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礼品,麻烦
老萨的副手来去匆匆,前脚还在屋内与众人寒暄,后脚便已离去,徒留柳家一大家子人,呆呆地望着那堆积如山的礼品。
这些礼物琳琅满目,摆放得满满当当。
这些礼品里面,李铁锤能够认出来的只有椰枣了。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大嫂竟也对这椰枣感到陌生。
只见大嫂双手捧着盒子,左看右看,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嘴里嘟囔着:“这是啥玩意儿啊,咋个头这么大呢?”
“伊拉克椰枣,前些年日子过得困难,咱们不是进口过一大批吗?“
“这就是伊拉克椰枣?诶,铁锤你先等等,我给你瞅瞅真正的伊拉克椰枣啥样。”大嫂一听,来了兴致,风风火火地转身进屋。
说实话,李铁锤在这个年代还真没见过正宗的伊拉克椰枣。
倒不是别的缘由,只因为靠山屯太过偏远闭塞。
松原县供销社分配来的那点儿椰枣,还没等运到靠山屯,就被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人抢购一空。
没一会儿,大嫂从屋里抱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块被压制得极为紧实的长方体,模样像极了肥皂。
李铁锤瞧了瞧,心里直犯嘀咕,就这外观,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块胰子。
最后还是柳宗山见多识广,给出了答案:“前些年从伊拉克运来的那批椰枣后,为了防止有异物和病菌掺入,所以上面便对椰枣进行了高温处理,结果就变成了黑块子。
铁锤手里拿到椰枣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伊拉克椰枣,两者不能相比较。”
柳宗山的这番话,不仅解开了李铁锤对椰枣模样差异的疑惑,还顺带消除了一直藏在他心底的一个困惑。
后世流传着一个说法,说伊拉克椰枣里藏有肝炎病毒。
但仔细想想,在这个国内外交流受限的年代,对国外进口的东西检查极为严格,就连进口的熟食都要经过高温消毒,椰枣里又怎么可能藏有病毒呢?
大嫂这会眼睛亮了起来,捏起一枚椰枣填进嘴巴里咀嚼几下,连连称赞:“不愧是正宗椰枣,味道就是比椰枣泥好多了。”
李铁锤也吃了一枚,却觉得这玩意确实很甜。但除了甜,椰枣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
椰枣被姚雪茹收起来,准备留到过春节的时候招待客人。
大嫂又翻开了几个纸箱子,一袋子包装精美的伊拉克的藏红花。
两件黑色骆驼毛呢长袍,长袍的两端巧妙地翻折成外套前襟,既实用又美观。剪裁精良,臂膀处留有孔洞,方便行动。
“这是珠宝?”大嫂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一条精美绝伦的宝石项链映入眼帘,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嫂的手指轻轻触碰那宝石项链,只见项链主体由纯金打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链身由粗细均匀的金丝编织而成,每一处的衔接都天衣无缝。
项链上镶嵌着的宝石颗颗饱满,主石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宛如燃烧的火焰。
大嫂平日里见到好东西,总有些想占为己有的念头,可此刻拿着这条宝石项链,却觉得烫手,仿佛捧着的不是一件珍宝,而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她连忙将项链放回盒子里,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与不安:“这,这条项链得好几百块钱吧?”
“想啥呢,这么大块的宝石,比得上博物馆里的红宝石了,再加上项链是纯金打造的,少说也得好几千。”大哥也凑了过来,盯着项链,眼中满是震撼。
柳宗山抬了抬眼皮,缓缓说道:“你们俩啊,真是孤陋寡闻。这黄金的颜色有些陈旧,这叫老金。这项链应该是件古物,它的价值,已经不能单纯用宝石和黄金的价格来衡量了。”
话一出口,柳宗山便意识到不妥,他看向李铁锤,神色关切地问道:“铁锤啊,按理说爹不该过问你的事儿,可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到底是谁送来的呀?”
“一个朋友.....”李铁锤也没有想到老萨竟然如此大方。
“什么朋友能把这么珍贵的项链送人啊?还有这些绸缎、衣服,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大嫂平日里虽说爱财,可面对如此巨额的财物,心里却莫名感到不安起来。
“爹,大嫂,那人的身份需要保密,不过你们放心,这些东西不会出问题的。”李铁锤笑着说道:“大不了等明天我想办法把这项链送回去。”
李铁锤也觉得项链太贵重了。
这要真是古物,老萨算不算走私文物?
柳宗山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女婿了。
不过他有个优点,对于自己看不懂、不了解的事情,从不轻易发表意见。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嘴了。最近机械厂准备上新项目,我还有些前期准备工作要处理,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柳宗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一旦投入工作,不完成手头的任务,是绝不会离开书房的。
然而,这次他还没在书房里工作几分钟,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推开门走了出来。
原来是街道上的陈老狗来了柳家。
陈老狗名义上是街道干事,实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在街道办干些临时工的活儿。
别看他只是个临时工,早些年特殊时期,他可是威风八面,春风得意,在街区里颇有名气。
到了谁家,主人都得用好烟好酒招待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姚雪茹见到敲门的是陈老狗,想起了以前的往事,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老陈,你有事儿?”
陈老狗身穿一件破旧的灰色中山装,中山装的上衣兜里别着一根钢笔,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大领导呢。
其实他从来没有上过学,连扫盲班都没毕业。
话题扯远了,陈老狗看到姚雪茹态度冷淡,心中有些懊恼,只不过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也没跟姚雪茹计较。
“你家老柳呢?把他喊出来,我有点事盘问他。”
姚雪茹听到“盘问”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吓了一跳,连忙把陈老狗请进屋内。就这样,柳宗山被喊了出来。
这会功夫,陈老狗已经喝上了热茶,他啧啧两声:“老柳啊,行啊,咸鱼翻身了,喝上西湖龙井了啊。”
“是老陈啊,您有事儿?”柳宗山拿捏不准陈老狗为何而来,岔开了话题。
“啊。是有事儿。”陈老狗放下茶杯,整了整衣领子问道:“我这次来是接到附近住户举报,代表街道办过来的,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希望你能端正态度,不要有抵触情绪,组织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此话一出,柳宗山仿佛瞬间回到了过去那段艰难的岁月,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弯下了身子:“陈老哥,您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交代,只是……到底是啥事啊?”
陈老狗似乎很满意柳宗山恭敬的态度,这才缓声说道:“有人举报你们家来了外国客人,我怎么没看到你到街道办去报备啊。现在虽然局势缓和了,但是咱们脑袋里的那根弦可得绷得紧紧的。坚决要跟美帝国主义作斗争!”
听到这话,柳宗山松口气,解释道:“那几位外国人不是小美家的人,他们来自中东,小伊家,跟咱们是好朋友。”
陈老狗愣了下,他搞不懂小伊家到底是哪家。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小伊家?你说是就是啊。不管是哪里来的,你总得做报备。”陈老狗拍了拍桌子,说道:“这么着吧,你也是老同志了,规矩你都懂,你给我拿十块钱的罚款,我把事儿给你消了。”
前些年,陈老狗就靠着这一招,没少从柳宗山家里捞钱。
十块钱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于如今的柳宗山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柳宗山当时就准备从兜里掏钱。
就在这时,李铁锤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询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他皱着眉头说道:“陈老狗,罚金我们可以交,只是你总得给个手续吧?”
“手续?诶,你是老柳的女婿吧?我听说老柳从乡下弄来个上门女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陈老狗瞧见李铁锤,先是一脸茫然,不过很快就认出了他。
他绕着李铁锤转了一圈,脸上满是不屑,“乡下人啊,就是一点事儿都不懂。”
“呵,那请你给我解释一下。”李铁锤双手抱怀。
陈老狗没想到李铁锤会不依不饶,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事儿现在我给你拦着了,知道什么叫拦着吗?要是汇报上去,你那十块钱可就不管用了。”
“你尽管汇报上去,街道上罚多少钱,我都接着。”
“嘿,你这乡下人还真是头铁啊。”陈老狗有些恼羞成怒,他转过头,看向柳宗山,“老柳啊,啥时候上门女婿也能当家做主了?这可不是咱们京城的规矩。”
柳宗山此时有些犹豫,他不愿意得罪陈老狗,这种人就像是一坨臭狗屎,杀伤力不大,但是粘上了却很麻烦。
只是每隔几个月,陈老狗都要来柳家晃悠一圈,并且胃口越来越大了,从最开始的一块两块,现在涨到十块钱了。
这种人就是贪得无厌。
柳宗山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他沉下脸,说道:“陈老狗,铁锤是我的女婿,不是上门女婿。他的意思就代表了我的意见。行了,你回去吧,如果想要罚款,把手续拿来。”
“诶嘿,老柳啊,你可得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海外回来的知识分子,还有资本家的嫌疑。”陈老狗没想到柳宗山竟然强硬起来了,顿时急了,立刻拿以前的事情来压他。
柳宗山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伸出手做了送客的姿势。
“好好好,我是为你好,你狗眼不识好人心,你给我等着啊。”陈老狗气呼呼的转过身出了屋子。
看着陈老狗的背影,姚雪茹有些担心的说道:“老头子,陈老狗这人是个无赖,他要是去街道办里搬弄是非,咱们可咋办啊。”
“放心吧,现在不是以前了。咱们也不能一直由着他欺负。”
柳宗山扭头看向李铁锤,语重心长地说道,“铁锤,陈老狗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爹,您说的这是啥话啊。我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哪有什么上门女婿不上门女婿的。”李铁锤心里一暖,在这个年代,能如此顾及女婿感受的老丈人可不多见。
不过,中关村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也许是时候搬过去了。
李铁锤跟柳宗山闲聊几句,便回屋休息了,明天他还得把项链还给老萨同志。
.....
另一边,陈老狗气冲冲地离开了柳家,一路上骂骂咧咧,径直来到了街道办。
街道办的干事们都清楚他的性子,没人愿意搭理他。
陈老狗熟门熟路地敲开了张副主任的办公室门。
“表弟,您忙着呢?”张副主任一听到陈老狗喊他“表弟”,顿时感到头疼不已。
每次陈老狗这么叫,准没好事,肯定是来给他找麻烦的。
可他又没办法推脱,毕竟张副主任是陈老狗大姨的二姑妈家的大儿子家的二叔家的三表弟。
当年,陈老狗就是靠着这层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才得以进到街道办当临时工。
张副主任也曾多次想把陈老狗赶走,可一来两人是亲戚,要是把人撵走了,回家准得被老娘骂,他可是个出了名的孝顺孩子。
二来陈老狗在处理一些事情上,确实有他的一套。
现在街道办里大多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这些人讲道理、讲原则。
可街区工作复杂多样,有时候,你越是讲道理,那些无理取闹的老婆子就越是得寸进尺。
这时候,就需要陈老狗这种人出马,用他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跟你讲过多少次,这里是单位,要称呼我为主任。”张副主任板起脸,佯装严肃地训斥了陈老狗几句,这才问道,“说吧,你又闹出什么乱子了?”
“表弟,这事儿说起来可丢人了。”
陈老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自己被柳宗山撵出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我也是好心好意提醒柳宗山,防止他误入歧途,他倒好,不但不感激我,还听那个上门女婿的教唆,非要什么手续。
表弟,咱们收了那么多罚款,啥时候出示过手续啊?那玩意不就是擦屁股纸嘛。”
听着陈老狗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张副主任点上烟抽一口:“陈老狗同志,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不能再用成分来衡量一个人的好坏。至于外国人摆放柳宗山家的事情,柳宗山确实做得不到位,不过你也不要计较了。啊,记住了,把以前的老毛病都改掉。”
陈老狗一听,急了:“表弟,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我罚的那些钱,不是大部分都进了你的腰包吗?你以为我愿意得罪人啊?”
“你胡说什么!什么罚款?我啥时候让你罚钱了?!”张副主任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子,“陈老狗,柳宗山是机械厂的厂长,按级别那可是厅级领导,你居然去讹诈他,你脑袋长裤裆里了?!”
陈老狗这才意识到,张副主任不会帮他出头了。
他气呼呼地离开了办公室,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年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孙子都骑到爷爷头上了!”
“要是在当年,柳宗山见到我得恭恭敬敬把钱交出来。”
陈老狗蹲在屋檐下,眯起眼睛,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恶狠狠地说道:“街道办管不了,我可以举报到上面去。那些外国人肯定是来干坏事的,柳宗山是大厂长又怎样?只要这事儿坐实了,他也得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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