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你怎么看
迷雾散去，云绕处天光半泄，仿若虚幻。
沈遥青将一杯热茶放在谢安跟前。
“有劳。”
对于谢安的客气沈遥青不做表达，只是瞧着手中同样云起雾升的茶水思索了瞬息。
“当年的事情你了解多少？”沈遥青问。
谢安：“我看了审讯卷宗。”该了解的都知道了。
沈遥青点了点头，看着他郑重的道：“我母亲姓肖，名弦乐，肖义铖是我外祖父。”
谢安一愣，刹那间脑子里走马观花般回忆起了许多。
他端着茶杯的手不安的转动，与沈遥青对视的眼神虚晃了几下，藏着伤痛和不敢置信踊跃而出。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谢安声音微颤。
沈遥青不闪不避的承认：：“是。”
谢安狼狈的错开眼神，慌乱的将茶杯放下，滚烫的茶水洒落在手上，他却丝毫未觉。
他掩饰一般自嘲的笑了，垂眸道：“也是。”他有什么值得的呢。
这两个字似乎否定了什么。
沈遥青见状只是徐徐的从三年前澶州乞巧节开始说起。
谢安全程没有开口，安静的听着，跟前的茶热气散尽，如一潭死水凉透了堆放在桌面。
无人在意。
沈遥青说了很多，从她第一次来玉京，到姨娘身死，再到她的计划，当然了，细节之处便没必要告知了。
沈遥青说完，手中的茶水已然毫无温度，她不在意的一饮而尽，眼睛始终看着谢安。
“谢公子，你恨我吗？”
谢安恍惚，恨吗？冯骥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甚至要杀长公主，不过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罢了。
沈遥青：“不是说冯骥。”
谢安笑的勉强：“这个身份本就是偷来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如何说恨呢。
谢安停了停，道：“我只是，有些难受罢了。”
他是罪魁祸首的儿子，是造成长公主母女分离，肖家灭门的根本原因，就所有人看来，他就该和冯骥一样以罪论处，一辈子背负着这份罪孽。
可谁能理解，他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强行安排的木偶，一举一动皆任人摆布。
从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想法，二十二年前是，如今也是。
可笑的是他却成为了这些事件中的受益者。
谢安想着哂笑了一下，眼底空洞而悲凉。
他何时能为自己做一回主呢。
沈遥青道：“你应该恨我。”
谢安摇了摇头。
沈遥青顿了顿，又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为自己也添了一杯。
“阿若很担心你。”
忽然的话题转变让谢安有些不适应，他许久才做出反应。
“嗯。”
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沈遥青继续道：“贺彧也是。”
谢安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贺彧怎么可能担心他？
沈遥青笑了：“你们也算是一起长大，总是有些情谊的。”
在谢安不解的目光中，沈遥青继续道：“我今日来其实不是来开导你的，但阿若很担心，贺彧也很担心，我便多说两句。”
“你先是你，才是其他。”
“身份就像是过滤器，尊贵便是一拥而上，落魄便四散松离，如今也算是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谢公子不会这般不自信，这么多年连可真心相交的朋友都没有吧？”
谢安恍惚想起事情初发生时有几个以前的朋友前来探望，但他那是沉浸在悲伤之中，一个都没有见。
或许也是害怕的。
“身份会变，但爱不会。”
“长公主对你如何，你心中自是有数的，如今形势迫人，长公主此番做法，你难受，她也只会更难受。”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想必你心里都清楚。”
“那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谢安并非不肯接受，他如今的诉求也很简单，只希望长公主不要恨他就好。
他孺慕多年的母亲，爱了他多年的母亲，叫他如何接受忽然就恨他了呢。
恨他为何存在，若是不存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也不会受分离之苦。
陈洲的话不足以安他的心，毕竟事发这么久，长公主在未见过他。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长公主不恨他？
沈遥青仿佛明白他的纠结，只是道：“你会恨长公主不顾多年母子情谊将此事公布于众，将你赶出去吗？”
“当然不会！”长公主有什么错？错的是冯骥！是他！
“易地而处亦是如此。”长公主不会恨他，甚至依旧爱他，但却不能毫无芥蒂的让他留在长公主府，不能依旧将他当做儿子看待，这对梅今月太不公平。
谢安沉默，亦是在挣扎。
聪慧如他自然是知晓的。
沈遥青喝了口热茶，看向远处枯败的树枝草叶，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沈遥青回头，目光带着审视：“对于董尚氏，你怎么看？”
谢安：“……”
纪夫人得知谢安来了茶坊后思索一番，终究没有忍住，到底还是来了。
她在茶坊后院的房间里，瞧着谢安和沈遥青的身影，眼底的冷意就没散去过。
只有的触及谢安的时候才会柔和一些。
刘炔垂首站在她身后，道：“夫人，要派人截杀吗？”
目标自然是沈遥青。
纪夫人眼神一转不转，搭在窗前的手指轻轻地动着。
许久后只见她凉薄的开口：“用不着。”
很快她就要后悔了。
她出门之前得到了堌冉巷被京兆府端了的消息，他们已经盯上了纪府，此时安静才是她最该做的。
“守着谢安，任何不怀好意接触他的人，格杀。”她不能让谢安搅进来。
刘炔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去办，纪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帮我送个信，你亲自去。”
“是。”
待刘炔离开，纪夫人柔美的脸上映出几分狠辣。
若他们一意孤行，势必会惹出祸端，纪府迟早保不住，她得早做打算。
纪夫人思索片刻，目光再度朝着谢安看了过去。
她这里势低，又距离的远，根本看不清谢安的表情，只是轮廓也能感觉到谢安的瘦弱。
谢安原本有很好的未来。
这一切都是拜沈遥青所赐，可偏偏谢安却对他生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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