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皓轩这些天去了厦门,我清闲到有些无聊。我很奇怪,我一个人过了四年,从来没觉得无聊,即使落寞,即使难过,但从不无聊。
最后我很快想通,因为四年里我从不清闲。
秦皓轩走之前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摇头:“去了太多次了,没兴趣。”
其实我从未去过厦门,四年里,我去了很多地方,却独独没去过厦门。秦皓轩大概要在那边呆一个月的时间,我不去除了工作原因,更想知道,如果再次离了他,我能不能活下去。
答案是,当然能,只是状况似乎不是太好。
兰蔚说我身上藏着一股酸酸的文人气质,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就认死理,明明知道不可能,骨子里却打死不认输。
我说:“那你是什么气质?”
她说:“我只想活得随性,走过的路,就是过去,即使错了,也不会回头去改。更不会患得患失,悲天悯人。”
兰蔚说,她这辈子只改过一件错事,就是她的名字。
兰蔚以前叫兰蔚蔚,上高中的时候死活改成了兰蔚,按她的说法叫蔚蔚太不大气也不正式,跟小名似的,如果不是因为蔚是她爷爷赐名。她连这个字也要改了。试想一下如果哪天功成名就了,有人专访说欢迎XX集团主席或者XX部长兰蔚蔚女士,那别人多半以为是靠关系上位的,因为白手起家的人多半有个坚强简洁的名字,不会是这么娇滴滴的样子。
我笑:“那叶川呢?”
兰蔚:“我这叫迷途知返,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头大家看’。”
好吧,纵然比喻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不过我接受。
兰蔚终于从叶大叔的“温柔乡”里爬了出来,这次的对象是年龄相当,背景相当的海归医学硕士。我问她:“怎么突然喜欢医生这个行业了?”她的回答依旧没心没肺:“因为郑秦,对医生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关键以后要是我们四个一起出来,他们也会有共同话题不是?”
我倒。
不过有句话,兰蔚算是说对了,她跟孙静雅都比我有出息,绝不会在一棵树上浪费青春。我的不开窍,是兰蔚笃定我身上有酸气的另一佐证。
今天是秦皓轩出差的第五天,说实话,我说的无聊主要是晚上,因为即使他在C市,白天的日程都排得极满,恨不得把一分钟掐成两分钟那种满,除了午餐的间隙来个电话,其余时间都没空搭理我。
接到秦皓轩的电话是晚上十点半,他开口就问:“亲爱的,有没有想我?”
秦皓轩最近的表现,总让我觉得温暖中有一点怪,想当初他是青春年少的毛头小伙,正是无所顾忌的年纪,却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从不跟我说柔情蜜意的情话,即使亲密也不腻歪,如今步入中青年,却整天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说的话,发的短信,都有股甜味,我都怀疑听了看了会不会就会怀孕。
他这是什么意思?传说中的逆生长?
我看着杂志上他笑容温和的脸,说:“不想。”
其实我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杂志上,财经新闻里,甚至偶尔的娱乐新闻。我不得不说,秦皓轩真的恨适合做商人,思维敏锐,敢于创新,还野心勃勃,精于算计,自他四年前接手陵越,在他的带领下,陵越的业务迅速扩张,触角遍及地产业、百货业、娱乐业等等,进入第二个快速增长的黄金期。
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这四年里,他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即使刻意回避,他亦像空气中的尘,无孔不入。
秦皓轩浅笑:“开门,我回来了。”
我一溜烟的从床上下来,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怎么回来了?”
急不可耐的吻永远是表达思恋的最佳方式,末了,他说:“想你了。”
“我也想你。”
秦皓轩看了看时间:“现在十一点,我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回厦门,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抓紧时间?我微微脸红,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我可不想太过主动。
谁知道他说:“快点换衣服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哦。”
我是有多么喜欢想入非非,而且思想太不纯洁。
秦皓轩没说去要去那里,只一路往山上开,话说我连是什么山都不清楚。我承认,自从上了山,我的思想又在悄悄跑偏。当我到了山顶,看到随处支起的天文望远镜和相机三角架,我莫名其妙之余狠狠的鄙视了自己。
秦皓轩找了个位置,支起相机,又随便拍了几张调试角度,完了才对我说:“三点钟有流星雨,你先在车里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
“好。”
等再次从车里出来,天空已经变了颜色,斗转星移,银河也变成了南北走向。北斗七星巨大的勺似乎要将整个星空吸纳进去。我对天文知识一窍不通,秦皓轩一边拍照,一边给我讲解。天狼星、木星、牛郎织女星、双子座、狮子座,我看到好多久仰大名却只在书上看到过的星星和星座。无数到光亮点燃了黑夜,这夜真真美得无语伦比,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动和欣喜,甚至忘了许愿,只顾着兴奋得大喊:“哇,流星。”
秦皓轩拉我躺在铺在地面的垫子上,这到是个好办法,如此,不仅视野更加宽广,而且只需要懒懒的睁着眼睛看就好,脖子也得到了解放。
我的眼睛几乎囊括了整个夜空,一颗颗流星连续落下,消失在远远的天际,也仿若落在我身侧。静静躺着就能拥有整个夜空,这种感觉如痴如醉。
秦皓轩拍完一张照片,转过头问我:“有没有许愿?”
“我忘了,现在就许。”我连忙有些不舍的闭上眼睛。
“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
“我也许了。”他嘴角勾起一丝笑,目光炯炯有神,“我希望当我们老了,走不动了,你可以陪我看每天的日出日落。”
秦皓轩几乎每隔三五天都会回来一次,只待一晚又匆匆离开。他每次都说:“回来处理点事情。”但每一次,我都没见他做过跟工作相关的事。
一个月很快就过了,今天是周末,我送秦皓轩去机场,登机前,他说:“我这个月都吃素了,吃得我头昏眼花,回来你可得好好给我补补。”
我起初还没听懂,反应过来,红着脸瞪他:“不是吃过吗?”
“一周一次,基本算是闹灾荒,我要过小□□活。”
“我减肥,一个月吃一次就好。”
“我要求不高,每天有肉汤喝就行。”
回来的路上,我接到韩丁的电话:“我是韩丁,下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喝茶。”
和很多在国外长大的中国人不同,韩丁不喜欢咖啡,对茶情有独钟,这一点倒是跟我很像。
见面后,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为什么不会?”
他笑笑,动作娴熟的烫壶、洗茶,答非所问:“你知道吗?因为你,我才喜欢喝茶。”
我抬眼看他,有些意外。
“以前每次见面,其实我每次都想点咖啡,但见你喝茶,我就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所以每次跟你点一样的。”
“……”
“后来就习惯了。”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居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面对我的挖苦,韩丁毫不介意:“你好像跟以前不同了。”
“是吗?是眼角长了皱纹,还是头顶早生华发?”对于一个对中国文化不太热爱的外国人,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听懂华发的意思。
“你说话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确实没变。
从认识韩丁的那一天起,我就几乎没跟他和颜悦色的说过话,虽不至于冷嘲热讽,但语气很少有热度。撇开他这个人有些混乱的男女关系不说(我不喜欢他,所以他再混乱也跟我无关。),我尤其不喜欢他过分轻狂又自以为是的样子。
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过我,因为他从来没有正式说过,只是从前他除了时常约我,给我发邮件外,还喜欢说一些模拟两可又无端暧昧的话,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他就是个撩妹高手。只是不巧,他遇到了我,一个最讨厌暧昧的人。
对于感情,我的原则和底线只有一个:爱恨分明,说一不二。
“你约我出来,有事吗?”我问他。
“你难道没有事想问我吗?”
我承认,在读心术和情商方面,我跟韩丁之间至少还差十个林犀。
他笑:“我跟秦皓轩,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曾经,那现在不是了?”
不是现在,是很久以前,虽然我们现在偶尔还会合作,但只是商业伙伴,不是朋友。”
“为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韩丁把泡好的茶倒入茶碗,“没有家族仇恨,没有利益冲突,那只能就只有一个原因。”
“……”
“因为女人。“他端起茶杯,享受的喝了一口,“不过不是你。”
“……”
“他跟尹希苒分手,是因为我。”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跟韩丁告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一回到家,我直接倒在了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原来听人说的,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是这个意思。原来他的失控,他的眼泪是因为这个,一个跟我无关的原因。
以前,我偶尔会想,秦皓轩跟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无聊,因为很多时候我们是那么的不同。虽然都喜欢看电视,但他看新闻联播、环球时事,财经热点,我看综艺选秀、腾讯新闻,剧情纠结的虐恋电视剧,虽然都喜欢看书,但他看晦涩难懂的经济学、管理学,或者人物传记、国外名著,而我从来理解不了外国人的思维方式,只喜欢唐诗宋词,时尚杂志、或者情节跌岩起伏的网络小说。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无聊等同于不在乎。
醒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却没有一点食欲,反而想吐。
电话里有几个未接,兰蔚,秦皓轩还有许幕阳都给我打了电话,我一个也没回,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黑暗里。
突然,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手机响了很久,在即将挂断的一刹那,我按下了接听键。
“睡了吗?是不是打扰到你。“秦皓轩温柔的声音传来,有些刺耳。
“……”
“喂,你在听吗?”
我使劲的咬着嘴唇:“还没睡,有事吗?”
“我不在,你睡不着?”
“对。”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声音软绵绵的?”
“有东西流进口腔,有点黏稠,有点腥,我使劲咽了一口,说:“我今天碰到韩丁了。”
“哦。”静默了几秒,他终于回应。
“他跟我说,你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跟我和兰蔚一样好。”虽然极力忍着,但我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
秦皓轩沉默了大约一分钟,这一分钟里,我一直数着自己的心跳,待我数到六十五,才听见他缓缓开口:“林犀……”
怜惜而饱含歉意的声音,我听得如坠冰窖。
“我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没什么事就先挂了。”我说完,没等他再说什么,悠的挂了电话。
我像多年前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一样,抱着胳膊独自坐在黑暗里,委屈的哭起来,哭到岔气,哭到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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