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色林雅沐1
佳欢听她好像看破红尘似的，说：“是不是上了高二就都瞬间变老了？你们怎么都老气横秋的啊？”
方采低笑，“也许吧，你这么一说，我上高一的时候好像也挺傻的。”
佳欢瞬间反应过来：“你说谁傻呢？”说着伸手去咯吱方采，没想到方采特别怕痒，惹得她更起劲儿了，两人小跑着往上爬，竟然把大部队甩在后面，先爬上了山顶。原先只能远眺的宝塔，现在就在不远处，佳欢长长舒了口气。
“你知道吗？怕痒的人孝顺。”佳欢眺望整个城市，有种睥睨一切的感觉，“我就不怕痒，我奶奶总是说我长大以后一定不会孝顺父母，孝顺她和爷爷。”
方采望着薄雾中的城市，没有说话。
佳欢允自一笑，“等哪天你有时间画幅素描送我吧？”她侧头看她，眼神里有的是无处可藏的落寞。方采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看着她心里也是隐隐的忧郁，她说：“好。”
一会儿，陈朝他们也爬上来，温暖过来挽着佳欢的胳膊说：“连个宝石影子都没见着，真郁闷。”
方采微笑着告诉她挖宝石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哀怨的耷拉下脑袋。众人找了块平整的空地围着方乔铺好的餐布坐下，温暖拉过背包，把里面的零食全部倒出来，嘿嘿一笑：“终于可以吃了。”
方采拉过梁萧背上的背包，放在地上，掏出几瓶饮料，惹得温暖高呼：“傻不傻呀，背着这么多饮料也不嫌沉！”
梁萧这人，其实也蛮不错的，不记仇。他哀怨的看了看面色如常的方采，说：“还不是被某人逼得。”
方采拿完饮料，又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小型音响，摆在一边，掏出口袋里的MP3，好听的轻音乐洋洋洒洒的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再然后，一块不大不小的画板也被掏出来，温暖竖起大拇哥：“兄台，您果然被当牲口使了。”大家看着梁萧变猪肝色的脸哄笑起来。
最后方采才把背包一翻，倒出剩下的零食来。
佳欢开了一听健力宝递给陈朝，又给温暖打开一瓶营养快线，还没递给她，梁萧嚷嚷起来，“营养快线是给晓灿的！”
佳欢举着的手缩也不是伸也不是，温暖白了梁萧一眼，一把接过来，“不就一瓶营养快线嘛，真至于了，姑娘我就喝了，怎么地！”说着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真爽！哼！”
周晓灿脸被气得发抖，发现陈朝正看着他们，强按捺着怒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没事没事，梁子，我喝别的就行。”
梁子瞧温暖嚣张跋扈的小脸扬的老高，又看方采威胁的看着他，没做声，为周晓灿开了瓶果粒橙。周晓灿接过来，却一口没碰。握着瓶身的手苍白中透着僵硬。
吃吃喝喝了一会儿，方采留在原处采风，其余的人都往宝塔处走。不一会儿，陈朝和佳欢，还有周晓灿便回来了，方采正在调音量，见他们回来，便问：“怎么了？”
周晓灿坐到她身边，“塔上着锁，看门的不让进，我们就回来了，他们去找宝石了。”
“梁子也去了？”方采问。
佳欢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拔着一旁的枯草说：“他？他好像去解决个人问题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吧。”陈朝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采点点头，“正好就咱四个在这儿，晓灿，我知道你对陈朝有意思，不过，以后还是断了吧，君子不夺人所爱，不强人所难，你比我懂。”
三人没想方采会说这个，一时之间都没说话，周晓灿诧异的瞪着大眼睛看她，雾气在眼里升起，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背对着人，身子不能控制的轻颤。
“陈朝，那天我没搞清楚状况找你麻烦，今天在这儿，咱就算说开了，”方采接着说，“你也别一见我就跟见鬼了似得。”一路上，她不是看不出他的敌意。
陈朝想她倒是有几分豪爽之气，加上那一半分的相像，倒是让他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陈朝点点头，算是应了。
“以后，佳欢就是我妹妹了，”她眉眼带笑，“佳欢，你没意见吧？”
佳欢忙摇头，“求之不得呢，哈哈。”
“凭什么！”一声尖锐的喊叫，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周晓灿满脸泪痕的转过身子，她指着佳欢，眼神里的恨意急聚，“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霸着他不放！他根本不喜欢你！”
方采看着失控的周晓灿，厉声道：“周晓灿！你干什么！”
周晓灿像是撕破脸皮一般，冲着方采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不让我喜欢他！你凭什么！我才是你的好姐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陈朝把佳欢护在身后，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周晓灿濒临崩溃，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在某次课间操结束后对着他的惊鸿一瞥动了心，她有什么错？她死死的盯着佳欢露着的小脑袋，突然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展佳欢，他根本不喜欢你！只要有林雅沐在，你！”
她的声音卡在那个你字上，方采冷冷的握着她的手腕，“不要太过分了！”凌厉的威胁。
佳欢看着周晓灿，她突然觉得难过，不久前她也这样悲伤的哭过，她读得懂周晓灿眼里的委屈和伤心，她想也许她是真的很喜欢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生的，只是爱情是自私的，她懂她，理解她，可是不能容忍她对她的爱情的窥欲。她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周晓灿眼泪簌簌下落，“你有什么资格！你就算打我我也要说，展佳欢，你根本不在他心里，我亲耳听见孟述说的，他喜欢的一直都是林雅沐，你只是个替代品！”
佳欢从没见过脸色这么难看的陈朝，死拽着他的胳膊，怕他一个冲动会把周晓灿推下山去。
周晓灿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最后狠狠的看了三人一眼，“你们会后悔的！”说完踉踉跄跄的朝山下去了。方采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不明白陈朝有什么好的，她一直以为周晓灿只是一时兴起的，毕竟同学两年，她一直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不曾想到这次她是真的动了真心的。
“你别听她的，我没有。”陈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佳欢松了口气，说：“我知道，我不在乎。”说着又对方采说，“去把她追回来吧。”
方采摇摇头，“算了。”
陈朝冷哼一声，“她最好能把忠告听进去。”
梁萧回来，知道周晓灿哭着下山去以后和方采吵了一架，急急忙忙也下了山。
佳欢一行人下山的时候，夕阳正好，天边软绵绵的细云被染成温暖的橙色，风一吹又散了。她趴在陈朝的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一路的颠簸，心里平静又安逸。
方采掏出手机拍下了当天的夕阳。
两天以后，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便又开始了。开学以后，佳欢在校园里遇到过几次周晓灿，佳欢每次都觉得如刺在背，心里极不舒服，虽然周晓灿从那天起彻底从他们身边销声匿迹了，可每次照面，她还是打心底觉得不自在，说不出的恐慌。
周晓灿倒是安静了很多，她和方采彻底决裂了，在班里也不再活跃，下了课便往高三教学楼跑。方采知道她和赵清混在一处，没太在意，方采这人，向来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周晓灿和她现在只是一般的同学而已，她没有那些个闲情逸致去过多关注这样一个人。
佳欢借着班长的各种由头会和温暖翘掉晚自习去画室找方采，有时还能遇到孟述和闻颂，闻颂一直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待人温和有礼，不热络却也不冷漠。发现佳欢不太愿意理睬他，多数时候便不来招惹她，只静静的听他们聊天。次数多了，佳欢心里也没有那么排斥他了，只是陈朝的话就像古代皇帝下的圣旨，不敢不从，无心不从，所以还是跟他保持着距离。倒是和孟述，越来月熟，两人都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回学校之后，陈朝找了孟述，两人聊了很长时间，这些都是佳欢从孟述口中知道的，陈朝从不会跟她说起。即使她现在和孟述也算是好朋友了，陈朝也不会和她谈论起来，久而久之，佳欢也闭口不提和他过去有关的任何事了。说起来，就好像，他的朋友永远是他的，她的好友永远也只是她的，变不成双方的，哪怕这个好友是一个人。
没有吵架的日子，佳欢和陈朝过得平平淡淡，倒是温暖和高源这对欢喜冤家时常搞出点动静来，小打小闹的，倒是让人哭笑不得。佳欢记得最好笑的一次，温暖生理期逼着高源去学校超市给她买卫生巾，高源搞得跟特务偷情报似的，买回来的还不是温暖要求的那种牌子，后来两人为此吵了一架，温暖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高源又从新去买了对的来才哄好了。
佳欢觉得温暖有些无理取闹，看着高源无奈又委屈的样子，佳欢也觉得悲催，可是她心里却羡慕着他们之间这样的无理取闹和无条件包容，这是她和陈朝之间见不到的，自从林雅沐这个名字钻进她的脑子里，她就再也没法像开始那样肆无忌惮了。她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却也乐在其中。这个时候，她会深深的鄙视自己，然后收拾出灿烂的笑容面对她心爱的男孩。
期末考完试，就是寒假了。佳欢和陈朝互相道别，平淡中的不舍只有佳欢自己知道有多深。
这次高源是最后一个走的，佳欢没让家里来接，和温暖两个人一起挤火车，高源和方乔把两人送上火车，等车开走才回去。火车刚开，温暖就哭了，说有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这辈子再也见不着高源了一样。她哭的悲悲切切，感染的佳欢心里也无限凄凉，不是生离死别，却被她哭出了生离死别的意味。
除夕那天，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佳欢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天，她趴在窗前看着被呼呼的北风吹得打着旋的鹅毛大雪，一面拿着手机给陈朝打电话。
这几天打他电话总是占线，时候他会给她回过来，两个人说些可讲可不讲的小事情，然后陈朝便会匆匆挂电话。她心里不愿意，可还是宽慰自己，过年家里都忙，无可厚非的。只是安慰过后，依旧是深深的叹息。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机械化的女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失望的过了电话，随之消失的还有看雪的热情，没有人分享的喜悦算什么喜悦？
她把电话仍在书桌上，又将自己丢在柔软的床上，唉声叹气，滚了几个圈。
陈朝站在客厅窗前，他的城市天阴沉沉的却没有雪花飘落。沙发上的大人正在谈论前两天过劳死在工作岗位上的军区政委林峰，陈朝妈妈一脸惋惜，说起林峰的遗孀，眼交竟有泪光闪烁。陈爸爸吸了口烟，重重叹了口气，也是一脸悲伤。陈曦望着陈朝伫立在窗边的身影，心里隐隐的担忧。
陈朝双全紧握。
林峰，是林雅沐的父亲。把她视若掌上明珠，疼着爱着的慈父。也是他爸爸最好的战友、兄弟。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厨房案台上的各种调味瓶，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一颤一颤的，微疼。他曾经发誓，再也不联系她，再也不想起她，可当他知道林叔叔去世的消息后，竟第一时刻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她并没有换号。
电话里除了低低的哭声，再听不到别的。那句别哭，有我。卡在他的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佳欢的音容笑貌浮在眼前，和林雅沐的哭声连在一起，叫他分不真切。
他把目光转回客厅，压着嗓子，问：“林阿姨和雅沐怎么办？”
陈妈妈抹了抹眼泪，说：“你林阿姨说雅沐不想回美国了，要在这边读书，你林阿姨正给她联系学校呢，唉，你林叔叔生前最疼这个女儿了，雅沐也是和他感情最深最好，不知道这一下子，能不能挺过去。”
“王阿姨，陈朝在家吗？”两个少年站在陈家门外。
开门的是在陈朝家做了七八年的住家家政王姐。王姐看见是大院里和陈朝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孟述和闻颂，赶紧将两人往里让：“在呢在呢，大冷天的，快进来，别冻感冒了。”
孟述和煦一笑，“不用了，我们找他说几句话就走了。”
“你们怎么来了？”陈朝双手插兜，倚在客厅门口睨着门外的两人。门外的冷风灌进温暖的屋子里，穿着薄线衣的他打了个喷嚏，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闻颂似乎有些紧张，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垂了眼，没说话。
孟述似笑非笑的望着屋子里的陈朝，“两句话。”
陈朝走到玄关，换了鞋，取下挂衣钩上的黑色羽绒服套在都身上，“走吧。”
三个人两后一前，在寒风凌冽的大院里走着。走到原先三人一起活泥巴，骑马打仗的空场时，陈朝停住脚步，回过身子看着孟述和闻颂，“想说什么就说吧。”
孟述走到一棵参天的梧桐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雅沐回来了。”
陈朝冷眼看着闻颂，“我知道。”
“阿朝，你。”闻颂开了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只得问：“你怎么想？”
陈朝微微一笑，充满讥讽，“如果我没记错，她是你的女朋友，你现在问我怎么想？”
“闻颂不欠你的。”孟述皱眉，对着陈朝说。
陈朝凛冽的目视闻颂，“我怎么想和你们无关。没事，我回去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闻颂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轻叹一声：“看来，你说的对，他根本忘不了雅沐。”
孟述没说话，甚至没给他一个表情，只是望着陈朝离去的方向，想起佳欢，忽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除夕夜，陈朝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佳欢心里闷闷地，陪着舅舅舅妈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变回了自己房间，吩咐宋盎赵本山小品开始了再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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