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浑浑噩噩地混了两天，周一一早苏小芳睁开眼睛的时候，梁淑静已经接受剥削挣口粮去了。苏小芳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开始觉得无聊。
她拎了张纸巾擦擦鼻子。那天晚上喝了酒也不知怎么地在地上睡了一夜，这几天有点感冒前兆。
她整个周末都没开手机，就是想清静。眼下倒是静了，可也太清静。只好打开手机沾染些红尘世俗。
果不其然，一开机，铃声就叮叮咚咚的没完没了。未接电话有几十通，短信和微信也有不少。
最多来电的还是她爸苏世海。周末没见到女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苏小芳叹了口气。还是给她爸回了个短信：“我在淑静这里。”
短信多半是同学发过来的。其中一条没有名字，但是那电话号码却熟悉得很。打开一看，里面没头没脑地写着：“我知道这些远不够。不过这是我的所有了。”
苏小芳眼圈忍不住就红了。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栽到被窝卷上发了一回愣。
愣过以后就觉得无趣。他这什么意思？明明是他提出的分手，要不要还特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苏小芳挺身抓过手机，快刀斩乱麻地把那条短信删除。
眼不见为净。这话是真理。
把微信什么的翻了翻，也没什么特别想回的。苏小芳又一头栽进被窝卷里。
手机恰好响起来。是陈娜。
陈娜比苏小芳大了好几岁，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苏小芳却和她处的好。除了她俩办公桌靠在一起的缘故以外，陈娜性格好，大方不扭捏作态，还挺会照顾人的情绪，很容易相处。杨惠和她年纪差不多，反而没有她和陈娜那么投缘。
陈娜一定是见苏小芳又没上班，打电话过来问候。
苏小芳接了电话，果然陈娜第一句话就是：“听人事那边说你一口气请了五天年假？”
苏小芳呵呵两声。
陈娜马上笑道：“真准备结婚了？日子定了么？”
苏小芳脸一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被戳中伤口，她想装镇定都装不出来。
幸而这是隔空通话，陈娜在那边看不到这边人样子。苏小芳勉强呵呵两声：“哪有那回事儿？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所以请假休息几天。”她已经准备辞职了，话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陈娜。
陈娜在那边没感受到她的心绪，笑嘻嘻地打趣：“不舒--服啊！”拉长声音意味深长，“我很有经验的，可以问问我啊！”
苏小芳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脸刷的就红了。“陈姐！你说什么呢！”心里又气又闷，眼泪刷地冒出来。
她身边这都是什么人啊！
陈娜这才听出苏小芳的声音有些不对。赶紧打住：“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苏小芳忍了半天，才尽量平静地说了一句：“没什么。”要她说什么？男朋友跑了？苏小芳觉得自己都说不出口。
陈娜本来是个聪明人，发觉不对，岔开话题：“其实今天打电话是有别的事儿。”
苏小芳正了正心绪：“什么事儿？郴州那边又有什么意外？”
“那边还好了。你不在，有些事情能处理的我都给处理了。”陈娜顿了顿，“只是公司好像有变动。今天早上听说财务那边的蔡永，带着几个心腹，走了。蔡永可是总公司最看重的人，没有一点征兆突然就闹这么一出，大家都说恐怕公司有动作。”
“……”苏小芳对此兴趣倒是不大。反正自己也打算离开了么。
“我就是同你说一声。这几天要是没什么特紧急的事情，还是来公司上班好了。”
苏小芳知道陈娜是为她好：“那个……陈姐，其实，”她挠了挠头发，觉得还是告诉陈娜好了，“我，大概也会离开，嘿嘿。”
“你……你也要走？为什么啊，干的好好的？”陈娜很惊讶。
苏小芳觉得吧，总不能说刘丙阳经常骚扰她令她不胜其扰所以要走吧；也不想说男朋友跑了有点万念俱灰不想干了吧；这理由都不好说出口。她支吾两下：“……总之就是一言难尽啊！”
“苏--小--芳，”陈娜在电话那头一本正经地念她的名字，“你有事儿瞒着我。”
苏小芳赔着干笑。是啊，的确有事……只是，有些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挂了电话，苏小芳擦了擦眼角。又一头栽进被窝卷里。
……
苏小芳终于在周三出了门。算起来自从周五晚上这是连续四天缩在梁淑静的小公寓里的第一次出门。一走到楼下，就感觉空气清新……谈不上，六月底的太阳热剌剌的。
实在是天天蹭梁淑静的衣服穿，蹭得她发毛。想着宿舍里还有几件衣服，总是要去收拾收拾的，干脆收拾过来得了。
工业园里还是老样子。上班时间人见不到几个。苏小芳一走近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卡宴威风凛凛地停在林荫道一边。
这种档次的车在工业园里也不多见。苏小芳记得从前没见过园里有这么一辆车。说起来最近她和这车型还挺有缘，一次两次地碰上。
……啊呸，有缘那也是孽缘啊！
苏小芳对车其实并没特别的兴趣，能记住这“卡宴”还是拜梁淑静所赐。她很喜欢这一款，赞它是精致于外，内敛于内的美丽与力量的结合体。
走到近旁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据说价值两万的前档玻璃：不就是代步的交通工具么？是多脑残的人才会花那么些钱在一辆车上啊！！
当然更加脑残的人就是花了钱还是花在别人车上的苏小芳她自己。
……
“苏小芳！”陈娜在大门口挥手，等苏小芳走过去，一叠声地说：“可巧我现在要去工厂。你等我啊！等我啊！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
苏小芳去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看看剩下的一些不值什么，也不想带回去了。等她到了食堂，陈娜已经先到了。
毕竟几天没出门，苏小芳的脸色不太好。陈娜第一眼就看见了，心里也猜到几分。她拐了拐苏小芳：“怎么了？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苏小芳心说陈娜真是个人精。她犹犹豫豫哼了两声，最后无奈地说：“比这更糟糕。”
陈娜张了张嘴，没说话。大概齐心里也明白了。
吃了两口，陈娜说：“那你怎么又打算走？准备去哪儿？”
苏小芳摇摇头。她还没想这个问题。
陈娜叹口气：“哎，连你也要走了。挺舍不得。这回技术部没几个老人啦。”
苏小芳真是不知道，问：“怎么回事？”
陈娜压着嗓子说：“上次给你电话的时候，是财务那边的蔡永走了。本想着没技术部什么事情。没想到昨天刘丙阳也走了。”说完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苏小芳一愣：刘丙阳走了？那个老色鬼走了？
“为什么呀？到底什么事儿？”
陈娜指指天花板：“听说是……动的。”苏小芳忍不住抬头看看。陈娜咯咯笑了两声：“苏小芳你傻了吧！我说的是……总公司那边。”后面半句又把声音压低了。
“也好。……姜老师应该能上经理了吧。”苏小芳慢腾腾地吃了一口。姜商人挺好的，当初带她的时候教了她很多。比那个刘丙阳好太多。
“姜商也走了。”陈娜看了看她吃惊的模样，“能不走吗？谁都知道他和刘丙阳一向……是一路的。”既然总公司那边大清洗，还能留一个膈应自己么？
苏小芳脑子里突然就有什么一亮：“陈姐，那，那，你做技术部经理呗！”论技术，除开姜商，陈娜就是最厉害的了。这……一下子前面两个都走了，可不就……
陈娜嘻嘻一笑：“你说了也不算！”又敲了敲饭盒：“我要真当经理，第一个就不放你走！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徒弟，说走就走，哪儿有那么便宜啊！”
苏小芳心中一动。是啊，好容易她出师了能独当一面了，就这么走了……
而且既然刘丙阳走了，如果是陈娜上位，当然更好；就算不是陈娜，再选一个人来，不至于就和老色鬼一样吧！而且真如陈娜所说，技术部走了好几个人，那岂不是……苏小芳的机会也来了？
怪道常言说：情场失意，那个啥就得意，还真是有些道理……
……
苏小芳今儿去了一趟公司，最大的收获不是抱了几件衣服回来，而是知晓了公司重大的情况。
她原本铁了心要走的，听说这一变故，又犹豫起来。
细细想来，要是刘丙阳不在技术部，似乎也没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当然办公室里总有人不对付。比如说杨惠，处处要和她比；比如说吴建新，明里暗里不对付……不过，这样的人哪儿都有，换个地方也一样。再说总算还有陈娜和她关系不错……
苏小芳想的出神，梁淑静同她说话都没反应。直到她拿手在她面前晃晃，才恍然。梁淑静说：“你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苏小芳：“嗯。”
梁淑静：“放心，我只说你在我这里住了几天。”
苏小芳知道她不能出卖自己，没太在意：“……他说什么？”
梁淑静：“就说让你好好的。”她一屁股坐到苏小芳旁边，“其实你爸挺……挺有魅力的。我们单位好多大龄困难户都找不到女朋友，你爸他都能……”
苏小芳横了她一眼，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吃吃地笑。过了一会儿伸出爪子揉了揉苏小芳的脑袋：“亲爱的别烦恼了，你爸不爱你了，不是还有我吗？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苏小芳浑身一哆嗦，一甩头，脑子一转说：“好多大龄困难户……怎么没见你给自己寻一个？”
梁淑静仰着头桀桀怪笑说：“本宫是一般人么？等闲的男人本宫都看不上！嘎嘎嘎！”
苏小芳看着她作怪的模样不由跟着笑了两声。转念一想，要说辞职，第一件就是住的问题：现在是暂时蹭梁淑静的地方住，两人关系好问题不大，总不能长期住下去吧！口袋里也没什么钱，租房子也不够；老爸那儿，回家指不定就得看着那什么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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