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胭脂盒
西漠的事传到兴庆宫之后,清平殿就门可罗雀。只是郝贵妃却不惧人言,拍了兴玉前来。“邓美人安。郝贵妃又要事与美人商议。”
自那日念锦与郝贵妃因徐婕妤之事,念锦转投周淑妃,两人自此就没有在私下见面了,平日见面也不过都是脸面上面的招呼。
西漠邓场风之事,郝帅难辞其咎,邓郝二府好像又因为战事再次抱团。邓美人倒却未是有迟疑的,忙去了清思殿。念锦去的时候只见郝贵妃一人在此,倒是松了一口气,徐婕妤的表情,也实在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兴玉将念锦扶了起来,郝贵妃点了点头又退是了众人,甚至连兴玉都未曾留下。她满脸的感触道:“本宫本是一心想与你结交,故那日在妹妹落难之时,才会相救。你可知为何本宫又突然对你如此冷淡,将你又转头周淑妃?”
念锦未想到淑贵妃说起了当日之事,饶是心里也满是混沌,却是冠冕道:“像是嫔妾这般愚钝,不能再助娘娘一二了。娘娘身旁贤人众多,想来是不缺嫔妾一人。”
“邓美人说笑了,邓美人说如此聪慧一人,又怎会愚钝?不过是本宫误信了谗言,说是你虽表面上与本宫交好,全心全意为本宫。但在暗地里却是跟淑妃串通,沆瀣一气。本宫这才一气之下,疏远了美人。现在一想,这样能坐收渔翁之利的……”郝贵妃也不再说话,只看着念锦。
郝贵妃见她神色不定,像是在思索什么,故而继续道:“此话我也只与你说,前些日子家父提到了西漠之事,你可知晓为何最后是我二叔去了么?”
战场上的事情,念锦这深闺妇人哪里是知晓的,心中隐隐猜到与邓场风有关,手心满是汗。
“门下侍郎周子琰向皇上推荐的,皇上本来是属意镇军大将军孙类的。”
镇军大将军孙类封高昌侯,是师从梁获多年,能与郝玉贵一争高下,孙类如今驻扎晋地,的确是比河内候好些。高昌侯,娶的是周淑妃的姨妈。
念锦心中惊涛骇浪,久久不得平复。“娘娘,这些都是大事,嫔妾不敢妄加揣测。”
郝贵妃随意一笑,道:“是我疏忽了,这些不过都是家父胡言乱语的,我还在这边与你细商量。西漠处境不好,当日连美人的父亲,可是留了一个烂摊子,谁去就是谁倒霉。哎……”她摆了摆手,“这些且不说了,是我多嘴了,世上可怜之人,大多都是受他人蒙蔽。这些事你娘家也是知晓的,只怕是不愿你在宫中与周淑妃失和,才一直瞒着的。”
在兴庆宫内,有能力让郝贵妃动摇的宫中之人细算起来不过两人,德淑二妃。王德妃当时正因马昭容之事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此事?而念锦又会因冼修媛之故,不愿向王德妃投诚,继而只得投靠周淑妃。又因德淑二妃对念锦都有不满,念锦就只得紧缚周淑妃。
念锦心中早是五味陈杂,口中却道:“当日之事已经时日久远,嫔妾早是记不清了。”
郝贵妃轻笑道:“事情发生的远了,邓妹妹记不清原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些往事不过只是会添了顾虑才是。但本宫说到底也是对不住妹妹的,别的本宫还是不知,心里却还是想得出妹妹的最近的烦心事,特命人准备了胭脂一盒,以助妹妹解忧。”
说着,兴玉打开殿门手上拿着一个胭脂盒给念锦。她不知何意,也不敢随意收郝贵妃之物的,便推辞道:“娘娘客气了,妹妹实在是不敢收。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嫔妾这又是哪来的功德来收了娘娘的禄?”
“这些本就不是本宫给妹妹的赏赐,不过是些寻常事物。妹妹宅心,必是惦记着淑妃的。想来自淑妃有了身子,妹妹还未去承乾宫细看的吧,这贺礼给的不过是些寻常之物,淑妃哪里记得?本宫想来这淑妃妹妹有了身子,脸色就是枯黄几分,倒是憔悴得很。若是让淑妃了本宫命人特制胭脂,必能让淑妃药到病除,也能除了妹妹的心病,正是一举两得,妹妹又怎么会有不收之理?”
郝贵妃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无需在多言,念锦就已经猜到了那胭脂盒里的胭脂到底是个什么,也是要不得的事物,要了只会后患无穷。只是在念锦出了清思殿的时候,手上却是紧紧的握着这个胭脂盒的。
初霁见念锦拿着胭脂盒,神色慌张,关切道:“美人,此物便给了奴婢拿吧。”念锦不做声,只是死死的握着不愿放松,眼色探究的看着初霁,她这才做了罢,两人又是回了清平殿。
这胭脂盒念锦拿了不过一时是被郝贵妃激将的缘故,回到清平殿再看那胭脂盒才知道这是个祸事,终是觉着不知如何是好。这样心思难免焦虑,念锦竟是因此忧思过多也生病了。每日缠绵病榻,又担忧将病气传给常嘉,故每日都闷在殿内。
卫奎这些日子忙着周淑妃的龙嗣,不知是卫院判,现在整个奚宫院都围着承香殿转。故而就另派了李署令来为念锦看病,也算是意外之喜。此事,邓美人心中还是想找个人商量的,他人都信不过,只有像李署令这般知根知底的才最妥帖。
李署令请完脉后就道:“美人之症,乃是忧思过多,不得安枕的缘故。待臣开一付安神之药,小主用了不过三五天的光景就是好了。”
念锦心思一转支开众人,道:“太医,我这几日收到了一个偏方,说是那安神之药难免苦涩,此偏方却是如蜜饯一般,只可惜有伤脾肾。我这病,却是不用再需你开什么要,便能药到病除,署令你说这人说的话可信不?”
李绩是何等聪慧之人,听了她的话,就知道此事背后是有隐情的,道:“依臣愚见,偏方本就是宫中禁用之物。美人若是有的好,药到病除,倒也罢了。但若是用的不好,美人可是要伤了自己的身子的了。再者,臣平日只听得有人做损人利己之事,断是没有什么损己利人的,那人若是什么都不求的便给了自傲朱,想来这其中必是有此人得利之处。小主还是用了这正宗的方子才是,莫要误信了他人,为他人做了嫁衣才是。”
他浅笑,承香殿不安稳,整个兴庆宫都人心浮动了。“美人是何等智慧之人,又怎会让他人做收了这渔翁之利?想来是臣多虑了,臣所言,美人不必放在心上。”
念锦被李绩一说,才是豁然开朗,本是这般简单之事却是因为自己的半点贪恋生出了这样的祸事,感慨道:“想来署令说的是极在理的,我真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定是不会犯了宫中忌讳的,御医便不必估计这么多,开了安神的方子即可。”
见李署令走了,连忙将靠枕下的胭脂盒取了出来,道:“署令,你对药物精通,能否帮我瞧一下这胭脂盒?”
胭脂盒红黄相间,上面画着个正在梳妆的美人,与寻常的胭脂盒无异。李绩将盒盖打开,想起四溢,胭脂如脂膏一般。“这像是今年高句丽进宫的胭脂,宫中不多,臣一事也难以辨别。”
念锦点了点头,继续道:“那署令可觉得此物对承香殿可是禁品?”
“此事美人多虑,这高句丽的贡品都是在司宫台的账簿上面记着的,多的少的都有记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从司宫台那里查起的。”李署令满脸的轻松,反让念锦觉得是自己小心谨慎过头了。
莫不是邓美人会错意,郝贵妃此行不过是有意交好,在看自己有无对周淑妃的不满,然后在布局。毕竟这样的一个胭脂盒,出了问题,都是难辞其咎的。李署令见时辰不早了,没有在多留告辞。
每次李署令往来大多都是杨果子接送,今日也无例外。杨果子头低着,瞧不出什么异样,跟在身旁李署令的黄门罗全程也是一语不发。
“杨果子,那个胭脂盒是哪里来的。”李署令问道。
“此事奴婢也不甚清楚,其中枝节平日里也都不是奴婢所能窥得的。不过,这几日不寻常的也只有清思殿来了一趟。”
李署令点了点头,复而道:“不要有异样,主子那边自然会安排妥当。至于这个胭脂盒,记得想办法让邓美人送去承香殿。”
杨果子点了点头,一行人的步伐并没有因为说话而停顿半分,眼瞧着就要到了清平殿的殿门口。李署令却停了下来,瞧着清和池上的睡莲纷纷绽开。
“这清和池的风景倒不错,若是觉得无赖,可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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