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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脱险


再细看,我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欣喜若狂的笑。WWw、QΒ⑤.cOm\\奶奶的,什么屈死鬼李蛋蛋,分明就是岳名威。原来他刚才倒挂在树上,与我紧贴着脸,不但使我无法看到他藏在脑袋后面的身体,也使我无法看清他的五官。

        岳名威双脚踏着一根细树枝,平伸着一条胳膊,那只手的五指弯成鹰爪状叨住粗糙的树皮,身体纹丝不动,像一面旗帜。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依然带着那种惯常的嘲弄神情。看来当初在监狱里扯人家的裤子抢饭那阵儿,我就给他留下了街头无赖或者小丑的印象。这个印象恐怕不会改变了。而他收留我,不过是出于同情罢了。

        “你小子命挺大呀!居然没让雪埋了!对了,打没打着大个儿的猎物呀?我还盼着讨个一鳞半爪的尝个鲜呢!”他不断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说。

        他这人冷酷悭吝自负实在可恨,当初我肚子饿得直叫唤,他却不肯扯条兔腿给我,不给也就罢了,还讥笑我,硬着心肠把我这个连枪都不会放,毫无狩猎经验从未进过林子的家伙撵进野兽出没,危机四伏的密林深处,自打从牢里出来,我对他就窝了一肚子火。

        我脑子里装得也不是浆糊,里面那些齿轮稍稍运作,便酝酿出一条计谋。他既然希望我打个大猎物,好从中渔利,那我正好就着这个坡儿打他个埋伏,捉弄捉弄他。

        “我爹我娘还有我姐都没了,现下我孤苦无依,满以为自己是苦命人。刚才听你一说,我倒觉得自己福大命大了。本来深陷牢狱,要不是劳你相救,恐怕要在里面终老一生了。出了牢房举目四顾,处处硝烟,无处投身,幸好你悲天悯人留我伴随左右,这才有了安身之所。这是人恩。除却人恩还有天福,雪崩之前,我在一块山石旁与一头饥饿的山猪狭路相逢,那山猪有小牛犊大小,眼珠子跟两个核桃似的盯得我毛骨悚然,一身油光光的黑毛,犹如密丛丛的钢针,两根獠牙伸在嘴外,足有三尺来长,比干将莫邪还要坚韧锋利……”

        岳名威蹙了蹙眉头,显然不耐烦了。

        “嘿嘿,看不出你肚子里还有点墨水,只是我这个粗人没听懂几句。”他打断我说。

        “也谈不上有什么墨水,只不过比斗大字不识一篓的武夫强一点点。”我讥讽道。

        “我不得不高看你一眼了,你还会变着法骂人呢!那头山猪怎么了?”

        “别着急,你听我接着说呀,那山猪看见我就凶猛地扑过来。我掉头就跑,我跑到这棵树下,爬上来。山猪在下面急得团团乱转,他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于是就用坚实的脊背撞击树干,粗壮的树干在山猪的撞击下像狂风中的小草剧烈摇晃。但把我从树干上甩下来的并不是山猪,而是雪崩。我命不该绝,坠落中被树枝拦住了,但山猪却成了这场灾难的牺牲品。”

        “埋在哪了?山猪。”

        “我也不大清楚,好象就在这株树的周围吧。”

        岳名威像高台跳水运动员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头扎进厚厚的积雪中。溅起的雪粉被风吹散,潜入处宽深的雪窝眨眼工夫就被周围松散的积雪填平了,看不出一丝痕迹。身下的雪层就像落进石子的湖面,荡起几圈涟漪,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山禽在周遭扑飞啼鸣,野兽的嚎叫时断时续,树木枝干被风刮得相互撞击……这一切的声响被风不断地送进耳朵,但我却浑然不觉。我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懊悔和不安压得我快要窒息了。

        我暗自舒出一口气,身下雪层颤动了一下,紧接着那颤动变化为连绵不绝的动。一忽这儿突起个山包,一忽那儿凹陷出一个雪坑,这种变化迅疾无比,令人目不暇接,目眩神迷。

        如果把包或者坑比作电影胶片,那么两者间快速持续的转换形成的影像就会在你的视觉中枢幻化出一片狂风肆虐的海面,真可谓惊涛拍岸,怒浪滔天……

        雪层搅动的范围以我栖身的这株树为圆心,形成一个圆环尤如涟漪不断向外扩展,然而却只见雪动,不见他的身影。这摄人魂魄的景象实际上持续了十几分钟,但在我的印象里却似乎极其漫长。

        岳名威从百步远的地方跃身而出,站在一根粗树枝上,抖落一身雪粉。

        “你不是骗我吧!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你说的山猪。”他表情严峻满腹狐疑地道。

        我脚踩树枝,双臂紧抱树干,单薄的衣衫不抵逼人的寒气,早已冻得瑟瑟发抖。

        “我哪会骗你呀!我这人从不会撒谎的,要不我当着你的面对天发誓?”我一脸委屈地说。

        “算了,哪天再说吧,咱们回去。”

        岳名威话音随着身形到了这棵树上,把我放在背上。虽然负着百余斤的重量,却如猿猴一般轻灵敏捷地跃到十几米远的另一株树上,这样在树木间腾跃挪转,不久就出了白雪覆盖的林地。

        返回石屋的路上,他教我如何使用枪支,并且传授了一些命中目标的诀窍。我向他要了二十粒子弹,一路上那些不时自脚边逃窜的野兔,从头顶惊飞的山鸡抑或机警的松鼠,都成了我练习射击的靶子。

        理论运用到实践总是要有个过程,况且那些野物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地飞逃乱窜,不会木头似的站在哪由我屠杀。不等我按要领完成射击动作,就逃得没了踪影。几次坐失良机,懊悔不已,我索性一瞧见影子便胡乱放枪,这样没准还有个瞎猫撞见死耗子的几率。

        十九发子弹都打了水漂,眼见前面一只野兔没命逃窜,正要挥霍最后一发子弹,却被岳名威劈手夺下长枪。那杆枪在我手里沉甸甸的,需两条胳膊才举得起来。而他只用一只手便轻轻巧巧地做出了射击的架势,枪在他手里如同一根稻草,轻得没有任何分量。

        野兔差不多完全没入了一人高的草丛里,只剩几根尾巴毛露在外面,但这几根尾巴毛恐怕眨眼工夫都用不上,就会随着惊慌失措的身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没见他瞄准,抬手就是一下,一声清脆的枪响,野兔肥硕的身体猛然跃出草丛,四蹄踢动,腰身扭曲,在空中痛苦地翻了个跟斗,一头栽下去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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