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再无瓜葛
与沈遥青分别时已是申时半，谢安站在茶坊前目送马车远去。
兰因低眉顺眼的站在他身后。
正当他在想要怎么劝谢安坐马车回去的时候，谢安忽然回头看向了在门口送客的小厮。
“纪夫人不在吗？”
小厮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夫人在，但没有主动出来相见，他也摸不准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公子问了，他若是自作主张，怕是不好交代。
于是他道：“您稍等。”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过了一会，纪夫人便从院里出来了。
纪夫人一脸笑意：“谢公子，来时见你与友人相谈甚欢，不便打扰，忙起来倒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谢安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看向纪夫人的眼睛里暗藏了几分审视。
“纪夫人客气了。”
纪夫人等着谢安说话。
谢安却道：“今日天晚，我改日再来拜访。”
纪夫人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纪夫人目送谢安远去，葱白的手指至于冷风之中，缓缓地握了握。
兰因感觉到谢安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终于不在那么小心翼翼了。
直到谢安开口：“去宝祥街。”
兰因疑惑对上谢安的眼神又不甘多问，只得吩咐车夫前去。
兰因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宝祥街是玉京寸土寸金之地，金器玉石店铺多在此，也是玉京大多数权贵子弟喜欢的地方之一。
尤其是宝祥街距离惊华阁和妙音楼不过两个巷子，碰上认识的人的几率直线上升。
与谢安现在的这种身份，若是遇上只怕不可避免的会发生冲突。
白雪染上污渍，月亮堕落凡尘，原本高高在上不得不恭敬以待的人跌落高台，并非人人都会惋惜。
人的劣根性会促使他们妄图将以往高不可攀的人踩在脚下，以此来满足他们可怜的虚荣心。
他们乐于见到这样的人变得与自己一样平凡，甚至更低微。
他们嫉妒、诋毁，自以为能够凌驾于这人之上，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来回蹦跶。
马车停下，谢安脸色平静的下去。
“不必跟着。”
兰因顿住脚步，看着谢安的背影不知该不该跟上。
谢安走在熟悉的街道，从珠玉阁路过，一路慢悠悠的行至佳品记。
佳品记门前那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也躲不过冬日的冷寒，可即便绿叶掉落，结实健硕的树干和散落在空中依旧挺立的枝干仍然给人一种不可撼动之感。
谢安走到树下，垂眸瞧着不算惹眼的阳光下落下的影子，回忆起第一次与沈遥青正式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好似是出门路过，顺便来为长公主带些点心回去，沈遥青就这么迎着八月的流光出现在他眼前。
是他先开口搭话的。
那时候距离赏花宴没多久，但沈遥青似乎不认识他。
不，认识的，或许她那日就是为他而来。
想起今日和沈遥青的对话，谢安苦笑着勾起了唇角，但又有一丝释怀。
毕竟沈遥青从未真正的利用过他。
甚至在永宁郡主误打误撞将人带进顺德山庄，达成目的之后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
谢安甚至有些遗憾，若是他的价值再大一点，或许真相揭露，沈遥青会对他生出一点愧疚，至少他也算是……
“哟！这不是谢小侯爷嘛？！”
“什么谢小侯爷，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罪人之子罢了！”
嘲讽又聒噪的声音传来，陷入深思的谢安回神，抬头看了过去。
两个长相还算周正，但配上表情却无端让人厌恶的公子哥。
不认识。
谢安默默的想。
这两人见谢安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如同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小侯爷时看他们的眼神一模一样，嘲讽又得意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有的人的确喜欢自己给自己侮辱，明明谢安只是很平常的看了一眼。
两人猝然靠近，近到超出了正常人的社交距离。
谢安朝后退了一步。
这人更加气恼，张牙舞爪的指着谢安嚣张的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长公主府尊贵万分的公子吗？！你已经被长公主驱逐了！你现在不过是个连贫民都不如的罪人！”
见谢安颦眉沉默，道：“你是谁？”
“……”
侮辱！这绝对是侮辱！
这人原本只想言语上羞辱几句，谁承想谢安这般目中无人，他没忍住抬手一拳朝谢安打了过去，谢安下意识的闪躲，还真被躲过去了。
这人更加恼怒了，不管不顾的指挥身后的随从。
“给我打！往死里打！”
随从犹豫不决，这人怒道：“怕什么！圣旨已下，这人跟长公主府再无瓜葛！”
说着自己又冲了上去。
随从这才上手。
另一个人还算理智，没劝也没动手，就这么冷冷的看着。
周围的人早在这两人蓄意寻衅时就注意到了这边，倒是都听了一耳朵，但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仅仅是围观。
唏嘘中带着惋惜，又有几分憎恶，好似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一样，他们借着替长公主不值的同时将愤慨转嫁到谢安身上。
对他品评指点，觉得他活该。
人就是这么有意思。
谢安本来就大病初愈，又遭此打击，好不容易身体有点起色，根本不是这三人的对手。
谢安双手护在胸前，背后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一口血气涌上喉间，腹部受击，他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咳咳咳！”
动手的公子哥吓了一跳，眼底也有几分慌乱，他是记恨谢安在一次宴会上对他爱答不理，今日遇上也是见他虎落平阳想要发泄一下，并不敢真的将他如何。
动手是冲动为之，如今谢安吐血，他便害怕了。
到底是长公主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如今还住在长公主府，若真是出了事长公主会不管吗？
这人色荏内茬的指着谢安道：“今日就饶了你！下次再遇上可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说着带着人赶紧就走了。
跟着来的另一个人跑的也是飞快。
没了热闹看，众人很快散去，但冯骥换子的热闹还在，今日这事必然会传的非常的快。
谢安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树干缓了几口气，这才抬手颤巍巍的整理了几下衣服。
随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瞧着满手的鲜红，谢安忽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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