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朝饮此酒，夕可死矣
徐泾也好，其他差役也罢，这些人都是大老粗。
他们和其他的读书人不一样，既不懂诗词，也不懂风雅。
当然也就不太会去在意绘制在陶瓶上的图案。
吴敬中的反应，倒是让他们也望向了吴敬中手中的瓶子。
入眼之处，娇媚旖旎。
虽然不懂诗词，但画却是人人都看得懂的。
而且周沉让赵思南将传统的人物画按照现代的方式进行简化。
线条简单，雅俗共赏，这是后世绘画的经验。
用在如今这个世道，对世俗老百姓而言，这种绘画比起那些高雅的高山流水可亲切多了。
何况，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你画什么风花雪月，对于刚刚吃饱饭，忙忙碌碌于生活的老百姓而言。
确实引不起什么共鸣。
但罗衫半解，娇儿无力的样子，但凡是个生理健全的男人都会露出会心一笑。
有个捕快下意识地问道：“真好看啊，比我家那婆娘美多了……”
话音刚落，他自觉失言。
几个同僚嬉笑道：“咋的了，你不是说你家那母夜叉举世无双，貌比郡主嘛，咋就好看多了。”
“真心话说出来咯，回家当心被你娘子一脚踹下床……”
吴敬中见差役嬉笑，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明悟，手里捏着此物久久不语。
他自然看得懂此物上的价值，但没想到就连这些平头百姓都极为热衷。
他轻轻摇晃了两下这瓶子：“嗯……此物……”
“是酒，据说是周先生在伏牛村自己酿的酒，这瓶子应该也是他自己琢磨的。”徐泾倒是替周沉说了两句好话。
而且他自觉说的也是事实，继续说道：“就连上头的画……我徐泾虽然才疏学浅，但这种画风似乎很独特，周书生与一般书生不同，放浪狂狷，这画作可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周沉都想不到，这儿的狂生身份倒给自己帮了忙。
吴敬中微微颔首，凝视着此物，忽然将此物递还给了徐泾。
“既然此物是周先生赠与徐捕头的，徐捕头不妨喝上一口如何？”
“对啊，头儿，这画这么好看，这酒也差不了吧？”
“你懂啥，包装做得好看，里头多半普普通通，你不记得周先生之前找白掌柜买酒吗？多半新瓶装旧酒，喝着一般般。”
吴敬中见徐泾还有些犹豫，也知道他的顾虑，趁热打铁道：“徐捕头，你若是担心曹县令那儿责罚，那也好办，我会同他打个招呼，你尽管喝，这件事就说是我要求的便是。”
周围的老百姓也纷纷聚集过来，这可真就是个稀奇事儿。
不时有老百姓呼和，让徐泾别犹豫了，赶紧来一口试试。
私底下还有老百姓好奇这文曲星下凡的周书生酿得酒，是否喝了当真文思泉涌？
徐泾自己也好奇此酒如何，只是之前碍于规矩。
他望了一眼周围眼巴巴的老百姓，他掂量了一二，笑道：“罢了，我便替你们尝尝味道。”
他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揭开了酒瓶的盖子。
浓郁的酒香扑鼻而至。
徐泾没有急着入口，只是感受着这酒香……这酒香从前闻所未闻。
这种味道醇厚馥郁，他离得最近，能够感受到这种动人的味道。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
无论是离得近的吴敬中，还是其他的捕快，甚至是围观的吃瓜群众，都闻到了这股沁人心脾的酒气。
好香！
最是震撼的还是站在徐泾身边的吴敬中，他这些年天南海北过手的宝货不计其数。
美酒更是多如牛毛，以他的见识，恐怕连常品贡品御酒的帝王都要稍逊他三分。
可这样浓烈的酒，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正因为此酒出世，周围的百姓也都骚动了起来。
有几个粗野的汉子嚷道：“怎么还不喝啊？徐捕头，是不是不敢喝啊……”
徐泾细细晃动这种透明的液体，随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大决心，轻轻抿了一口。
众人看到徐泾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粗犷的汉子脸颊居然闪过了两缕红云。
半晌都没说话。
这可给围观的众人急坏了，人群骚动，不为别的，这酒香太勾引肠胃里的酒虫了。
这究竟是好喝还是难喝啊……
这倒是给个准话啊。
吴敬中也静静地等候着，但他显然已经认可了此酒，只是不知此酒到底有多好罢了。
良久，徐泾才缓缓将酒液下咽。
他长出了口气，眼神里都带着些许恍惚，他说话都有些哆嗦。
“此酒……”
众人闻到他嘴里浓烈的酒气，纷纷上前，就连吴敬中也有几分坐不住。
“徐捕头，这酒究竟如何？你给个准话。”
徐泾忙不迭将手中的陶瓶用原本的软木塞子塞紧了。
这才松了口气，他抹了把脸，认真地说道：“这个酒……我不好说，这一口下去，我这辈子值了。”
人群哗然！
这是什么酒？真有这么神？
几个老百姓已经嚷道：“咋可能啊……这酒是琼浆玉液不成？”
“那不是神仙喝的玩意儿吗？”
吴敬中显然也没想到徐泾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他迟疑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说道：“徐捕头，能否让我饮一小口，我可以出钱买。”
徐泾面有难色，但也有些顾忌吴敬中的身份，吴敬中也很客气，没有强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陶瓶递了过去，干笑道：“那便一口。”
徐泾心里也是对周沉百感交集，这酒如此之妙，周童生却如此客气。
直接不假思索就赠了自己一瓶。
虽然自己有提醒他陈源的事情，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周沉也会送他酒喝。
此人重情重义，确实值得结交，自己这一步确实没有做错！
正当徐泾琢磨和周沉来往的事情的时候，吴敬中已经轻抿一口。
他眉头微皱，但渐渐舒展，脸上也有了如同徐泾一般无二的红晕。
他将陶瓶还给了徐泾，意犹未尽地长舒了口气：“徐捕头，你与周童生关系颇佳是吧？”
“麻烦你牵头带路，我想见他一见，这酒……唯神仙可饮，非他这般人杰如何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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