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临危
“陛下,白家老爷子正在殿外候着,您看这,”内侍无声走近皇帝,通报一声久退至一旁,听候吩咐。
皇帝此时正为了白衡的事情烦心,现在可好,又来了个求情的,自然是更为烦躁,手已经抬起,却倏尔止住。
他诚然是不想见,但白衡一事只听信一方之言又做的不甚好看。若是见也难免又要受老臣的要挟,总不能为君不念臣下的旧恩,那更是有失民心。
权衡再三,皇帝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要见见白老爷子。
这白老爷子还真不能不见,怎么说都是多少年的老臣了,不能寒了人心丢了民心。皇帝又给自己强调一遍,可眉头皱的愈发深了,最终还是挥手让内侍去传唤。
“宣——”一扬拂尘,就有两个门外的内侍带着白老爷子进来,三人皆是垂首低眉,内侍两个将人带到就弯身告退,合上了殿门。
冗长的吱呀声似乎刮在白老爷子身上,他上前几步跪下。
心知皇帝此时定是不愿见到自己的,但为了白衡。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得不去讨这个嫌了。
此外,除却自己,白府中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为白衡说情了,若是自己不去,怕是白衡真就十死无生了。
是以皇帝口风松动哪怕就是那么微乎其微的概率,白老爷子也是要拼死一试的,只希望自己多年在朝为官,又无贪赃枉法,还能有几分薄面。
多年前的重臣,此刻也只能求天地,倚靠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君臣之恩了。
打定主意,白老爷子便准备速速说完,而后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白老爷子对着上首皇帝连连叩头,待地板金砖渗出血丝了才止住,“皇上,老臣以性命担保白衡定无反意,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还我孙儿白衡一个清白!”
字字凄哀,但上首那黄袍人却只是眉头略微松动,就是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了。金殿里宁静下来,皇帝不置一词,下面白老爷子该说的也都说了,就只能听候发落了。
正是沉凝的气氛,殿门却又吱呀一声打开。外面那两个内侍带着人往里闯,本该通报一声的,这实在无礼。
但此时最揪心的却不是礼数,皇帝也不去计较这许多,只看着那人。他一直走到白老爷子身后,就顺势跪下来,也磕头,然后低头劝谏。
那人白老爷子不认识,皇帝却是知道的,这是最近提拔上来的一个新人,印象里似乎和白衡并无太多交集,只是上朝散朝客气几句,怎么这样的人也敢来为白衡求情?
那年轻人却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一一叙着自己的看法,兼之劝皇帝不能杀白衡。
“合上,白大人很是照拂我们这些新晋官员,”他顿了一顿,似乎觉出这样说似乎有意表明白衡结党营私,又补一句,“尽管只是提点了我们几句,但白大人并不收买我们,确无异心,还望皇上明察。”
话不同意思却差不了多少,一开始直直听得白老爷子背后发寒。
这可不是他安排的,也不知道是哪冒出来一个后生小子,虽说为衡儿求情是好,但难保看在上头那位眼里就是结党营私了。
年轻官员说完这么一长段也没有人打断他,倒是他自己有些害怕,衣袍下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听得白老爷子心里暗暗摇头,这小子还是嫩了点,但自己也不能说什么去提点一二,只能看他这番剖白有没有用有多大用了。
皇帝只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殿内又沉寂下来。
这情形却是更紧张了,皇帝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么多人给白衡求情了,事情也暂且没有完全查清,究竟是怎么个处置法也不好定论。
真是想的人脑袋疼,皇帝更加烦躁,便想尽快的了结此事,不管是杀还是放,此时都不宜拖太久,免得人心浮动,朝廷不安稳。
他又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想尽力消去沉闷的疼痛感,半晌才招手唤来最近的内侍,却转头对底下跪着的二人道:“既然你们都说白衡无辜,朕便听听他自己如何说。”语毕那内侍就一弯身,退出去了。
不多时内侍就报白衡候着了,于是便宣进来。“白衡,朕要听你自己解释。”“回禀皇上,臣并无必要造反,也未招兵买马,更遑论结党营私,且不说陛下春秋正盛,就算臣反了,如今朝廷上也并无多少人服臣,这一切不过是有人栽赃嫁祸给臣,想借刀杀人罢了。臣言尽于此,望皇上明鉴臣之忠心。”
白衡还是那个平静淡然的白衡,一番辩解倒叫焦灼的氛围消散不少。皇帝也终于是松开了眉头,点了点头,“朕自然是信爱卿的,但此事还未查清,若此时便放了爱卿难免有人不忿,也让朕有失公允。”
他缓缓的沉声道,底下三人都等着,等最后的裁决。
其实案子是不是查清楚殿中人都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不是愿意相信,愿意放过。末了,皇帝终于一锤定音,“来人,先将白衡收押天牢,待事情查清楚了再行处置。就这样,都散了吧,朕乏了。”
三人谢恩的声音响起,而后退出去。
皇帝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沉沉,倒是看不住在想些什么,只是从眼神中便能看出其杀伐狠厉,龙床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白家的胃口如此大,当给些敲打,没曾想白老爷子这么沉不住气,看来白衡之于白老头儿,倒是不一般啊感情。
上面的内侍赶忙下去送几位出去,顺着合上殿门。
殿外,内侍也跟几人一样松了口气,连连感慨:“真是不容易啊,白老大人忠心可鉴,陛下定会明察。”
白老爷子也卸下一身防备,笑着回话道:“公公也是忠心可表,不容易啊。”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白老爷子上马车,吩咐快些回去,“快些快些,衡儿还有救。”
不知是喜是忧,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秉持着这个观念,白老爷子不顾颠簸的不适,几乎是飞驰着回到了白府。
白老爷子的书房,他喘着气瘫坐在主位上,一旁的侍女想端茶奉上,却被他挥退,只命她守好外面,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接着白老爷子就做跟手势,唤来一队穿着干练的人,白老爷子神色忽而狠戾看着这些人,沉声命令道:“加快进度,务必要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陷害衡儿。”
那一队人也不回应,只是齐齐一拱手就消失在书房里里。白老爷子还是没有放下心来,这已经是第五次派出去了,但是不见成效,白衡现在身处天牢自己也帮不了多少,还惹闲话。
本就苍老的白老爷子此刻更是颓然,眼神枯槁,他闭眼复又睁开,唤外面的侍女进来。那侍女也知道些什么,却守口如瓶,不发一语,只是端上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水,就退下去。
他端起茶水,用力保持平稳,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镇定,一慌什么都完了。那暗处之人就等着他慌,越是如此越要如无事发生一般,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皇帝也放心。
白老爷子那边焦心,陆恕己得知了收押天牢的结果,也没表现出讶异。
“这不是还有个白老爷子么?他去一跪皇帝还能不给他面子,就是这面子到底值多少了,这白衡不也没放出来?可见他那点面子却是不值多少的。”
虽然没有立即流放,但陆恕己也并不着急,白衡此人,也并不是好相与的,若是真的就这样,才要怀疑有什么旁的了。
譬如白衡在那边有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得再探查一遍,他如今还没有把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若真是要查也诸多不便,倒不如在京城这边,他好掌控。
思忖片刻,陆恕己将这些都想通了,就不再忧心多少了。但又蹙起眉头来,传唤来负责这事的领头人,细细的吩咐他要处理好相关的人,“是杀了么?”那人颇有些胆战心惊,若是这些人活不了,那他这个领头的也没什么活路可走了。
陆恕己有些犹豫,此时白衡的实力,已经查清楚的就已经可以与他分庭抗礼,这若是真的杀了这批人,即便不算人心,也会大大折损他的实力。
“罢了,遣送出去,永远不要回京就是了。”
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赌白衡在京城外的实力薄弱,不如自己,赌皇帝对白衡的猜疑,不会放过轻易就他。也赌这事不会真的彻查到底。
那领头人着实松了一口气,心中也多了几分慰藉,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可却没人不想多活哪怕一日。
“那便去办吧,越快越好,安置好他们的家人亲眷,给足了银子,就不要再回来了。”陆恕己有些感念,语气软下来。
“还有,”那领头人正要走,听见这一声复又转过身来,“若是别人问起,不管是谁都不可多言,千万记住了。”
陆恕己左右还是不放心,就又提醒了他一句,“记得跟那些外出安置的人也说清楚。若是有一人泄密,我们上上下下都死无葬身之地,违者格杀勿论。”
“是。”领头人仍然站着,陆恕己挥挥手示意没事了,他便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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