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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想念


想念的定义:内心中自发地在脑海中出现某个人的影子,也就是想念,换一种说法也就是思念。多为对景仰的人、爱慕的人或环境不能忘怀,希望再次见到。是人类情感中的一种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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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早上七点半,陈曦还在热牛奶,老Bob发来邮件,“。(见我)”

        Bob一般上班特别早,陈曦经常会在早上六点左右收到老Bob的邮件,也不必着急真的就立刻来到办公室,只要九点上班以后去找他就不会有问题。

        可是今天陈曦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便加快了吃早饭的节奏,匆匆来到办公室。

        果不其然,F客户的仲裁案件临时收到贸仲的通知,无法适用简易程序,理由是案件争议金额超过了人民币五百万元,可是陈曦明明记得,上一次李秘书长在中国美国商会的演讲过后,案件秘书主动打来电话,帮助陈曦修改仲裁申请,降低了仲裁费用,而F客户也同意了放弃解除合同的仲裁请求。可是按照贸仲这一次的新说法,仲裁费用是减下来了,但是简易程序却被普通程序取代,这样等于变相提高了案件的费用。

        陈曦抱着计算器,一遍遍核对争议金额,正好五百万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座机突然响起,姚鑫的书记员打来电话。

        “你们提交的证据为什么只有一份正本啊?”

        陈曦觉得书记员是没事找事儿,仍谦和地解释道,“一式四份的材料里有一份正本三份副本。”

        书记员的态度更加无理取闹,“反正我们法院就是这样规定的,你要是不交,就算你提交证据不合格了。还有,你的证据是举证截止日期最后一天交上来的,这样一来就算你们放弃举证了。”

        “什么?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合不合理另说,你们今天必须补齐三份正本,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便挂断电话。

        陈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法院怎么能这样随心所欲地制定自己的规则?今天就要补齐三份正本,她要汇报给C客户的纽约总部,然后才能把文件转到中国公司盖章,时间根本不够!

        陈曦硬着头皮拨通了姚鑫的电话,关键时刻还得靠熟人。可是连打了两个,都无人接听。

        陈曦又把电话打到贸仲,被告知案件秘书正在出差。确认了案件秘书回来的时间,陈曦开始准备计算争议金额的依据,跟案件秘书见面时也好有个参照。

        手机响了,一看是姚鑫打来的,陈曦立马接通。

        “喂?姚鑫吗?”

        “抱歉,刚才在开庭,找我有事儿吗?”

        陈曦一五一十把书记员电话的内容跟姚鑫说了,姚鑫很认真地听着。

        “嗯,陈曦,我们法院当然会鼓励当事人准备正本的文件,作为律师,我想这一点你也十分了解,不过,鉴于你们客户的特殊情况,你需要提交一份申请,保证副本和原件是没有出入的,如果有任何问题,后果由你们全权负责。我想,这样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就算之后需要补交什么,那也算你们在截止日之前提交了证据。”

        陈曦大喜,“太好了!谢谢你姚鑫!我这就准备一份声明,马上交到法院。没别的事儿,我先挂了。”

        “哎等等!”

        “怎么了?”

        “那个……那个你跟我姐夫熟吗,陈曦?”

        “你姐夫……戴立昂啊?”

        “对呀。”

        “嗯……我们是Z大校友,呵呵,不过平时不怎么联系的。”

        陈曦想起上次在索辉家偶遇戴立昂和姚丹的情景,真是尴尬至极。

        “那就对了!我觉得吧,你们可以多联系联系,C客户以前跟我姐夫的公司有过合作,据说C客户的法务团队质量不高,所以在我这里办案,我必须把好每一关,包括一些形式上的要求。这些关系我想你也懂的,可能我姐夫不知道你是代理律师吧……嗯……总之,你最好跟他碰一下头儿,这样也方便你以后在我这里走程序。”

        陈曦隐隐感觉姚鑫话里有话,戴立昂怎么会插手自己正在代理的案子呢?他还有公司?这个理由真是越听越扯。陈曦谢过姚鑫,放下电话,在座位上联想起今天早上这一连串的“不幸”事件,贸仲突然到来的通知、Y区法院的无理要求……

        “呼——”陈曦深呼吸几下,戴立昂变了,不是吗?自从在DC分开之后,那个正直善良的男生就不见了,陈曦还记得在DC摊牌那天,戴立昂眼中的泪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怎么能欺骗他的感情呢?欺骗和伤害,她总得选择一个,而她却不得不走了第二条路。陈曦一定确定以及肯定,戴立昂是在复仇。

        陈曦拨通了戴立昂的电话,她必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结果怎么样都好,影响到她的事业,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的。

        “喂?戴立昂吗?”

        “是我。”

        “今晚八点,北京亮见。”

        “……好,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陈曦的眼里全是泪水,他的回答已经验证了她的所有猜测。

        中午一到,陈曦放下手头的活儿,拿了邮包里的钥匙,径直去了索辉的公寓。

        多吉见到陈曦兴奋极了,直接扑上来,把陈曦推倒摔在地上。

        “嗨!多吉!你太过分了!”陈曦笑着跟多吉在地板上打闹着,看到沙发上搭着索辉的外套,渐渐安静下来,她现在好想见他,也许是处在脆弱时候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多吉,你说我晚上去见戴立昂,你会不会不开心啊?我要是没有室友就好了,真想把你接过去……好了,我们吃饭了。”

        陈曦从地板上爬起来,去厨房找狗粮。她随手打开冰箱,差点吓傻,冷藏箱里面竟然满满的都是吃的,各种蔬菜、水果把照明灯都给挡住了。打开冷冻箱,里面堆满了肉和速冻面食。

        “天哪!多吉,你家主人怎么这么能吃?他走那么久,不怕坏吗?真是奢侈!啧啧……”陈曦摇摇头,把冰箱门带上。

        把狗食给多吉摆好,陈曦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多吉,我好饿啊!你也分我点儿吃吧,呵呵……”陈曦摸着多吉的头,他的毛越长越长了,眼睛都被盖住了,这么通人性的藏獒,就要回拉萨了,陈曦的心里真是舍不得。她突然想起要准备给Y区法院的申请,紧张地跳了起来,“要死了要死了!”多吉被她吓了一跳,嘴上沾满了水,愣愣地看着陈曦。

        “多吉,你好好呆着,我得赶紧走了,晚上再来看你!”陈曦抓了手机,火速回到办公室。

        也顾不上吃午饭了,陈曦冲了杯喜马拉雅蜂蜜,开始写声明。打印、检查、修改、再打印、找Bob签字盖章,准备妥当已经是下午三点,陈曦打了出租车,直奔Y区法院。还好收材料的四点半才下班,陈曦总算按时把声明交了上去。

        回程赶上了北京的晚高峰,眼看着国贸的大楼就在不远处,可就是到达不了。陈曦付了钱,让师傅把车停在路边,自己步行回办公室。此刻,北京喧闹的马路上满是赶着回家的人,甭管是开着大奔的金领,还是骑着电动三轮的街边小贩,大家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忙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回想八年前来到这个城市读大学,到现在找到工作,找到房子,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她终于过上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律师生活,陈曦穿过一处拥挤的公交站,高跟鞋把脚后跟磨起了泡,回到办公室已经六点了,到了下班时间,不忙的律师大多回家了,秘书和行政更是走得连影儿都没有。

        陈曦把今天的小时账单写好,叫了一份外卖,来到索辉的公寓。

        多吉真是被憋坏了,见到陈曦就是一个大力拥抱,害得她把外卖的汤洒在了地毯上。陈曦一点都不生气,给多吉倒好狗粮,跟他并排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多吉,平时你也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吗?你的主人索大律师就是这么对你的吗?嗨,我可怜的多吉啊……”陈曦突然有个想法,她住的小区经常有狗主人在半夜出来遛狗,那种狗也属于大型犬,白天带出来怕伤人,一般晚上才敢拿出来溜溜。

        陈曦在卫生间化妆,多吉在一边方便。“多吉,你还是个讲卫生的男子汉呢!不过你的便便可真臭啊,哈哈……”一不留神,把眼线画歪了,又擦去重新画,“你等着,晚上我回来带你去楼下潇洒一下,可是你不能告诉索大律哦,哈哈……”

        晚八点,陈曦准时来到北京亮,戴立昂早到,服务生把陈曦引到窗边的一个隐秘角落,珠帘里面有一张二人桌,桌上是乳白色蜡烛泛着暗暗的微光,在一个玻璃瓶里静静燃烧。戴立昂一个人侧头望着夜幕下的长安街出神。

        陈曦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我来了。”

        “坐。”

        “戴老师还跟以前一样文艺吗?”

        “……你还跟以前一样纯洁吗?”

        陈曦知道自己没有开好头儿,接过服务生的酒单,边翻边对戴立昂道,“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你知道我的,到了饭点儿就饿,所以就先吃了。你要是想吃饭就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又对服务生道,“你好,一杯白葡萄酒,味道最淡的那种。”

        戴立昂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曦,对服务生道,“我也要一样的。”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眼馋,别人要什么,你也要什么。”

        “陈曦,你今天找我来干什么?是回忆在DC的共同时光吗?”

        “(有那么点儿).其实我们俩吧,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可以拿出来说,比方说,你不应该插手我正在代理的案子,”服务生上了酒,陈曦笑着说了声谢谢,接着道,“这样我会觉得你是个小人。”

        “哦,我的确是小人,那天看到你和索辉同居‘做室友’的样子,我感觉很不爽。”

        “哎,你别瞎猜好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也没必要跟你多解释,不管我想和谁‘同居’,那都是我的问题。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讲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普通校友的关系,你能明白吗?”

        “当然,不过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你同不同意,那是你的事儿,我们可以在工作上互相帮助,哦不,应该是我仰仗戴老师您的帮助才对,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当然也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

        “不用等了,你现在就可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马上给你手上的两个案子放行。”

        “How(怎样)?”

        戴立昂指了指楼上的方向,“我们现在就可以开房,把我伺候好了,你就有活路了。”说罢,平静地喝了口酒。

        “哼哼……”陈曦冷笑好久,戴立昂的侮辱让她的心像被抽空一般,无数次忍住把手里的酒泼到戴立昂脸上的冲动。

        “也行,我再录个视频,发给姚丹师姐,让你的家庭和事业‘更上一层楼’。”陈曦保持微笑,押了口酒。

        “没看出来啊,你也会算计人。”

        “拜你所赐。”

        “好了,我不逗你了,明天等消息吧。”戴立昂起身,掏出□□给服务生。

        陈曦坐着不动,实际上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我警告你离索辉远一点,他不是你能够(对付)得了的,懂吗?跟他在一起,你只有受伤的份儿。”

        “我都说了我跟他没什么,那天只是碰巧他生病……”

        “那今天呢?你怎么还在他的公寓里进进出出呢?”

        “今天……妈的,你跟踪我?!”

        “我是怕索辉不在家你太寂寞。”

        “我是帮他喂狗的好吗?”

        “你还是把你的聪明劲儿用来对付他吧,生病,喂狗,就剩上床了吧?”

        “你……”

        “下不为例。”戴立昂在账单上签字,捏了捏陈曦的肩膀,走开。

        陈曦郁闷坏了,今晚本来想跟戴立昂划清界限,没想到却被他冷嘲热讽一通,搞得她现在像个□□□□似的。

        不过还好,看来戴立昂是不会再为难她了,想来想去,戴立昂有什么资格管着她呢?难道他把自己当成二奶了?

        陈曦越想越晕,走在路上也不时被人撞到。

        手机来了条短信,是戴立昂。

        “别想了,今天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用这种手段逼你出来。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约你。Leon。”

        陈曦看罢,神经兮兮地四处张望,赶紧扣上外套的帽子,往索辉的公寓走去,现在只有多吉能让她有安全感。

        回到公寓,已经晚上十点了。陈曦把多吉拴上狗链,边嘱咐着,“多吉,一会儿你要乖一点知道吗?咱们好好跑两圈就上来!”

        陈曦牵着多吉来到楼下的一处花坛,多吉甩了甩头上的毛,像一个骄傲的斗士,不过他的形象也没有保持多久,一只白色的小贵妇出现之后,多吉轻易就挣脱狗链开始追赶。

        “多吉!回来!”陈曦的吆喝根本不起作用,多吉那么大的体型,小贵妇哪是他的对手,□□倒也没什么,要是把人家的狗咬伤了就不合适了。那只贵妇的主人是个北京大妈,本来还沾沾自喜地在一旁欣赏自家的贵妇有多受欢迎,可一听陈曦的吆喝,也开始唤自家的狗。

        多吉用嘴咬住那只小贵妇的尾巴,一直大爪子正要按住小贵妇纤弱的身体,陈曦追上去抓住了多吉的爪子。

        多吉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松开了嘴,大妈不敢靠近,在不远处吆喝自家的贵妇,“快来快来!哎呦你看,把我们家Sofy都吓坏了!”

        那只贵妇嗖得跳进了主人的怀抱,惊魂未定。

        大妈抱着狗走开,陈曦死死地抓着多吉的爪子不敢松开,耳朵被多吉震得耳鸣,“多吉!你真不听话!嘶……”

        陈曦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背让多吉的指甲划伤了,过了一会儿,开始渗出血。

        陈曦真是后悔把多吉带出来,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争不过多吉。

        多吉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蹲在地上,伸着舌头不停喘着,看着陈曦。

        “看什么看?你差点儿闯祸了知道吗?这里是北京,是首都,你得守规矩,知道吗?”身边走过两个巡逻的保安,听见陈曦这样训狗,忍不住嘻嘻笑她。

        陈曦吹着手上的伤口,把多吉牵回了楼上。

        一看手机,竟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是索辉。刚才下楼忘了带手机,难道主人和狗都是有感应的吗?陈曦抓着手机想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回电话。多吉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在客厅里绕着圈儿,狗链子在拖在地上哗哗响。

        索辉又打来,陈曦接起电话。

        “喂?师兄。”

        “你还没睡?”

        “没有呢。”

        “今天忙吗?”

        多吉像是听到了索辉的声音,跑到陈曦脚边,汪汪叫了几声。

        “你跟多吉在一块儿吗?”

        “哦……是的。”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会不会不安全?”

        “没关系的,我经常这个点儿回去。”

        多吉更加兴奋起来,跳着抓陈曦的手,碰到了她的伤口,陈曦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儿,刚刚被多吉抓了一下。”

        “你要小心他,多吉现在长大了,野性开始爆发,千万不要带他出去,知道吗?”

        陈曦坐到沙发上,多吉也跳到上面,陈曦摸着他,他才慢慢趴下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他是狗,需要跑一跑才行,你不知道刚才他看见一只小……”陈曦捂住嘴,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电话那边一声长叹,“你把手机换成免提。”索辉冷冰冰地命令道。

        陈曦只能照做,接下来,她听到索辉在用藏语跟多吉说话,他说得很快,像念咒语一样,多吉边听边跳到地板上,低低地趴下来,全身紧贴地面,就像在行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场面把陈曦看呆了,原来藏族人训练藏獒是自有一套,自己不得法,难怪被抓伤。

        陈曦觉得索辉像在说鸟语,捂着嘴,身体笑得发抖。

        “喂?你在吗?”

        “……在。”陈曦弱弱地道,尽量不让索辉听出自己在笑。

        “明天去医院打支狂犬疫苗吧。”

        “啊?为什么啊?我没觉得多吉脏啊?”

        “你要相信科学,多吉是不脏,不过以防万一,知道吗?”

        “好吧。”

        “我要开会了,你一会儿打车回去。”

        “拜拜。”

        索辉来不及多说,走进电梯。

        刚刚从北京直飞十三个小时到达DC已是凌晨三点,拿好行李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早上六点了,索辉急忙冲了个澡,便赶来L&W的DC办公室。跟美国证监会的谈判,约在下午三点,Nova的老总上午九点会来接受DC团队的谈话引导,一场硬仗即将打响。

        戴立昂“放行”之后,陈曦就开始忙地不可开交了。F客户在贸仲的案子立案成功,陈曦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开庭答辩和证据提交。同一时间,虽然C客户在Y区法院的诉讼案子等待开庭,不过又有另外两个项目,C客户作为出租人,需要起诉欠交租金的承租人,案子不急,但是也要开始熟悉案情,找中国律师出庭。

        陈曦经常忙起来连自己吃饭都没时间,多吉她也只能每天晚上下班去看一次,匆匆准备好第二天的三餐,然后回家睡觉。现在她是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索辉的困扰,他肯定比陈曦还要忙,多吉得到的照顾肯定比现在还要少。

        在DC的谈判一连进行了三天,证监会两天,司法部一天,最终以Nova支付一亿三千五百万美金和解,Nova总部的董事会决定披露其为了获得在中国直销产品,而向政府官员支付共计八百万美金贿赂的事实,现金、LV、礼品、环球旅行、网球比赛门票……这些触目惊心的交易曾经以员工出差费用或者支付供应商的形式被虚假掩盖在Nova北京公司的财报里面,有的甚至没有任何详细记录。Nova没有向美国政府披露中国官员的姓名,不过就索辉所掌握的线索深究下去,条条都可以直指姚丹的父亲姚传志。

        Nova最终还被要求执行一项为期十八个月的自查项目,索辉的团队将作为独立合规监督官来彻查Nova全球的FCPA合规体系。不过这项工作并不要求索辉留在DC,L&W的FCPA团队遍布世界各个办公室,鉴于Nova北京公司是个重灾区,索辉接下来的工作将在北京和上海两地开展。

        Nova的工作暂告一个段落,索辉又马不停蹄地飞到纽约。姚氏维京群岛的离岸公司打算投资纽约长岛的房产,索辉此行需要实地考察合适的投资项目。众所周知,长岛聚集了纽约上层社会的富人,这里的房产动辄千万美元,要是盘下一片地盖起房子,剩下的就是收钱了。当地的房产中介一听是来自中国大陆的投资人,更是十分热情,不惜重金款待。

        长岛的帆船俱乐部将举办一个慈善晚宴,索辉应邀参加。高高的火炉上升起了焰火,一个三人乐队开始了爵士蓝调的演奏,竖琴、手鼓和低音提琴的组合,让人完全放松下来。身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戴着白手套,摆好长长的木桌,铺上洁白的餐布,熠熠生辉的刀叉,镶着银边的餐盘,远处的落日把天边染红,蓝红两色交叉相映。索辉一身乳白色休闲西装,漫步在柔软的沙滩上。他对着大海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陈曦的号码。

        此时的陈曦还死死睡在四惠的家里,手机设置了留言功能。

        “陈曦,我是索辉。你记得在《es(吸血鬼日记)》里面,ine打去电话时说的一段话么?I’sin,c,allIItoeu’ll.”

        他太想念那个此刻还在梦乡中的人了,他也知道她还在因为“包养事件”生他的气,可是“包养”又算什么?如果陈曦知道他“已婚”,甚至“育有一子”,以她的性格,定会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可是怎么办呢?遇到她之前,他几乎断了这辈子再娶的念想,现在他想追到自己的幸福,那只有飞蛾扑火了。索辉从身边经过的服务生那里端过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走入的舞池中。

        陈曦焦急万分地挤在地铁十号线的人山人海里。老Bob一早发来邮件,派她去亮马桥的四季酒店参加一个慈善(研讨会)。陈曦飞快地洗了脸换好衣服便出了门,匆忙中没有留意到索辉的留言。这个表面只是美国商会搞得一个支持中国女童教育的慈善活动,可是活动的发起者却是加拿大大使的太太团。这些跟随丈夫来到北京的妻子们,由于签证受限,无法在北京工作,闲来搞搞慈善活动,有的也是趁机利用丈夫的政治势力,借名开起了活动策划公司,像老Bob这样想赢得外籍客户的合伙人,经常把美国商会的各种慈善晚宴发包给这些太太公司,让她们赚得盆满钵满,她们的丈夫则会以另一种方式来报答老>

        陈曦迟到了,主讲人已经开讲,她只能踮着脚来到摆着自己名牌的座位上。谁料老Bob捐的钱最多,L&W的代表被安排到了最醒目的位置。主讲人看到陈曦羞愧的样子,还不忘说了个笑话调侃一下。这位台湾人的英语是在太“正宗”,陈曦也没听懂,傻傻地跟着笑了笑。

        这个的培训,大致内容是培训领导力,一天的封闭式的英语互动和问答,仿佛回到了的课堂上。这个支持女童教育的公益组织叫in,中文名字叫“加拿大资助中国乡村女学生教育协会”。一天的培训下来,陈曦看到了受资助在北京读书的农村女孩子,她们大部分来自甘肃省的农村,学习非常优秀,但是因为家里的孩子太多,几度失去上学的机会。

        联想到自己,陈曦也是一个东北小县城考到北京的女孩子,那个县城的人口素质普遍不高,拜金思想严重,有钱人大多靠海发财,像陈曦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能供养出来一个大学生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陈曦自小就特别要强,虽然脑袋不聪明,但是学习非常用功,能走到今天,教育确实改变了她的命运,她真的可以切身体会到,那几张考卷对于一个女孩子的分量。

        活动结束后,EGRC的中国代表跟陈曦熟络起来,是一个美国人,真实身份是一家美国公司在北京的董事长,善良的她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为EGRC志愿组织活动。陈曦激动地表达了自己想成为志愿者的心愿,很爽快,先让陈曦介绍了自己的背景,然后提出陈曦可以利用周末为EGRC在Z大读书的女孩提供业余指导。她们一般来自大家庭,兄弟姐妹一般都是五六个,平时在学校也不会得到父母太多的关爱,陈曦正好有学生的经历,跟她们沟通起来会很顺畅。

        陈曦太想尽一份力了,于是把正在Z大法学院读书的晓梅介绍给了陈曦。其实一开始,陈曦的心里有些犹豫,因为所有的事情一旦跟Z大法学院扯上关系,她总是逃不过戴立昂的魔爪。怎奈看着清澈无害的大眼睛,陈曦心一软就答应了下来。

        晚上回到办公室,陈曦先把白天参加活动的照片整理好,贴到邮件里发给了老Bob。场面多是陈曦跟一群白人的男男女女(社交)的场面,当然陈曦递名片的动作是需要特写的,她还特意拜托了同一小组的德国姑娘帮忙拍摄,但愿老Bob看到会高兴,他的捐款没有被陈曦浪费。

        午夜的钟声一过,灰姑娘就现回了原形,加班模式开启,白天攒下了一堆活儿没有干,纽约办公室的发来了一堆邮件(跟进)各种(事项),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看来今晚要通宵了。陈曦冲上一杯喜马拉雅蜂蜜,使劲拍了拍瓶底儿,连最后一滴也没浪费,灌下了肚。

        “糟了!多吉没有喂!”陈曦正在写邮件,突然想起了多吉。没办法,只能抱着笔记本电脑跑到索辉的公寓。

        多吉被饿了一天,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噌得扑到了陈曦的身上。

        “祖宗,我错了我错了!”陈曦放下电脑,赶紧给多吉配食。

        又发来新的邮件,陈曦匆忙连上wifi,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开始工作。

        凌晨三点,陈曦发完最后一封邮件,直挺挺地倒在了多吉的身上,沉沉睡去。

        索辉开着他的路虎,奔驰在从首都机场回公寓的路上。长岛的项目一看完,他一刻都没有耽搁,搭乘从纽约回北京最早的航班,想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人。L&W的上海办公室开始有八卦,大家猜测索辉在北京已经有了老婆孩子,“隐婚”多年的他终于露出了马脚。

        北京刚刚下完一场秋雨,索辉的车已经被泥点覆盖,再加上他的长期旅途劳顿,胡子拉碴的样子被楼下大堂的保安大叔看在了眼里,担忧的眼神一直看到索辉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打开公寓的门,索辉竟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他喊了一声多吉,只听见沙发上动了一下。他以为是陈曦忘了来喂食,把多吉饿得快死了,匆忙扔下行礼来到沙发前。

        眼前的情景让他立刻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陈曦一身白衬衫和黑西裤,软软的压在多吉的灰色长毛之间,每呼吸一次,就吹得多吉的头发动一下。多吉无辜又兴奋地看着索辉,一点都动弹不得。

        索辉舒心地笑了笑,用手势示意多吉噤声,自己则脱下衣服盖在陈曦身上。

        他想了想,又回到卧室拿来被子把陈曦盖上,慢慢地把她移到自己的怀里。没想到大老远回来,老天爷就给他安排了这样的惊喜。

        索辉盯着怀里的人,缓缓走到卧室,用脚轻轻踢开门,把多吉挡在了外面,多吉唔了一声,趴在门口。

        陈曦看来是困极了,被索辉移到床上竟然没有觉察,一碰到柔软的枕头,自己调整了姿势,睡得更香了。

        索辉轻轻地在陈曦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用一只胳膊把陈曦圈在自己的怀里,又不能靠她太近,怕她被惊醒。这种奇怪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之后,陈曦一个侧身,把自己一边的胳膊和腿全都搭在了索辉身上。

        索辉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开始呼吸急促,脑子里拼命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陈曦的体香从她的衬衫领口幽幽飘来,梦中的她发出微弱的□□声,索辉的身体瞬间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

        他狠狠地把嘴唇咬出血,疼痛让他恢复一丝理智,嘴里的血腥开始蔓延开来,从他的嘴角一直流到了洁白的枕头上。

        索辉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手中的床单被抓得变了形。他试着挣脱陈曦的熊抱,可是每动一下,陈曦都会往他这边凑过来,嘴里还带着哭腔。

        (上帝)!这是要闹哪样?索辉真想一头撞到床头上死过去算了。

        他长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陈曦的头发被吹动,用手挠着痒痒,索辉终于找到机会挣脱出来,整个人跌倒了地板上。

        索辉忍着疼爬起来,一头钻进浴室,站在凉水下大口喘着。床上的那个人,甜梦依旧,还把头埋在枕头底下,嫌吵。

        天亮之前,索辉决定不再踏进卧室半步。他裹着浴袍躺在阳台的长椅上,手里夹着一颗烟,并没有放到嘴里,陷入沉思。多吉可怜巴巴的被玻璃门关在屋里。

        也许可以找机会把陈曦带去拉萨,只有她更了解他,才会接受他,不是吗?

        索辉长长地叹了口气,听见手机收到邮件的声音。他熄了烟头,回到客厅。

        其实自己的手机并没有响,是陈曦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着,索辉看到她有一条未读留言。

        是自己的吗?一看时间,果然是北京时间早上六点五十。看来陈曦并没有查看到他的留言,索辉犹豫了一下,按了删除键。换好运动装,牵着多吉,去了健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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