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见
酒已过三巡，我实在烦闷不堪，便携了夏影冬沁，以更衣为由溜出了大殿。
雪过初晴，上阳宫外的梅花开的极好。我走在梅林间的小道上，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冬沁赶上来为我披上披风，柔声道：“公主殿下，咱们回罢，一会皇后娘娘该着急了。”冬沁一向为人小心又家风严谨，总也忘不了母后的提携之恩。
我不悦的转过头：“我好心带你出来透透气，你倒不领情。罢了，你在这等我，母后若是怪罪下来也不干你的事。”
梅园的尽头是皇城的藏书阁。藏书阁高耸，世间万事网罗期间。阁内有螺旋形的阶梯，阶梯的尽头有一间小阁楼，是我年少时最爱的去处。年久失修，无人问津，做我的秘密基地再好不过。
我命夏影在门口把风，返身进入阁中。
推开藏书阁厚重的木门，我提着裙边一步一步走上楼梯。阳光从墙上的彩色窗户照进来打在木楼梯上，投出斑斓的影子。
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琴声，似乎是阁顶传来的。我顺着声音的来源加快了脚步。
琴声越来越近，最终徘徊在了阁楼的那道暗门内。
到底是谁？脑子转动的同时，双手已经不听使唤的推开了那道暗门。
琴声瞬间灌满耳底，连最擅抚琴的冬沁都不及他的十中之一。
是个男人。
男人头戴玉冠，身着玄衣，背对着我专心抚琴，似乎并未察觉我的闯入。
“你是谁？”我脱口而出，这一刻我迫不及待的想知晓他的身份。
琴声戛然而止。他站起来，慢慢转过身子。我的心脏几乎跳破喉咙。世上所有华丽的辞藻堆积起来都难以形容他的容貌。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男人笑了，嘴角微动：“护国将军萧襄见过公主，不知公主驾临，微臣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他是萧襄。
萧襄言辞恭敬疏离，丝毫不见他口中所谓的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之情。我不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这是我的屋子。”
“哦？微臣不知，请公主恕罪。”
“这是我的琴。”
“微臣不知，请公主恕罪。”
“这是我的坐榻。”
“请公主恕罪。”
“你。。。”
“请公主恕罪。”
好吧，我彻底没了脾气。
“你怎知我是公主？”我岔开话题。
“微臣方才尚在席间。”一如既往地恭敬疏离。我不禁脸红，努力的回忆方才仪式上是否出过什么差错。
他似乎洞察出我的心思，向我温柔的笑道：“公主很美，得以面见公主，是微臣三生有幸。”
他说，是微臣，三生有幸。我的脸更红了。
“咚咚”两声清脆的声响，把我从神游间拉了回来。是墙壁之间的木柱发出的声响，木柱是空心的，声音可以从阁底一直传到阁顶。这是有人来的信号。
好夏影，解救我于水火之间。
顾不了那么多，我飞快的掀起墙角的木板，在萧襄惊异的像吃了苍蝇的表情里纵身跃了进去。
推开藏书阁的大门，夏影就冲了上来，飞快的查看了我的仪表，拉起我就走，口中道：“快走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寻您了，正往这边来呢。”
飞快的穿出梅林，我和夏影靠在路边的假山上大口喘着粗气。夏影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殿下，您怎么去这么久，我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我也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倒是见到一个人。”
“谁呀？”夏影漫不经心的问，她现在只关心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小心脏。
“我见到萧襄。”我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什么？”夏影尖叫，“就是那个如雷贯耳的大将军萧襄？”
我不回头：“正是。”
“天哪，怎么办怎么办，我错过了什么！”夏影继续尖叫。
我扶额，这死丫头，真是把她惯坏了，没规矩。
“不对”，夏影突然赶上我，拉住我的衣袖。我回头。夏影道：“那咱们的密道岂不是被他发现了。”
我拂开夏影的手，继续往前走：“不妨事。”
因为，我挑起嘴角。他是我夫君了。
我在心里道。
上阳宫外，冬沁还在原地踮着脚尖张望。见我过来，赶忙迎上来道：“公主殿下，您可回来了。皇后娘娘正派人四处寻您呢。”
“急什么，本宫这不是回来了。”我一边走一边顺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不动声色的回到席间。
母后有些不悦，此时又不好发作，只得微微侧头低声问我：“怎么去这么久？大臣贵族，列国王公权贵可都看着呢。”
我扯谎道：“路上积雪太深浸湿了鞋袜，赶着回长乐殿换了这才匆匆回来，母亲莫怪。”说罢还讨好的晃了晃母亲的衣袖。
母后最吃这套，果然闭口不提。我松了口气，打算继续欣赏歌舞。眼神扫过看台下的坐席，萧襄还没回来，怕是还在书阁之中抚琴罢。正待收回目光之时微微一瞥，发现极其显眼又及其贵重的位子不知何时空了。
方才宾客满堂并未细看，这会儿位子一空反倒分外显眼。不知是哪家的权臣亦或是哪国的王公贵族，居然如本公主一般爱好躲懒，这会子不知道哪里避世逍遥去了。想到这里，我不禁会心一笑，生出几分探究其庐山真面目兴趣。
可惜直到散席也未见那躲懒之人回来，萧襄更是不见踪迹。
自此以后，我便日日去藏书阁闲逛。每每清晨而至日落方归，却再不见萧襄。
萧襄没等到，却等来了太子哥哥。
彼时我正靠在书阁的暖炉旁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萧柯进来，露出他惯用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我。我白了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萧柯素日里甚少来藏书阁。我懒得理他，懒洋洋的翻了页书等他开口。
果然，还未一页书的功夫萧襄开了口：“本宫进宫与父皇议事，未出宫门就听宫人们议论昌平公主近来日日造访书阁。想着舍妹也不是什么爱读书的，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迷了心智？遂特地前来叨扰一番。”
我放下话本抬头瞪着他：“妹妹近日读了几本圣贤书，方知学海无涯，这几日正潜心问道，哥哥若无事就请自便罢。”
萧柯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拎起我手中的话本：“哦？妹妹就这么潜心问道的？果然与众不同，做哥哥的佩服佩服。”说罢还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揖。
我俏脸一红，面子委实有些挂不住。伸手夺过话本塞到身后气急败坏道：“要你管！”
“哦？”萧柯不怀好意的凑近我，“让本宫猜猜，这莫不是情窦初开来此地会情郎罢。”
我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这做哥哥的当真是针针见血句句泪，全部都说在我心坎上，却又令我有苦不能言。只因他唯一没料到的是，自己亲妹子日日会的情郎自那日后至今还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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