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谁能甘心
大年初一，沈遥青罕见的起了个早，怀王府的主子丫鬟都穿上了新衣服，喜气盈盈的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沈遥青揣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祥云金锁去了沈遥雪的院子，愣是将两个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摇醒，笑眯眯的将金锁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塞完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身后传来两小只哇哇哇响亮的哭声。
没睡饱，闹呢。
没走两步迎面碰上沈遥雪，沈遥青神色不变的行礼。
“长姐，我出门去了。”
沈遥雪知道她一早要去沈府，便点了点头，嘱咐：“慢些走。”
“好。”
瞧着沈遥青飞快离开的身影，琴之疑惑的道：“怎么觉得四姑娘有些心虚……”
疑惑归疑惑，脚下还是不停的跟着沈遥雪去看孩子。
进屋时两个孩子还在呜呜啊啊，不过声音小了些许。
沈遥雪走近看，瞧着两小只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了这事？”
乳娘一脸的无奈，道：“四姑娘刚才来给两位小主子塞了金锁，闹醒了。”
倒也没有刻意说沈遥青坏话，就是觉得沈遥青有些幼稚。
沈遥雪闻言就笑了，她就说刚才四妹妹怎么跑的这样快。
她伸手就近接过来一只，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
琴之去看乳娘备的东西，一会怀王和怀王妃要带着两个孩子进宫贺春。
照理说沈遥雪没有出月子是不该去的，孩子又小，但恰好赶上了春节，大昶没有大年初一百官朝拜的规矩，但在京的皇族都会在这一日举家进宫团圆。
好在沈遥雪恢复的极好，倒是不怎么影响。
至于两小只，宫里贵妃娘娘早就备好了休息的地方，带去也是想让长辈瞧一眼，都是养过孩子的，并不会过多的闹他们。
谢安宿醉，早上醒来时头还有些疼。
他脸色苍白的洗漱，完毕后直接去了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正准备出发进宫，两人在院外撞上了。
谢安神色恍然，而后垂下眼睫跪了下来：“殿下，臣来辞行。”
“岁序更迭，万象更新，愿殿下平安康健，岁岁年年。”
说着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垂眸转身便要离开，愣是没敢抬头再看长公主殿下一眼。
长公主扶着张嬷嬷手臂的手一紧。
“子丞。”
谢安明显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有停留，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长公主眸中含泪，心中实在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张嬷嬷亦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道：“殿下，谢公子还在玉京，还是有见面的机会的。”
谢安刚才自称是臣，想必是会留在玉京的。
年前长公主亲自走了一趟礼部为谢安请休，自然是顾念多年情谊的，礼部的人若是识趣就不会为难谢安。
到底是长公主亲自养出来的，如何能说断就断了呢。
长公主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谢安愿意留在玉京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谢安回到院子时已经收拾妥当了，兰因正在等他。
兰因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只恭敬的叫了一声公子。
“厨房送来了吃食，用过早膳再出发吧？”
谢安摇了摇头：“不用了，走吧。”
兰因觉得谢安对他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不少，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他和谢安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差，自然也不希望谢安一直防着他。
哪怕谢安不再信任他，至少表面上像一对正常的主仆。
李湛昨晚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了。
他在后门等了许久，看着长公主府的人搬着一些常用物品运到马车上，目光依旧停留在门口。
只是有些虚晃，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谢安出现。
李湛忽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谢安倒是一如往常，走到他身前随意的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李湛听着谢安的话，绷着脸指了指马车邀请：“给你带了林记的白玉粥和香煎月饺。”
“多谢。”谢安不客气的上了李府的马车，李湛顿了一下才跟上。
兰因不是很明白，只当李湛是来送谢安的，便朝侍从道：“走吧。”
李府的马车行的又慢又稳，谢安喝了几口粥胃里舒服了一些。
李湛观察了许久没见谢安有什么异常，稍微放心了些。
他怕昨晚谢安说的是醉话，又怕他说的是真话。
但就私心来讲，他并不希望谢安搅和到这些事情里面。
见谢安将饭盒盖上，李湛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怎么这么着急搬走，大年初一多不吉利。”
谢安接过来抿了一口，垂眸道：“早晚都要离开。”
李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谢安不是很在意，他已经想明白了。
“倒是你。”谢安抬眸眼底带着不明的意味看着李湛，见他眼神闪躲才又道：“来做什么？”
李湛顿时松了口气。
他没提昨晚的事情，放松的往后面靠了靠，笑着道：“知道你要走，来送送你。”
谢安放下杯子，微微敛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湛。
谢安坐姿素来端正，比仰靠着软枕的李湛高了半个头不止。
他的眼底依旧温润，看着李湛启唇：“冯骥死了。”
李湛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这不是都知道的吗……”
对上谢安微微勾起的唇角，李湛忽然噤声，他往后仰靠的身子忽然僵硬，仿佛后面不是软如云海的软垫，而是泣血直立的刀山。
在李湛惊恐的目光中，谢安继续开口：“陈洲在做局，想要用‘冯骥未死’的假消息钓出背后的人。”
李湛冷汗都下来了，一句话都不敢搭。
谢安眨了一下眼睛，温和的问：“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李湛咽了下口水，撑在软垫上的手肘抽筋似的弹了一下。
“说、说什么？”
谢安一如以往的善解人意，温声表示理解：“那算了。”
李湛：“……”
什么算了？怎么就算了？你到底猜到些什么？告诉他这些又到底是要干什么？
仿佛听到了李湛的心声，谢安错开眼神看向一抖一抖的窗帘，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但在李湛看来却格外阴冷。
“我本生于平凡，若一生如此不曾踏上玉砌金铺的天梯，未曾见过缥缈仙宫，聊此一生也就罢了，但偏偏命运弄人。”谢安说着摇了摇头，竟低低的笑出了声。
“一朝落入凡尘，往日阿谀奉承之人恨不得将其踩进泥里，谁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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