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市区，两个人无言地下车回家。苏小芳一进屋就拉着梁淑静问：“刚才是有人我没好问。那个柯少兴是谁？不要告诉我和你没关系啊！”
梁淑静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就是他啰！”
苏小芳在心里转了转，想起一个人，不由皱起眉头：“是他？”
……
说起来梁淑静的情史，同苏小芳差不多简单。苏小芳从小到大的情史，赫然只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李宇豪。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经过八年抗战，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梁淑静的情史，也简单。读大学的时候，曾经有几个追求者。好容易有一个看对了眼，让他追上了，还没捂热乎，就有那男生的前女友来搅局，恳请梁淑静成全。大约是爱的不深，梁淑静自动退出，相安无事。一段情史只持续了一个多月。最后那前女友和男生闹得很僵，也没能在一起。
她之后的一个，一直到毕业之后才出现。据梁淑静说，有一次在安装现场，因为不熟悉环境，她差一点被从上面掉下来的模块砸到头，紧急关头有人侧面拉了她一把，救了她一命。
自那以后的一段时间，苏小芳常常被她的电话骚扰。这英雄救美的故事也听了不下十遍，到了闭着眼睛都好像能亲眼看到现场的程度。苏小芳不知道那男人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手臂十分有力，猛地一拉，将梁淑静拽人怀中。身后的模块轰然落地，扬起满天尘土，那男人就在尘土弥漫中抱住她，一双漆黑的眼睛亮如星辰。
刚开始梁淑静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苏小芳自然也不知道。后来梁淑静使用各种方法接近他，勾引他，历时颇久，其中的过程艰辛，苏小芳也是略知一二。
那时候正是苏小芳最艰苦的时段：刚到新的公司；上下班路途遥远，还常常加班；说好的奖金没有到手；李宇豪找工作艰辛……日子紧巴巴的，也没有太多心绪关心梁淑静。
过了一段时间接到梁淑静的电话，欣喜若狂地说终于追到心上人了。苏小芳只顾得上祝福她几句。
等到尘埃落定再打电话问起，梁淑静轻描淡写地说：“他呀，早分了……”
因此对苏小芳来说，梁淑静的情史上其实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时限是一个月。后面的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形象，一抹若隐若现的痕迹。那人对于苏小芳来说，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有关他的所有一切描述都来自梁淑静；分手以后，也从未听她再提过一句。
直到今天，苏小芳才知道那人的名字：柯少兴。
只是看梁淑静现在的模样……苏小芳有些不确定，问：“你还……喜欢他吗？”
梁淑静闻言靠在沙发上，嫌弃地看她一眼：“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苏小芳哑然。在山上两个人的眉眼苏小芳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可不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何况，自从梁淑静在僧房里遇到那个人，明显情绪低落，话都少了许多。要不是还惦记着他，怎么会这样？
老办法！
苏小芳打开冰箱，从里面清理出七八瓶啤酒，还有些果酒和清酒。话说梁淑静什么时候变身酒鬼的？苏小芳记得在H大她还闻酒色变呢！
半个小时后梁淑静扶在她肩膀上又哭又笑的，“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他了，谁知道还是……”苏小芳摸着她的头还了她一句：“亲爱的别难过，他不爱你，还有我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
梁淑静果然一哆嗦。苏小芳哈哈大笑。终于报了仇！笑完了她想到另一个问题：
梁淑静和他不过个把月的交往，这都过去一年了，还念念不忘；换成她自己八年的恋爱时间，岂不是要念叨一辈子……
啊呸！她已经浪费了八年在他身上，才不要把一辈子时间都搭进去！
外面还有天光，气温也不似白天那么热。天边浓墨重彩的晚霞慢慢暗淡下去。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苏小芳心想，谁知道这大好时光里面，却有两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都是情场失意的倒霉蛋？其中一个更是失意、失财，马上工作也失了……
“为的什么分手？”苏小芳问。
梁淑静自嘲地一笑：“他说，他不能和我结婚，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
“呸！彻头彻尾的渣男！”苏小芳气愤地说，“这样的男人早早甩了更好！来为了我们摆脱渣男，要好好地喝一杯！”她举起啤酒瓶狠狠地碰了碰梁淑静手里的杯子。
“说的对！”梁淑静似乎也想开了，坐起身，将手臂高高举起来：“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关那些渣男们什么事情？来来来，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今天要大喝一场，不醉不归！”
……
周一的大清早，苏小芳精神抖擞地再次来到工业园。她已经想清楚了，并且在周末的时间好好地准备了资料：查了查劳动保护法，工作合同，违约赔偿等等。
如果只是一个误会，就罢了；如果的确是公司不待见她，甚至想方设法地赶她出门，她也没那么容易让人捏扁捏园。
她背了个大包，把相关的资料都装了进去；依旧把头发盘了个老式的发髻；又挑了一件最不花哨的套装穿上。既然要谈判，当然得打扮得让人望而生畏……
这次那辆黑色卡宴又停在工业园的门口。苏小芳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倒没再为那两万块钱的前档玻璃纠结。
她径自走到人事部，等了一会儿，舒经理才从楼上下来。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还没等苏小芳开口，先把她让进自己的办公室。
“舒经理，我想知道公司是打算怎么安排我的？”苏小芳直奔主题。
“苏小芳，你别急，事情是这样的。总公司那边发现我们的分公司这边有些违规行为，技术部的经理和主要技术骨干作为事件负责人引咎辞职的。”舒经理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下。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小芳也不客气。她啥时候变成“技术骨干”了？
“你别急，听我说。其实这件事情主要是刘经理负责，但是呢，牵涉的人员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所以，相关人员肯定……”
“那也和我没关系啊！”看来这不是误会，苏小芳也不打算扮演矜持了。
“苏小芳，是这样……你知道我们分公司主要是向总公司那边提供技术支持的，所以，技术部其实对整个公司的产品都十分关键，所以，不可能在明知道有问题的情况下还继续留用技术人员的。”舒经理倒是一直保持着和颜悦色。
苏小芳摊摊手：“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舒经理也揉了揉额头。他大约没见过这种死活不认账，一定要他把话彻底讲透的情况，想了想说：“其实以苏小芳你的技术能力，怎么不愿意同刘经理一起走呢？以他现在的水平，应该很容易给你找个合适的位置……”
“我的技术能力？呵呵……”苏小芳冷笑两声。“舒经理你就别绕弯子了，你直接了当地说吧，到底是要怎么安排我？”
“那个……”舒经理有些头疼，“刘经理和姜商离开都没有补偿，如果你能递上一份辞职信的话，公司可以考虑……一定的补偿……”
苏小芳直接拒绝：“那不可能。”
“……”舒经理静默了片刻，说：“苏小芳，这次的技术泄露事件，如果深究起来，恐怕对个人影响更大。现在公司网开一面，不闹上法庭，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一个人来公司闹补偿的。所以，其实你……”
苏小芳：“我和这件事情没关系。”
……
两人在办公室里“协商”了好半天，最终也没有达成一致。最后舒经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你等等，我出去一下。”
苏小芳小战告捷，心情颇好。她怕舒经理回来找她，不方便回技术部找陈娜，就走出来和姚夏说话。
姚夏：“事情怎么样？”
苏小芳：“舒胖子想赶我走，哪有那么容易！”
姚夏：“……其实舒经理人不错。”
苏小芳：“哦，我说错了，黄胖子……额，他也走了……现在的老总是谁？
姚夏：“柯总。”
苏小芳：“柯胖子想赶我走，哪有那么容易？”
姚夏抿着嘴笑。苏小芳回神，怎么又是个姓柯的？最近这个姓和她犯太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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