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她站在雪山之巅冲着远处的茫茫云海大吼：“啊——啊——啊——”
天地苍茫中传来隐约的回声，银色的圆月照耀在雪山顶上她小小的黑影，愈发显得孤单。
此时，天空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几只白色的大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她头顶上盘旋。
她一跃而上，想骑上那些大鸟，只见那些大鸟伴随着一声尖啸，展开巨大的双翅，飞快地向她扑了过来，天地之间顿时起了狂风。
顾不得迎面而来狂风中夹杂的冰冷雪花，她不停地在空中与那些白鸟嬉戏。
此时，乌云渐渐浓厚起来，不知不觉中，将亮如银盘的圆月遮挡住了，天地一片昏暗，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沉闷的雷声。
瞬间整个天空一片混沌，浓浓的黑云遮盖了天际，厚重地压了下来，刺眼的闪电不时地伴着炸雷在天空中轰鸣。几只白色的大鸟狂叫着冲向闪电，那些大鸟一触到闪电瞬间就暴涨着万丈光芒，白色拖着长长尾巴的大鸟似乎非常兴奋，不停地鸣叫着冲向天际，钻到乌云里与闪电搏斗翻腾……
她震惊了，这是传说中的凤凰么？
不对！传说中的凤凰不是披着五彩霞光的么？为什么眼前与闪电狂舞的大鸟却是白色的？在一道道刺眼灼目闪电的映照下，更显得它们浑身纯白无暇并且发出圣洁的光芒……
此时天空中狂风大作，一阵阵夹杂着野兽怒吼般的呼啸声迎面而来，那些白色的大鸟浑身的羽毛已经完全张开，它展开巨大的双翅，体型竟然宠大无比！
只见那群白鸟尖声鸣叫着迎着狂风而舞，有一只竟然冲她俯身冲下，双翅狂扇一股巨大的风浪，将她在空中打翻了几个跟头。
太过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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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草地上的韩小利抖动了一下眼睫毛，终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她呆呆地看了半天，咧嘴笑了——你好，蓝天白云。
湛蓝的天空如同一张纯净的幕布，大团大团的白色云朵轻柔的飘浮在天空，白云在灿烂的阳光的照耀下，缓慢地随风移动，云朵的边缘丝丝缕缕仿佛轻柔的发丝，渐渐地溶化在碧蓝的天空，如同散落在大海中摇曳的水草……
缓缓移动的白云无声无息地遮住了太阳，金色光柱从白云的缝隙中折射，如同投影灯那般洒向大地。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浑身轻巧自如，仿佛四周百骸洗涤一新。
她侧脸向四下张望。
空气清新，鸟鸣声声，青草碧绿，花朵鲜艳。
身下的草地湿湿的，嫩嫩的小草上还带有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她扶着草地努力撑起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头晕，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仍感到不可思议，那些记忆深刻的白色大鸟，仿佛只是一场梦。
睁开眼睛，摸了摸身上穿的衣服，上面无数个仿佛被烟头烫的焦糊的小洞，看来昨天晚上那场风暴是真实的。
她慢腾腾地站起身来一步三晃地跑到一处小溪旁边，匆匆地捧起溪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清洌的泉水下肚后顿时一阵清爽。
捧起溪水又洗了洗脸后，她才长出一口气坐在溪水边歇息打量周围。
周围很安静，除了潺潺流水声外，只有几声鸟鸣。
她确定，这里不是凤阳，昨天晚上那阵大风不知道将她刮到哪里去了。
她醒过来的地方好像是一处山林，寂静清幽，风景很美，偶尔有小动物探头探脑地观察一下周围就嗖地跑了没了踪迹。
这里竹子很多，而且繁密旺盛，就连从土里钻出来的竹笋也粗壮的如同炮弹那样长到她的腰间。整个山体几乎全是竹子，远远看去竹林云海无边，非常壮观。
韩小利起身去追了一只跑得像球一样快的竹鸡，她抓了半天也没有抓住，只见那只鹌鹑大小的竹鸡在林子里尖叫着瞬间就没了影子。
隐约竹林里一个模糊的动物的身影，她吓了一跳，连忙躲了起来。
只见它慢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哗啦哗啦地不停地做着什么，她悄悄地上前一看不禁乐了，熊猫！
眼前这只国宝可不是电视里常见的那样黑白两色，而是棕色和白色相间。
这可真是大发现啊，这种巧克力牛奶颜色的熊猫如果在现世，可够科学家们研究一阵子了。
性格温顺的熊猫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不紧不慢地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竹子胃口大开地吃起来，边吃还叭嗒嘴巴，看的韩小利流口水。
她只好在地上用手刨了半天才勉强挖出一个竹笋，剥开外皮就吃了起来，这些竹笋虽然粗大，但是却很鲜嫩。
虽然清脆，但是喜肉食的她并不觉得可口，勉强能裹腹。
吃饱喝足后她就不紧不慢地向山林的下坡走去。
她在山坡上已经远远地望见山脚下有一座座如同蘑菇一样的草顶房子，原始而又古朴，估计是有人住的地方。
她一边走一边猜测，这个地方美丽而又陌生，难道又穿了？
等她来到这个山脚下的小村庄后，见到那些古人又失望了——还是女尊！
听到那些热心村民们的解释后，她才知道，一夜之间，她竟然来到了距离凤阳城千里之外的景国最南部的城镇——涞凤城。
这座城镇是景国的边境，和涞凤城紧紧相邻的一个小国家叫蟠龙国，是景国的属国，寓意是蟠龙附凤。
那些村民们纯朴的让她想哭，不仅给她找来干净整洁的衣服还凑钱给她当路费。
看着那发间戴着玉兰花的大叔迈着小内八字跑过来给她塞干粮，她深深地感动了。
这个地方真好！
如果她在路上晕倒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扶起来！
村民们将她送到村口，拦截住一辆马车，并交代车夫将她送到涞凤城的府衙，好让官府将她送回凤阳。
这里真像莫九口中描绘的滇南啊，男子果真是抛头露面干活养家的，那位车夫一看就是个很能干的大哥。
那些村民们不停地叮嘱，他让村民们放心，定会将人安全地送到涞凤城。
一路上并不寂寞，她坐在车辕上晃着两条腿和那位大哥谈天说地，那位大哥拿出水酒让她喝，她也教那位大哥划拳。
只是那水酒太没有劲道，大哥表示歉意，他的收入只能买得起这种水酒，烈性酒他买不起与这位豪爽的妹子共饮。
她问赶车的大哥去涞凤城做什么生意，他指着满满一车厢的粮食解释说，这涞凤城里有一家点心铺子，每月需要他去送白色糯米粉和黃色黍粉，这两种粉都很有粘性，做出来的点心很好吃。
韩小利暗咽口水，她可以想像得到那种透明Q弹的点心，肯定非常美味。
走到半路，她对车夫道：“大哥，停一下呗，我要释放个内存！”
看着她匆匆跑进树林，那大哥不禁笑了，他喜欢这既漂亮又洒脱的女人。
她们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涞凤城，她帮忙将车上的货物都卸了下来，肩膀上扛着大-麻袋大步腾腾地将货物扔进仓库，一点都不费力。
那大哥更满意了，等货物卸完后，他红着脸对她说，如果没有找到亲人，他可以收留。
韩小利开心地拒绝了，不管怎么说，有人喜欢她也是种赞美。
东张西望的韩小利终于出现在了涞凤城的街头，这里的风土人情果然大为不同，纯真古老的感觉扑面而来！满大街做生意的几乎全是男子，而且富饶繁华程度不比凤阳。
韩小利漫步在街头，欣赏周围的美景。
已经开始点起灯火的古城仍然繁华无比，她有种置身在清明上河图中的感觉。
看着身边比肩接踵服饰各异的人群和散发香味的小吃，她的眼睛不够用了。
河面上有人撑着满载瓜果的小船，船主与站在岸边的顾客讨价还价。
也有精美豪华的画舫伴随着音乐声轻轻驶来，大船上不仅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而且可以看到船头上站着英姿勃勃的华服男女。
这么热闹的水岸街头，有人仍不为外界所动，在垂柳下面静静地钓鱼，也有人载了整齐如士兵的一船鸬鹚，收网而归……
有男女在桥头吹笛唱歌，也有人在街头卖艺杂耍，不时地有人端着瓜果和小吃在人群里兜售。
灯火通明的路边的小吃摊上，很多男男女女大方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也有打牌喝茶的老妇人，不时地撩起衣袖，伸手沾口唾沫揭起纸牌。
银店的匠人们就坐在自己家店前，叮叮当当地锤打着手里精美的工艺品。
篾匠们则光着脚坐在地上，嘴巴里含着竹条，旁若无人地手脚并用非快地编着竹筐。她身后则是成堆的竹子做的成品，篮子，筐子，篓子，还有婴儿摇篮……
韩小利拿着一个竹子编成的小球，里面还放了小铃铛，拿起来叮铃铃脆响。
很多店铺门前自发地种上花木，每家每户门前摆放的绿植仿佛在比赛似的，一家比一家的花木更别致好看。
有开着鲜艳的花朵的盆栽，也有长满累累的果实的植物。
那些如同紫色大丽花一样的花藤生命力顽强地攀爬上屋顶，散落街道地面一层的紫色的花瓣。
有些果实却长得像弹珠一样的小西瓜，有的却如同金色的珊瑚鹿角……
真是太美了，光是看这些植物都让韩小利的眼睛忙不过来了，就连云梦山上的物种也没有这里的品种多！
而且这里的街市，一直有条溪水伴随着道路的外侧流过，湍急的溪水底部不仅水草清澈，而且还有附在水草上肥大的田螺，细长的小鱼和几乎透明的小虾不停地在水草中游动。
由于这座城几乎都被群山包裹，所以道路并不太平坦，因此在水流断接的部分，有竹子做成的引水小桥，水流就连绵不绝地穿行在这条繁华的城……
韩小利蹲在一个全是木桶的地方前看了半天。
只见这些红色的木桶成“品”字形垒放在路边，隔不远就有一堆，而且四周并没有人专门看管。
她好奇地看着桶上面的文字，书写着如同“品”字型的三个“井”，所以她猜这可能就是个“井”字。
这些水桶下面可能就是口水井，也许说不定下面就是个蓄水池。
但是这些木桶的作用很明显，这是防火用的工具。
由于这里的建筑大多数是木质结构，一旦失火可就是火烧连城，后果不堪设想。
古代人可真有智慧啊！她啧舌。
而且这些人真淳朴啊，根本没有人来偷那些水桶！她又啧舌！
韩小利左顾右盼地走着，心中也充满了疑问。
为什么那些穿街而过的水流中竟然有很多大鱼？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那些沉在水里的大鱼巍然不动，一开始她以为是假的，因为这些大鱼实在是很多，而且很肥美。
她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于是就伸手下水想摸摸看，结果那些黑色和金色的大鱼感觉到动静竟然缓慢地摇着尾巴晃着胡须游动了起来。
她太吃惊了，这些大鱼竟然是真的，而且最小的一条也有一米多长！
为什么这些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人打这些鱼的主意？
难道是当地的神兽，就如同印度满街游走的牛一样不可侵犯么？
还有那些苔藓，在她的印象里，苔藓就是一种很微小长在缝隙里的绿色植物而已。但是在这里，很多商户门前都有悬挂着一盆盆生长旺盛的苔藓，她竟然看到苔藓能生长开花，原来它们竟然和厥类有同样的叶子！
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让植物们肆无忌惮的生长，每种植物都活得那么的张扬！
她无意中走到一家店前，那店前的大树上没有枝叶，枝头只悬挂着数十个大如篮球的果子。
虽然长相难看，看起来也皮糙肉厚的，但是那香味实在是太诱人，闻起来蜜甜蜜甜的，空气里全是这种水果的味道。
有些没有成熟的果实仍然是青绿疙瘩，但是成熟后的水果却是硕大呈金黄色。
她眼巴巴地看着那树上的大果子，摸了摸兜里的铜板。
店家看到门外有人对自己家的水果感兴趣，立刻出来解释：“客人，那些水果只能闻，不能吃……”
听到店家的解释，她仍不敢相信：“真的不能吃？”
店家点头。
“真的么？”
店家笑了：“真的，吃了会拉死的。”
唉，真是太可惜了。
还有一群老先生蹲在地上，身前全是整齐摆放的竹篮子。
他们热情地对她打招呼，并且揭开身前的大柳篮子上面的白布，里是一碗碗的手工制成的白嫩嫩的酸奶！
韩小利又咽了下口水。
此时，街头传来阵阵香气，有些店铺开始在饭点的时候炸果子，卤肉食，打烧饼，炕烙馍……
尽管身上的铜板不多，只够买几个馍头的，但是她还是吃了不少好东西。
有些男子热情地招呼她来免费品尝，她毫不客气地上前接过递到手里的小吃，边吃边夸奖，这里的烤串真地道！
那小商贩趁机摸了一把她的小手，韩小利毫不犹豫地抓了一把肉串带走。
旁边卖水果的男子看着心里发痒，也热情地邀请她来吃自家新摘的芒果，并且主动地给她剥开亲自递到她嘴边。
趁韩小利吃的香甜的时候，那男子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韩小利白了他一眼，然后又顺走了他一包黑如蛇的野香蕉。
不知不觉，夜色深沉，月郎星稀，灯影渐暗。
街上行人逐渐稀少，有些店家已经开始准备打烊了。
韩小利呆呆地坐在路边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尽管那位车夫大哥已经告诉她涞凤府衙的位置，但是她不想去。
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她坐在地上，倚着一棵静静落花的大树，听着身边潺潺流动的水声，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发呆。
莫九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他又遇见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事？
想起莫九，他就如同谜一样的与她相遇，又不知去向何方。
如果莫九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曾经与他爱恨纠葛的人就如同美人鱼化成泡沫那样消失……
如果自己不回去，那么曾经在自己生命中的人来人往也会远去么？
天然居，百草堂，虎大娘，虎姐，老皮，田铭渊，还有……文青……
她倚着花树，看着从空中无声飘落的花瓣，泪流满面。
她终于还是想起那张如同初雪般纯净的面孔，心里一阵绞痛。
不敢想的呵，为什么又想起来了？
一想起他心里就像有一把刺刀不停地想冲开心房，如果一旦将闸门打开，那扑天盖地的痛苦就会将她吞噬……
她害怕！非常害怕！
不要想，不要想！
说好了要选择坚强！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努力平静了下自己，摸了摸身上，没有酒。
她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这美丽的城市，终于起身跃上了那美丽的花树，向凤阳的方向而去……
等她回到天然居，放松地躺在床上熟睡的时候，彻夜不眠，焦急等候几天的大堂经理和保安大姐仔细地搜了一遍她全身，最终没有发现可疑的物品时，她们才算松了一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下放下来了。
那大堂经理叹：“看来这韩老板漠北远游，可是受了大气了。”
“是啊，看出来了……”
“去百草堂告知一声，就说韩老板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莫让小田大夫担心，他快要急坏了。”
“好的！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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