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故友相见
还是孟宝宝先上前一步，推开那围着卫小蛮的士兵，道：“这是我的朋友，你们都下去！”
那些士兵却并不听命于她，皆转过脸来，朝着萧铎望过去，等着萧铎下令。萧铎微微颌首，那些士兵才将武器都收了起来，得令退了下去。
孟宝宝便拽了卫小蛮往营帐里去。此时虽已入春，可在山林之中，寒气仍很甚，帐篷里有一鼎炉子，里头燃着火，将帐篷里熏得暖热。孟宝宝牵了卫小蛮往边上坐，朝着萧铎望了一望道：“我想要和小蛮先说上两句话，可以吗？”
她从前不是会征求谁意见的人。但凡想要做一件事情便去做了，其他人怎样想怎样看，她是全不放在眼里的，可是眼下，她却是一个能够顾及到他人心思的人了。卫小蛮望着孟宝宝，不禁脸上略略带了一丝笑容。谁都是会变的，只不过看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坏了。而宝宝，很显然是变得更好了。虽然这一门亲事她结得很勉强，目前看来，倒却不是一件坏事情。
萧铎果然没有多问，只将他们两个留在营帐之中，便掀开帘子出去了。卫小蛮自己知道自己刚才出现的方式实在是能够叫人诟病的。不管萧铎是不是知道她这个人，对她这个人的传闻又是不是了解，单单依照他目前的身份位置，便这样不经过一番询问就让她留在这里，且由着孟宝宝和她单独交谈，就可见他对于孟宝宝是多么的信任和看重了。所以说，宝宝会顾及到他的感受，也是双方努力的结果。他们能够这样好，卫小蛮替宝宝感到高兴。
“怎么怔怔的不说话？是不是看到我们出现在这里很吃惊？”见卫小蛮只是望着自己不开口，宝宝笑着先说道，“早前我们就接到萧丞相的信，说是让我们尽快结束在北疆的战事往大都赶。萧铎一看到那封信，虽字里行间并没有提到大都的情况，却还是一眼就瞧出来，大都出事了，陛下出事了。便速战速决，与北疆大了一场打仗，将北疆人逼退到境外八百里外，便急着赶了回来。边境上留了一部分士兵在那里守着，令赵将军坐镇，以免北疆卷土重来。而我和他就领着几千骑兵轻装上阵，一路往大都赶来，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卫小蛮道：“北疆那里已经处理好了？没有这样简单吧。你们因为收到萧丞相的信就一路往回赶，可是有没有想过，那信假如是别人伪造的呢？要真是如此，你们岂不是就中了别人的圈套。不但边境会出现大问题，届时保不住之前取得的战果，便是自己，也很有可能落入别人的陷阱之中。你们这样做，未免危险了一些。”说着，把孟宝宝的手握在手掌心里紧紧的拽了一下，像是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样子。
孟宝宝见状，不禁一笑道：“你还是这样关心我。这个问题，我们两个自然也是想过的。不过知道萧铎身体已经恢复好的人并不多，大抵之后我，陛下，还有萧丞相这几个人。萧丞相既然在信中提到令他尽快回大都，便应当是知道他身体已经恢复了的。之前寄过来的信却都是叫萧铎只管顾着自己的身体，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给赵将军。这两封信一做对比，究竟谁是真，谁是假，便可一目了然了。再一个，我们回来之前，也是找了赵将军商量的。”
卫小蛮听了孟宝宝的解释，这才点了点头：“你们确定没有问题便好。我也是刚刚赶回来，瞧见大都变成眼下的样子，心中实在是......”卫小蛮说着，微微低下头，将手撑在额头上。
孟宝宝便抬手轻轻拍了一拍她的肩膀，声音露出几分悠远道：“到现在才回想到从前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人一旦长大之后，需要面对的烦恼便每天如过江之鲫，永远没有尽头。有些人的想法，你我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想得明白。像你我，只想着这世上每一个人，每一日里都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什么权势，什么富贵，又有什么要紧呢？可是在别人眼里，这些东西就是终其一生必须要追求的东西。他们所有的高兴和快乐皆在权势富贵里。没有这两样东西，便没有了一切。其他人和物，都是不重要的。”她说着，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眼皮低低的垂着，露出一副十分惨淡的容颜来。
卫小蛮便将她的手又紧了一紧，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遇着什么事情了？我总觉得这一回见到你，你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你我最后一次会面是什么时候？还是在小桃红的竹楼里吧？”
“小桃红......”听到卫小蛮提起这个名字，孟宝宝不禁眼睛一眨，落下了两滴泪来。卫小蛮登时便觉得有些不大好，忙问：“怎么了？你见着小桃红了？”
孟宝宝点了点头，嗓音哽咽着：“见到了。也是在不久之前。就在我和萧铎将要回大都之前的那一场大仗。她乔装成军中士兵的样子到军营里来见了萧铎，当时我就在营长里。她带了一样礼物来给萧铎，说是给九州的士兵当做祭棋的礼物。”
孟宝宝说着，眼圈是更加的红了。一时之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一只手紧紧的反握着卫小蛮的那只手。想要说什么，却竭尽全力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来。最后干脆将卫小蛮紧紧的抱住，伏在卫小蛮的肩膀上闷着嗓子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小蛮不得动弹，被她抱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眼梢一瞥，瞧见营帐外面的帘子底下有一个人影，大约是听到了卫小蛮低低的哭声，不停的走来走去。像是想要进来，最终却只是慢慢的走开了。
小蛮心里便有些底了。等着孟宝宝哭了一阵，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小蛮单手在宝宝的肩膀上一边轻轻的拍着，一边宽慰道：“好了，不要哭了，不管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想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再怎样，我们也没有办法是将时间倒流，将一切的事情都重新归置到原来的位置是不是？你这样哭，反倒是要叫关心你的心里不好受。”说着，将下巴朝着外面抬了抬。
孟宝宝便低着眼睛，抬手将眼睛抹了抹道：“我虽然知道他是死有余辜，可他到底是我的父亲。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在他的庇佑下长大的。闯了什么祸，不管他怎样的生气，骂我，最终却还是帮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可是最后，我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帮着别人将他......”
她说到这里，卫小蛮便了解了。小桃红一向都是独孤晋的人，小桃红会跟着一道到了北疆和九州交界的地界上，相信也是独孤晋的主意。而那孟不得是独孤晋派遣到前面阵线上代替皇帝督军的大臣，可听闻后来孟不得却逃出了军营，朝着那北疆的都城去了。这可是比军中的逃兵要严重得多。既然小桃红是独孤晋的人，自然也是九州皇朝的人，孟不得叛军出逃，里通外国。小桃红身为九州皇朝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一个九州皇朝的丞相，去投靠了敌军，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卫小蛮即便不甚清楚，也知道独孤晋留给孟不得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在大军将要与北疆决一死战之前，将很可能会动摇左右整场战役的人除掉，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过这个人，却恰恰是孟宝宝的父亲罢了。
宝宝哭了一阵，已经平静下来。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替卫小蛮倒了一杯，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说道：“可最终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是他将我嫁给了萧铎，我既已经成了萧家的人，万没有道理帮着旁人去对付萧铎的道理。更何况，这是牵扯到家国天下的事情。我又好怎样去阻止呢？莫说一切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算是我知道，我也不能够背叛国君。”
卫小蛮点点头：“我知道，你不容易。先不说你的父亲做了什么，你一概不知，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过只有两条路，跟着他一道去北疆，第二天路便是跟着萧铎，将这一场仗打下来。而前者，你自然知道你的父亲既然舍弃了你们逃往北疆，心里便再没有顾及你们生死的，你就算愿意跟着他去北疆，他也不一定想要你这个可能会是萧铎派到他身边的奸细的女儿。后者，你跟着萧铎，就算不能够救他，可你还能够保住你的长姐，孟霁云。是不是？”
自己的心思竟然一下子就被她全部猜到了，孟宝宝脸上露出震惊的颜色。她朝着卫小蛮望了好一会儿，才将水杯放下，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只是选择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人。”
小蛮也静默了一会儿，才问：“那你知道现在孟霁云在什么地方吗？你和她，可是还有联系？”
问出这句话来，小蛮的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独孤晋试计让孟霁云进入皇宫，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但这没有什么关系里面，又到底还是夹杂着一些因为她的缘故。卫小蛮忐忑不定的悄悄瞧了瞧孟宝宝，瞧见孟宝宝十分落寞的垂着脑袋晃了晃，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的。犹豫着，卫小蛮便要把自己在景梨宫见到孟霁云的事情说出来，外面却传来吵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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