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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三年之后1


秦家二老和秦二公子赶到时,对着烈日下的熊熊大火就双腿发软,召集上百号人来救火也是无济于事,抬出来的不过是两具焦尸。

        秦大对着焦尸两眼通红,抹了几行热泪后便命人将昏厥的秦夫人与老泪纵横的秦老人送回了家,又语重心长地劝慰了几句呆愣痴傻的秦沐雨,打发人收拾别院的一片狼藉,清点附近居民的损失,负责赔钱赔地一干事宜。

        据说秦家二少没掉过眼泪,只是从尸体被抬出来后就没移开过目光,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呆坐在焦尸旁,视线始终落在一只完好的金镯上。

        这是秦夫人在几年前送给大儿媳的龙凤镯,今日用午饭时他还在大嫂手腕上见过。

        尸体是被抬上现做的锦帛担架送回秦府的,一路哭声震天,都是参与救火的秦家家仆。

        半日时间,噩耗已传遍了整个汴京,虽有下人作证可以推测秦大少夫妇是因吵架打翻火盆,最终引起大火,但刑部仍是来了人做现场勘察,说是光天化日用火盆太过蹊跷,或许这是一场蓄意谋害。

        不出所料,带头勘察的果然是宋褶。

        从别院仅有的两个仆人口中得知,俩人似乎是因秦大少给某位未署名的小姐几封情信而争吵,那火盆也是秦大少奶奶命她们架起的,据说是为了烧毁信件。争吵内容还牵扯到前段时间秦大少要纳妾之事,总之俩人语气很冲,也不知怎么地就动起手来。

        争吵的内容很合理,也很符合杜凌的性格,望着一地的灰烬宋褶隐隐有些失落,像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整个心都空了。

        片面的取证并不能令他相信秦沐斐和那个女子真的被烧死了,但他在这个别院周围布了眼线,亲眼见着秦大少一早怒意凌然地进了别院,晌午又见到秦大送来了杜凌,之后直到大火被扑灭,并未见人出来。

        一副完好的金镯证实了杜凌的身份,而一块烧坏的玉佩也是秦沐斐的贴身之物,再则,尸体烧成了佝偻的焦炭状,仵作也验不出什么结论来。

        秦府所有产业歇业七天,丧事正式开办。

        秦家二少奶奶主持了丧事各项事宜,定制上等棺木,布置灵堂,请禅金寺的大师前来念经超度亡灵,以及请风水先生定下坟地方位。

        秦大宛如苍老了十年,自从灵堂设好后他便跪在两具棺木前再没起身;秦家二老无法接受事实,因伤心过度躺下了;秦沐雨自被人从别院扶回家后就关在秦沐斐在秦府的书房,不吃不喝呈呆滞状;倒是八岁大的老四陪在秦大身旁哭得声嘶力竭,一个劲地追问棺木里的焦炭不该是他的大哥大嫂。

        整个秦府陷入了一片悲戚。

        这一切皆在秦沐斐的预料之中,也同样在宋褶的监视范围。

        杜凌静立在山头,俯视脚底下郁郁葱葱的山林,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如今已是靖康二年三月,距离靖康之变只剩一月,而秦沐斐自从那晚潜入城中就失去了踪迹,他们在城外等了整整七日才等回一个重伤的秦大。

        三年了,原先跟着秦沐斐的山寨从七百人发展到至今的三千人,在临安占据一山,日日操练,坚守家园。而宋金两国交战激烈,赵桓继位后并不能缓解战况,北宋连连战败,危在旦夕。

        杜凌对历史并不熟悉,只记了靖康之变的大概情况,因丢了丈夫也无心助国,何况,就凭他们这三千人参军后也不过是送死。

        她记得秦沐斐临走前的话,他一介凡民,并无大志,只愿与她相依相守、琴瑟和鸣,弟兄丰衣足食,自由康健。

        他会惜命,只因有她相伴。

        可如今,她竟是连他的生死尚且不知。

        “少奶奶,宋先生回来了,城里的人疏散得差不多了,要去城外路上派发解药吗?”身后传来声响,来人是贾忠,曾经的秦大。

        “放出消息引百姓南下,先在下个城制造一个奇闻,就说怪医治愈了一个汴京城民。贾叔,这事交给混在病患中的兄弟去做,你和宋先生商量应敌之策吧。疫病这事一出,全城百姓逃得所剩无几,剩下的大多是在朝为官不能潜逃的,宋家未站在蔡京那派,倒也算忠于北宋,如今战事激烈,定会加紧严查。这方面我不太懂,只能劳你们费心了。”杜凌言语淡然,早已收了心中所忧。

        人总是这样后知不觉,失去后才后悔没有珍惜。

        她若能提前得知三年前会与秦沐斐失去联系,那半年的时光就不该如此蹉跎。本以为只是因为离开时才许诺用心待他,谁知她早已用情至深,何须如此下定决心?

        他早已存在于内心深处,至今无可代替。

        “少奶奶,你又拿自己当饵?万一招来宋家人彻查,也难保查不出咱们在南方的产业。”贾忠频频皱眉,显然是不同意为了那些百姓用这个冒险方法。

        “金兵都快将整个北宋拿下了,前方战事吃紧,朝廷人心惶惶,二府只忙着应付金兵,宋褶进了枢密院也没能捞到好处,如今都已是日夜难安自身难保了还能来查我?我倒是不介意他派人来查,原本就是本分的生意人,他能奈我何?再则,我好不容易捞一个‘怪医’的名号,自然要乘此机会宣扬,今后也好加诊金嘛!”杜凌俏皮地对贾忠眨眨眼,欢快的语气又透着股倨傲。

        虽然当初也是花了点银子制造风浪才得来一个‘怪医圣手’的名号,可投入广告费能提升收益也是值得的。如今在汴京城里下毒渲染疫病为的是救那些无辜百姓,她再亮亮名号多加宣传又有什么不可?

        “少奶奶,你不是说行事要低调吗?乱世当头,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好,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向少爷交代?”贾忠仍是觉得不妥,毕竟如今不在南方,宋家的势力又如日中天,倘若对上,又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相抵的?

        毕竟,这次北上,宋先生与少奶奶达成共识,只带了几十弟兄。

        “你家少爷哪里还会惦记我?倘若他尚在人世,这会儿只怕也是左拥右抱离不得美人窝,定然是瞧不上我这个贼婆子了。”杜凌嗤笑一声,嘴角莫名尝到一丝苦涩。

        那个该死的男人,她倒是比谁都希望他能出现,所以该高调时就高调。

        “少奶奶……是贾忠无用,让少爷误入陷阱……可少爷说过会回便定然会回,许是再过段时日便……”

        “我知道,再过段时日他就该回了,没准妻妾孩子都一大窝了。行了,贾叔你去忙吧,我自是信你的,我也答应你,不管他带多少美妾回来我统统收下,一个都不赶走,还给他的孩子们管饭行不?”杜凌叹息着打断贾忠的愧疚,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当初她在城外只等了半月,就因为狠下心告诉自己,既已答应会建好家园安排好弟兄并努力赚钱养活大家,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等人之上。

        可是,她是做到了她许诺的,而他却从未出现。

        “少奶奶,少爷心里只有你!”贾忠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不知该怎么与杜凌理论。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我信,所以您放心吧,我还年轻,短时间不嫁人,再等他一段时日……但我却不知道这段时日究竟有多长,我总不能……等他一辈子吧,他除了给我留个烂摊子外给了我什么?哦,倒是还有一本破诗集。”杜凌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一屁股在岩石上坐下,扭过头去不再看贾忠。

        这人是怎么回事?没看到她憋得很辛苦吗?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默契,真是老实巴交没有眼力劲,莫不是又要逼得她掉眼泪才肯走?

        “姑娘又在欺负贾叔了。”

        宋易神色淡然地出现在山头,一身青衣迎风飘逸,双手背在身后,远远地对着杜凌和贾忠笑得温软,乍一看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风姿。

        杜凌闻言侧头望去,无趣地抿了抿唇。

        为了气秦沐斐的失言,她便以他欠她一个婚礼而拒绝秦夫人的身份,这寨子里所有人都只称她姑娘,唯有一个贾忠例外。

        “宋先生太看得起我了,贾叔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弹到这山下去,我哪敢欺负他老人家?我都寻思着要把新来的那厨娘许给贾叔,不知宋先生以为如何?”她瞥了眼仍是要替他们家宝贝少爷辩解的贾忠,换个话题缓解气氛。

        果然,只见贾忠浅棕色的脸皮因为发烫而变得黑红,窘得两眼乱瞄,急躁地说了句去办事就一溜烟跑了,留下一个宋易对着爆笑的杜凌摇头叹息。

        “还不想听他的身世吗?”

        宋易缓步上前,温软的眸光落在杜凌身上,看得出她这灿烂的笑容后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确实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平凡女子会有如此强大的心灵。

        自诈死那晚至今,所有人都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也曾有人说她无情,丈夫生死不明她却不愿多等,说服他带着人手一路南下未曾耽搁。但她无视所有冷眼,只尽心尽力在南部设置产业供养几百弟兄,东奔西走熟悉各座城镇,连寨子都是她亲手设计找人建造。

        这样的奇女子,世上难寻第二个。

        “不想听,如果他回不来,我听了他的身世又有何用?继续替他报仇还是奉养他的亲属?我没有能力杀敌害敌,也没多余的善心用在外人身上,毕竟我们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妻。如果他能回来……那就让他自己告诉我,他欠我的太多了。”杜凌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愁绪浮上心头。

        其实,凭着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她早已有了猜测,听不听根本没有区别。她的重点从来都只是他这个人,只要他不在,那么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那晚他虽是受了伤,不过既然能让贾叔安全回到秦府,说明他尚有自保能力。何况,他费尽心机上演了一场诈死,无非就是要带你远离汴京从此携手一生,不会舍得放你一人在外孤独度日。若不是有强大的生存意志,他不会让秦大带话让你等他。”宋易轻柔的声音被山头的风吹散,听上去有些飘渺,仿若隔了几千里。

        杜凌听着这些安慰,不禁苦笑连连。

        她这些年一直不愿面对现实,开酒馆,设妓院,办工厂,忙得晕头转向,晚上常常来不及洗脸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天未亮就起来绕着山头跑上一圈,再匆忙用过早饭便下山继续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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