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宫装妇人带着一位少年向他们走来。
看到来人妫怀和妫夭皆面露尊敬之意，而塔乔也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并收拾好情绪，体面地等着来人。
“臣妾参见王后娘娘”
“参见王后娘娘”
两人走上前恭敬地向塔乔请安，可明显可以看出少年脸上的不屑。
“免礼”塔乔端着架子让她们起身“思夫人不是要离宫了吗，怎么还在这晃荡？”
思夫人伸手挡住面色难看就要上前理论的妫伯，温婉地回道“臣妾和伯儿方才向陛下辞行，方要回宫便看见许久未见的公子寒和公主便想打个招呼，不想打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臣妾即刻告退”
诶，离宫？
妫怀兄妹二人皆面露疑惑，却不当场询问。
此话合情合理，奈何塔乔也挑不出刺来，只好强装镇定找个理由转身回宫。
“不必，本宫未曾见过公主只想认识一下，思夫人进宫多年想必与两位殿下相交甚深，本宫宫里事忙也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说完带着宫人转身回到宫中。
“恭送王后娘娘”
“两位殿下若不赶时间随我回思静殿聊聊如何？”塔乔一走，思夫人就上前握住妫夭的手询问道。
一旁的妫伯也附和道“是啊，大哥，小夭姐我们许久未见聊聊吧”
看这母子两的盛情实在不好推脱，妫怀妫夭对视一眼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四人就一起向思静殿走去。
可两人一走到就觉得奇怪，原本最是安静的思静殿此时却有着大批的宫人正在忙碌，好像是在搬东西
“宫人们在搬东西太过嘈杂，我们去内殿吧”说完便绕过前殿向内殿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内殿，可以打开门里面竟是一个个大箱子放着，所有东西都被收拾起来了。
妫夭和妫怀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不解
“这里虽有些杂乱可好歹安静”说完便转头吩咐宫女“去，上茶再取些糕点来给公主”
“是”
“夫人不必麻烦了”看这架势妫夭也不好在嘴馋了，连忙推拒。
“夫人您这是要搬家吗？”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憋了这么久可是很难受的。
妫伯立马抢在思夫人前头兴奋地回道“是啊，父皇已经准许母亲出宫随我回府居住了，这不方才就是去向父皇辞行的，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诶？
两人甚是惊讶地看着妫伯，随即又看向了一脸祥和的思夫人，看到她点点头这才相信是真的。
“父皇，竟肯让您出宫”妫怀诧异地问道，不免又想起那孤独离世的母亲，脸色瞬间暗淡下来。
思夫人见此就猜到他必是想起虞氏，心情也一下变得沉重
“这皇宫就是一个深渊，能够尽早离开还是离开的好。这几年来我看着凤祈宫一天天变冷，虞姐姐一天天变得沉默，也只有我能和她说说心里话，可谁知竟发生这样的惨剧。伯儿如今已封王立府，这座皇宫实在太冷了，我便向陛下请旨”
话音一落满是静默，四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就连妫伯也安静了下来。
“今日是姐姐入殓之日，待我出了皇宫一定会去祭拜她，不枉我们姐妹多年”
一听此话妫怀便跪下对着思夫人郑重地磕了两个头，明白了兄长的意图后妫夭也起身做了与妫怀同样的事
“夫人，这一拜是身为儿子的我感谢您这六年来对母亲的照拂，第二拜是感谢您真正的将我母亲当成姐妹，我替母亲谢谢您”
“欸，你们怎可如此，我担当不起，快起来”
思夫人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待两人坐回位置上这才坐下，叹了口气
“你们不必如此的，我和你母后都是最谈得来的，不论一开始的黎夫人，后来玉美人、丽良人，再到后来的塔乔。入宫这么多年我并不得陛下宠爱，而你母后却能得到陛下的专宠，若说我没有嫉妒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是那么的高贵祥和。后来我有了伯儿，我明白我后半生的意义只是因为他，再到后来我看到你母后的下场终于明白我以前的嫉妒是有多么的可笑，伯儿封王离宫后，这宫里也只有我们两能说说话了”
思夫人有些哽咽不得不停下整理好情绪，才又继续说着，三个孩子都静静地听着。
第八十章
拿出丝帕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才又开始说下去
“其实在听到她自缢的消息时我是不相信的，你们也不相信吧”
不待三人点头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曾经问过她自然那么渴求着离开为何宁愿待在冷宫也不愿同你出宫。她说这里是她的归宿，她的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都在这里，离开了就真的什么都不留下了，她说她答应过你们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即使到了现在我仍不相信她是自缢的”
“可是仵作已经验过了，没错啊，还有张嬷嬷也说虞娘娘是自缢啊”妫伯不解地说道
“张嬷嬷？她不是消失了吗？你见过她”妫怀疑惑地看着妫伯，语气有些激动
这一下妫夭和思夫人也看向了妫伯，妫伯吓了一跳，忙点头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是啊，就在那天晚上我有急事进宫找母亲，怕让人知道我私自入宫便从小道走。谁知竟在小道上遇见神色慌张的张嬷嬷，她似是没看见我就要跑被我一把拦住，她告诉我虞娘娘自缢了，我起先还不信可后来远远听见冷宫那里传来太监的叫喊，便放开她跑了过去，之后便没见过她了”
妫伯一说完就看到眼前三人或是震惊、或是疑惑、或是了然的表情。
“张嬷嬷是母亲的奶娘，是最得母亲信任的，按理说母亲自缢她不可能不阻止”妫夭皱着眉细想。
“会不会是她一时不察，再看到虞娘娘自缢后吓着了，才会跑掉的？”妫伯歪着头问道
“不会”
妫怀摇摇头，解释道
“若按你说的，及时看到母亲自缢后受到惊吓也会及时将她放下再叫门口看管的太监，怎会匆匆跑掉呢，而且还就此消失。可我问过那名小太监，他说他发现时母亲还是被吊着”
妫怀越说心里越沉，真相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可是他怕那所谓的真相到底有多残酷。
“这几天我们都沉浸在母亲身死的悲痛中，都没注意到张嬷嬷的存在，现在想来此事没那么简单而且，还和张嬷嬷有关”
“难道真的是她”思夫人低语，似乎知道些什么
“夫人，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出宫了，以后在宫外离得又近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思夫人紧张且欲言又止环顾四周的样子皆被妫怀收入眼底，却不立刻询问，直接带着妫夭起身告辞离开。
反正就如思夫人说的等出了宫说话的机会还有很多，虽然方才他已经很小心的注意门，可毕竟这里是皇宫。
马车缓缓驶离了皇宫，看着那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对他们而言只是权利的巍峨象征，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本以为会不舍，毕竟是儿时的回忆，可是不知为何离开越远心中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释然。
一抹玄色的身影站在宫墙上看着马车远去，似乎过去的一切也随着它的离开而离开。
“陛下，春风微寒小心身体啊”陈侩上前将披风披在妫羽的身上，劝道。
妫羽不语，仍是静静地看着那辆马车，直至马车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时才沉沉地说道“朕真的做错了吗？为何他们都要离朕而去，她如此、他们也如此，现在就连伯儿和思夫人都要离开。陈侩，你说朕真的错了吗？”
陈侩垂眸不语，若是以前他一定会直言‘没错’，可是现在他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呵”没有听见陈侩的回答，妫羽不禁自嘲“看来连你都觉得朕错了，咳咳咳咳”
“陛下，陛下，来人快将陛下送回寝殿，再传御医”
妫羽突然地晕倒让陈侩大惊，忙指挥宫人将妫羽抬上御撵并传召御医。
“陛下，娘娘太后崩了”
大兆玄王宫慈裕宫前包括皇帝齐继和后夫人皇族皆在门口等候。
此时一名太监面色惊慌匆忙地跑出来跪倒在他们面前宣布这预料之中却难以接受的消息。
“母后”
齐继一听身子一软好在一旁的太监扶住他将他搀扶进去，才不致跌倒。
妫宓及其他后夫人还有皇亲都随齐继进了内殿
“太后，呜呜呜”
殿外是早已准备好的大臣和宫人正在哭丧。
“母后，母后”跌跌撞撞地跑进殿内，太监跟在身边试图扶着他却被他闪开。
殿内所有宫人皆跪在一旁，御医见到他们即刻上前跪倒“老臣该死，请陛下节哀，太后娘娘已经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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