，“应该是……曾外祖之类的……”
夕小浅吐了吐舌头，“差这么多……”
“湛储宸可比我还老。”
夕小浅，“……”
她对湛储宸，并没有年龄上的这种认知。在她心里湛储宸就是她的平辈，没有年龄的界线。
“浅浅……”湛云飞突然叫她。
她抬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神色。她问，“怎么了？”
“说说看，我在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湛云飞怕她误会，便解释道，“你那么讨厌我。”
夕小浅道，“我并不讨厌你。相反，以前我很感激你。我真心拿你当朋友。”
或许是夜很黑，看不到他平时里永远带着讽刺轻蔑的眼神；或许是她真的太无聊了，今晚湛云飞的亲和让她起了聊天的兴致。
她回忆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先到的。因为迟到你把我狠狠地说了一顿，可是你还是给了我那个工作机会。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缺钱。那时候我想这个小孩子可真别扭，明明这么善良，就是一张嘴毒。”
“小孩子？”湛云飞笑，“那个小孩子可是两百多岁了。”
“可不是呢。”夕小浅笑，“那个时候我如果知道你两百岁了，我肯定……”
湛云飞接过话，“肯定逃走。”
“不，肯定还是接你这个活的。”夕小浅笑，“因为我那个时候真的很缺钱。那个时候我都以为湛储宸是吸血鬼，可是我还是留在他的身边，因为我真的很缺钱。”
湛云飞笑了，“可真现实。”
“是啊。我当时太穷了。”夕小浅笑着，“所以，当时你简直就像是上天掉下来的财神，专门来帮助我的。而且你虽然说话刻薄，可是其实每次都在给我机会。所以……我一度以为我们是朋友。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因为湛储宸而接近我的。你想利用我打击湛储宸。”
“恨我么？”湛云飞问，“我拆穿了小辰的身份，故意让你知道自己心脏有病，故意气得你心脏病发作，故意把你带离湛储宸身边让你舍弃还没有见过面的孩子。恨我么？”
“不恨。”夕小浅摇摇头，“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恨你。你只是刻薄了点，出发点不是为我好，可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帮助了我。帮助我知道我真正的哥哥是谁，帮助我知道自己心脏有病让我有机会自己选择生死。”
她很郑重地看着他的脸，哪怕她并不能真正的看清楚他。仍然语音坚定地道谢，“湛云飞，我感谢你，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
“笨蛋！”湛云飞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样温柔。声音带着从来不曾有过的迷离，他说，“我希望你可以像我初次见你时那样，很努力地活着。哪怕在挣扎，也在活着。”
夕小浅笑，“是啊，我在挣扎着活到最后一天呢。哪怕你欺负我，我都不想死。”
湛云飞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们都故意忽略了那天她将水果刀架在脖子上企图自杀的一幕。难得静谧的时刻，谁都不想破坏。
世上多的是粉饰太平的人，他们也是。
“浅浅，夕小浅，以后，也要挣扎下去。”湛云飞猛地抱住了她，冰凉的唇落在她温暖的眉心。然后飞快的起身离开，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门打开又关上，夕小浅静静地坐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躺下。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挣扎下去。可是她的状况，她自己清楚，就这几天了。
凌晨四点，倦意最浓时，一道身影一步步走出了密林。
也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卫星传送画面前的佐唯立刻叫了起来，“爵爷，二爷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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