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姨太太表小姐
啊?何昭这才想起来,姨妈要来了,自己这几天光想着作坊上的事,竟把这茬忘了。
赶快换衣裳,吩咐备马,何昭辞了爹娘,带着两个小厮催马往城外赶。
何昭的娘姓秦,秦家是务农出身,只生了两个闺女,没能生出儿子的秦老爹很郁闷,想着两个闺女一定要嫁个好人家,不论身份地位只要自己姑娘不受气就行。
大姑娘千挑万选,嫁了个老实本分又小有家业的生意人,就是何昭他爹,嫁过去之后顺利的生了个儿子,就是何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家基因的原因,秦氏生了一个之后再也没生过,何昭就成了何家独苗。不过好歹是个男丁啊,能延续香火就行了。
二姑娘嫁人的时候自然也不能怠慢了,选来选取选了个务农的。农民兄弟,都是一个行业,说起话来也比较有共同语言。再说人家也不穷,后来举家搬到汴梁,那是鱼米之乡,置了田,家里还有不少佃户,算是小康之家了吧。这二姑娘刚嫁过去之后生了个女儿,取名叫沈佳晴。可是很不幸,没出几年,老公死了。所以何昭的姨妈也就一个独苗,就是这个表妹。
虽然都是独苗,姨妈家的这个独苗就远不如何昭这个独苗了,最起码何昭这个苗能承继香火,可姨妈家的这个苗……只能帮别人家承继香火。
姨妈很郁闷。
作为姐姐,何昭他娘也很替自己妹妹郁闷。
虽然姨妈家比较远,何昭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个表妹,但对于这个表妹何昭早有耳闻。据说是有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风范,长的那叫一好看,不过到底有多好看,何昭也不知道。
何昭骑马到了城门,姨妈家的马车早等在那里了,先到姨妈的车前请安问候,车上有丫头掀了帘子,姨妈从车里下来,见到自己的外甥都长这么大了,仪表堂堂,眼睛和嘴巴都很像自己姐姐年轻的时候,那种亲切感一下子就升腾起来,心里也高兴,一边点头一边看着何昭笑,拉着何昭的手不松开。
问东问西,问了好半天,还是何昭提醒:“家母恐怕等急了,不如先送姨妈和表妹到家,也好一家团圆。”
“对对,你看我一高兴就给忘了,快进城吧。”又回身说:“你表妹在车里呢,女孩子家,害羞的很,怎么也不肯下车。”
“表妹是闺秀,怎能在这杂乱之地路面,待进了家门再见也不迟。”何昭说。
就听马车里有人说:“佳晴是女子,不好在这闹市之中露面,素闻表哥是个通情达理的,还请表哥不好怪罪。”
李季站在不远处替何昭牵马,听到轿子里的声音顿时醉了,温声细语,柔情似水,这哪是女孩子说出来的声音啊,这简直就是天籁啊。
何昭一笑:“都是自家人,怎么会怪罪?还请姨妈上车。”
说着一行人进了城。一路上李季都在想,常听老太太说这个表小姐家境富裕,是个大家闺秀,又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也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子,今天听了这声音,倒是让人全身都麻酥酥的。又一想也不对,这个表小姐今年才15岁,老太太少说也有十年没见过面了,怎么就知道这小姐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
李季倒没别的想法,就是好奇。
好奇的不止他一个,坐在车里的沈佳晴也很好奇。听说这个表哥年纪轻轻就自己支撑着个木器作坊,又是个相貌俊美的少年,刚才听声音也朗朗入耳,不知道长的怎么样呢?坐在马车上,听见车边有马蹄声响起,马车轻晃,佳晴随车轻摆,不经意间将手搭车窗,遮着的帘子掀开个不大的小缝隙,只看到个衣角。
马车随何昭走了一会,就到了何府门前,沈佳晴从纱窗内瞧了瞧,见外面也不是十分繁华的街市,此时已是正门大开,早有小厮守在门上,接了何昭的马。佳晴坐在车上,这才看清何昭确是个相貌堂堂的少年,不觉脸色微红。
心想如今到了何家行事举止要多留意,免得惹人笑话。待马车到了二门,见随行来的丫头先下了车,扶着母亲下去了,自己方移到车门前等着,不一时便又有人掀了帘子,佳晴低垂眼睛也不乱看,只见个嫩白纤细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佳晴暗想着必是何家的丫鬟,一双手竟生的十指如笋,顺着手看上去,腕似白藕,衣裳倒穿的朴素,细语低声道:“表小姐请下车。”
佳晴不免挑眼看着,见个丫头十五六岁模样,双眉低顺,一双眼睛好像含着眼泪,水汪汪眼波流转,不由一愣,浅笑着点了头,任由她扶着下了车。
何母早迎出了二门,这会子和姨娘抱作一处,两个老姐妹哭过一阵子,何母才抬头见佳晴发似乌漆,眉木如黛,肤若凝脂,唇似丹果秋白色苏绸罗裙着身,妃色丝带腰间缠绕,身段袅娜,虽不言不语却是万种风情尽生,由人扶着缓缓走了过来,心中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到了近前佳晴倒身失礼,老太太急忙迎了过去,满眼遮不住的关切问:“我的儿,可把你盼来了,一路车马可累坏了吧。”说着就将她拉起来,又说,“眼见着十几年没见,都这么大了,我们这里比不得你们清州,秋天风凉,别受了寒气,快随我进屋吧。”说着一手拉着姨妈一手拉着佳晴就要进屋。
不想佳晴却一个趔趄,只觉一阵眩晕就要摔倒,惊的太太和姨太太双手扶着,又叫:“冬喜快扶着点。”冬喜一直随在佳晴身边,见她要倒“哎呀”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忙伸手去扶,却没扶住,只惊叫一声:“表小姐……”
还是何昭上前拉了一把,佳晴这才站稳。太太一面心疼,一面埋怨冬喜:“怎么不扶着表小姐?”
佳晴扶着额头娇喘连连说:“不要怪罪她,是我自己身子不好。”
冬喜似是被这情形吓着了一般,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看秦夫人亲自扶着佳晴进了堂屋,安置在大软榻上吩咐说:“去端热姜汤来,要滚滚的喝了才好。”冬喜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又听太太问姨太太:“瞧佳晴这身子也不结实,可找郎中瞧过没有?”
姨太太道:“在家时常有些小病倒不要紧,方才想必是一路上在车里累着了。”
佳晴此时方渐渐息了喘,柔声道:“让姨妈和母亲为我担心,真是佳晴的罪过。”
何昭站在一旁,并不插言,见姨妈和娘叙起旧来,便辞道:“作坊上还有些事,儿子先去了。”佳晴听了忙起身,姨妈也忙说:“快去忙你的,不要耽搁了正事。”何昭这才退了两步正要出门,却听佳晴柔声说:“我见外面有些起风了,就叫下人取了披风再去也不迟。”
何昭摇头说:“我自来不喜欢披挂那些东西。”说罢转身去了。
佳晴翩然施了万福,何母拉她坐下:“整天只忙自己的事,咱们娘们说话,别理他。”
冬喜只低着头,眼角一直瞧着何昭出了门,才回神见一家人围着佳晴,悄悄退出门去,不免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中一阵酸楚,一双眼睛微微红了,深吸口气,忍着泪,咬着嘴唇快步向后面厨房去了。
待端了热汤回来,佳晴已从榻上起来,何母拉着姨太太说话儿:“你们娘们也是苦命的,这些年你一个人拉扯佳晴长大何等不易我也能想到……”说着姊妹两个又抹起眼泪来,伺候太太的孙妈妈忙上前劝慰:“如今姨太太到了家,是多少年不遇见一次的喜事,太太怎么好哭呢?以前的伤心事也就别提了吧。”又转身劝姨太太:“姨太太这回和太太姊妹住在一处,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快别哭了。”
又见表小姐独坐在母亲身后,垂着含泪的眸子,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孙妈妈到近前,帮着擦眼泪,佳晴抽泣着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白净的脸颊上一双泪珠滚落下来,这一副模样真真叫人心疼,忙说:“表小姐别哭,哭坏了身子,倒叫太太、姨太太心疼。”佳晴方止住了眼泪。
冬喜站在一旁看着,她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不过这一刻她忽得就想起“梨花带泪”这个词来,她想:表小姐可真好看,连哭的时候都这么好看,比原来的少奶奶好看多了。
何母哭罢,又让佳晴喝了姜汤,方说:“我早叫人把西面的侧院子拾掇出来,家具摆设一应都摆好了,你们就住那吧,置田的事我找人去张罗,急不得。”母女两个应了,何母又陪着到了西侧院。
西侧院原本是闲着的,何昭偶尔在这里养花训鹰,如今姨妈一家搬过来,何母前几日便叫人将一应杂物移到别处。佳晴随何母到了院子,见这园子南北狭长,并不很不大,抄手游廊下摆着数盆长势甚好的鹤望兰,阳光映照在朱漆的大柱子上,泛出橙色的光。
窗棂一色朱漆罩面,雕的山水风景,别有一番风韵,瓦当下挂着几盆吊兰,纤纤细细垂下来,随风轻动,佳晴半眯了眼睛,回头浅笑问:“姨妈,这园子原是谁住的?”
何母一面叫人开了房门,一面笑道:“这园子原是空着的,不过是你表哥在这里养养花逗逗鸟,本也不是正经事,如今你们来了,我就叫他把那些个花草挪走了。”
佳晴四下瞧了瞧说:“这院子可有名字吗?”
何母一愣,摇头说:“咱这小门小户,哪有什么名字呢?”
“这又有什么门第之分呢?起个名字也雅致些,住到里面的人时时想着这名字也能体会到心境。”佳晴一手扶着廊柱,一手抚着游廊下垂下的吊兰,笑的恰到好处。
何母看在眼里,觉得佳晴是极美的,美的像画,又是极讲究的人,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正想着,佳晴轻轻咬着嘴唇,思量半晌又说:“我瞧着岳城这地方要寒冷些,不如就叫旻濪轩吧。”
“敏庆轩……”何母念叨着,觉着也不错,大概是欢庆的意思,“这个名儿好,你喜欢就叫人做个匾额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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