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是我的同路人吗
薛凯婷没打算为难一个年轻女孩，“见谅，我只是不希望我母亲被扯进什么危险的事情里面。”
顾今昭表示理解，“这个我倒是能向你保证，我很惜命，不会干危险的事，自然，也不会连累我身边的人。”
“我相信顾同学。”薛凯婷接话。
顾今昭鼻腔挤出一声疑惑的轻哼，这就相信她了？
她记得，自己没有那种容易获取旁人信任的能力。
仿佛是看出了顾今昭的茫然，薛凯婷笑着补充道，
“顾同学的眼神很干净，看不出撒谎骗人的痕迹。”
顾今昭闻言，仰头去看后视镜，想端详一下自己的眼睛，看是不是如薛凯婷所说的一般干净。
“我能不能也问薛小姐一个问题？”顾今昭接过话茬，
“薛小姐觉得，顾氏集团的发展前景怎么样？”
薛凯婷没有因为顾今昭姓‘顾’，就给面子不说顾氏集团的坏话，“一塌糊涂！”
“管理层的脑子可能塞满了狗屎！如果他们的脑子里装的不是粑粑，那他们就全部都是友商的间谍！不然我不能理解 怎么会有人蠢成这样！”
顾今昭：“……”
她深深听出了薛凯婷的深恶痛疾。
“薛小姐为什么不跳槽？”
车子停在红绿灯的白线后，红灯有60多秒。
单手扣着方向盘，长发蓬松、气质清爽利落的女子深深地望了顾今昭一眼。
“在等机会。”
不是跳槽的机会，而是——
“在等报恩的机会。”
顾今昭愣住。
耳边传来薛凯婷冷静的声音，“我非常清楚我的命是靠谁续上的。”
“当年我生病，我爸生怕我妈卖房给我治病，跟我妈提了离婚，爷爷奶奶更是劝我妈，家里负担不起我的医药费，让我妈放弃我，反正……”
顿了顿，她冷静的声线掺了几分讽刺的嘲弄，
“反正我还有个弟弟，我死了香火也不会断，以后也不会没人养老送终。”
“妈妈从娘家那借到的钱杯水车薪，连三天的住院费都不够支付，如果不是顾小姐心善，预支了一大笔钱给我妈，我真的会死。”
绿灯亮了，车子紧跟着前车的车尾，继续往墓园开去。
“他们都说，顾小姐的死亡，没那么简单。”
“顾小姐死后，最大的得利者就是顾氏现任总裁，那位，顾小姐的堂弟，顾成言。”
最大的得利者，往往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我想着，待在顾成言管理下的顾氏集团，说不定能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如果顾成言真的不干净，有人想为顾小姐报仇，我或许帮得上忙。”
说到这，薛凯婷的眼神变得很明亮。
她的红唇微微翘起，语气说不清是复杂还是期待，
“顾同学，你是我的同路人吗？”
顾今昭沉默。
沉默了很久，车子都拐了两个弯，她才找回因为震惊而飘远的思绪，
“薛小姐，你还没跟我哥确认我的身份呢，跟我说这些惊天大秘密，你不怕我的心是向着顾家其他人的？”
“毕竟……”顾今昭抿了抿唇，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毕竟我对我母亲其实没什么感情，我记事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薛凯婷能感知得到女孩的不信任，“你回S市，总该有个理由，如果不是因为顾小姐回来的，你怎么会主动去接触和顾小姐有关的旧人旧物？”
顾今昭缓缓摇头，“那也许是因为，我在S市毫无根基，我只能继承妈妈留给我的东西。”
“薛小姐，我很佩服你的坚持，但是抱歉了，我不会去敢干任何危险的事。”
孩子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但——
不代表对母亲孝顺的好孩子，不会出手坑她这个外人。
顾今昭很难相信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人。
要知道，她几乎是看着顾成言长大的，顾成言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个乖巧懂事、纯良无害的好弟弟，但她死后，他的做法完全脱离了她认识的他的模样，慢待她的女儿，霸占本该属于她女儿的顾氏，狼子野心得像是能出手搞死她的人。
弟弟都不可信，更何况，顾今昭自认为，她跟薛凯婷的交情不深。
薛凯婷听懂了女孩的那句‘抱歉’。
——抱歉，她和她，不是同路人。
颇为失落地轻叹一口气，薛凯婷转移话题。
顾今昭也配合她聊起别的。
去到墓园，已经九点多了。
薛凯婷甚至体贴地找了家开门早的花店，停车等顾今昭去买花。
顾今昭捧着菊花下车，礼貌客气地向薛凯婷道谢。
大早晨的，墓园没什么人。
第一次来瞻仰自己的墓碑，顾今昭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在门口保安亭的访客记录表登记好名字电话，她顺着值班人员指的方向往里走。
顾家的人狗是狗，但面子工程做得不错。
她的墓碑位置还挺好，也……很宽敞。
而且，她的墓碑旁边，是……傅方雪的墓碑。
这一片的位置，只有她和傅方雪挨着。
顾今昭弯了弯唇，嘴角勾勒出凉薄的轻嘲。
该说不说，两家的人还挺有心，知道她和阿雪关系好，让她们墓碑挨着，能做个伴，
抽出一朵菊花，放在自己的墓碑前，顾今昭走到旁边，屈膝蹲下，将余下的一整个花束送给好友。
“阿雪，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闺蜜的照片，是她熟悉的模样。
尖尖的小脸，柳叶眉大眼睛，左眼偏下有一颗水滴形状的泪痣，唇角微弯，既温柔又妩媚，风情万种。
这张照片，顾今昭记得很清楚，是她陪她一起去拍的。
她们约好的每年去拍一次证件照，留作纪念，这是她们04年拍的照片。
可她怎么也不敢想，留作纪念的照片而已，会被调成黑白两色，印在墓碑上。
“很戏剧性是吧，我没在下面等你，老天爷给了我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
抬手轻抚好友的照片，顾今昭眨了眨胀痛的眼睛，眼前的视线被水雾模糊，
“你要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给我托个梦，什么事我都能帮你办到。”
“还有，你等着我，如果让我挖出害了你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我把罪魁祸首埋到你旁边，先让你狠很揍一顿，我再把他的骨灰扬了！”
“……”
说了很多话，顾今昭蹲得双腿都麻了，才依依不舍地站起。
眼泪又被她憋了回去，她吸了吸被寒风吹得有点难受的鼻子，深深望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一抬眼，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眉峰阴戾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男人手上拿的是一束玫瑰花。
顾今昭不认识他。
不过——
他好像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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