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片段之《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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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认识小生是在餐桌上，那是市组织部举办的美术比赛当天，阳光很好，但天气偏冷。
后来他们就相识了，一见如故，三句话变成老相识。
每每回忆这段的时候，俩人就笑，青衣说当时的小生很幽默，小生说当时的青衣很猥琐。
青衣有自己的名字，叫李颖，但是她对小生说：“我的名字太不出众，你还是叫我青衣吧。”
青衣画画已经很多年了，她连做梦都用手指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画得很慢，仿佛怕泼墨时多渲了一层，那停留在空中的手指就像一只玉藕在夜空下漫步。
小生画画的水准纯粹是吃老本，一竿子追忆到小学时代了，小生有美术天赋，但最后选择了写诗，挺大个男人，写诗，真让青衣鄙视。
青衣问小生为啥还来参加比赛，小生哭丧着脸说，我出来办事，半路上接到书记的命令，来签个到而已。
冬天，小生去盛京安慰一个失恋的异性朋友，车上青衣问小生此行的目的，小生在微信上打了几个字“安慰失恋异性”，青衣回道“我吃醋了。”
小生一笑，但又马上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青衣是真吃醋了。
后来青衣问小生是否喜欢自己的时候，小生傻掉了。
那一年，小生二十四岁。
那一年，青衣三十四岁，已婚，有两岁可爱的娃娃。
小生煞有介事地对青衣说，我有三句话对你讲：一是我很珍惜你这个谈得来的姐姐，我们是哥们；二是我们不可以越过道德底线；三是你有家庭，我怎可耽误你。
青衣眨眨自己十八岁般的大眼睛，就说几个字：说这些没用，我喜欢你，怎么的吧？
小生哭笑不得，但心里却不是。
青衣找小生看电影，小生说不去，青衣一掐小生大腿说必须去，没商量！
小生边揉大腿边问为何。
“因为我们是哥们，你自己定的”。
于是在电影院里青衣牵了小生的手，当时惊出小生一身冷汗，第一次收手，第二次收手，第三次就被青衣得逞了，后来青衣说当时小生的表情跟小媳妇受委屈似的，估计整场电影也没看进去。
走出电影院，青衣张开双臂说要抱抱，小生说别了，我怕。
从此马路上多了一对哥们每天走走停停，在小餐馆里吃吃喝喝，在电影院里拉拉小手。但是每次小生都说自己已经吓麻木了。青衣一推小生的脑门，说害怕的人是我，好不好，是我结婚了，又不是你。
小生每次都躲着青衣，但每次都被青衣得逞，那天俩人唠得露骨，青衣问小生是不是处男，小生说是，青衣说一看你那小样就知道撒谎，小生看被戳穿了，无奈说好吧我不是了。
青衣得意地使劲咬了一口手中的鱿鱼片。
“你喜欢我什么呢？”小生问。
青衣想了想，说：“喜欢你的声音，像青铜编钟。”
“什么？编钟？”
青衣乐了。
青衣说要和小生上床，小生略怒，说我不是那样人。
青衣哭了，哭得很惨，寒风中站在小生面前，这次她没有要求抱抱，也没要求亲亲，自己倔强地在北风里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眼泪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如她的脚步。
过了几天，青衣告诉小生自己是真的动情，并不是空虚寂寞，而是真的被傻乎乎的小生吸引了，小生苦笑，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吸引人，青衣喊道：“是我比你大十岁！”
小生开始半推半就青衣的各种要求，除了上床。青衣后来回忆，当初没上床其实也就这样了，因为若是真上床，自己其实也害怕。
这天下班后青衣去了一个已婚男士的家中送东西，那家妻子做了丰盛的菜肴，但她忘记了听手机，忘记了小生一定会问她在干嘛。
小生开始坐立不安，心里开始思索青衣在那男士家中的场景，他匆匆吃口饭就去打了台球，然后又回到单位加班，就是为了忘掉烦恼。
回家途中，他停下脚步，问自己为何坐立不安，张皇失措。
圣诞节那天，俩人去吃了火锅又去喝了咖啡，小生把水果沙拉拍下来传到网上上，青衣笑了，小生一愣，青衣说你认可了我们的生活，因为你拿拍下来的是我们的点点滴滴。
服务员送给俩人两张电影票，说你们可以去看电影，情侣座，这次是青衣先一愣，小生却笑着一扬头说谢谢。
春节当天青衣的丈夫回来了，小生没有去打扰，而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另一个地方过春节，青衣问为什么，小生说可以在路上看不同城市的烟花。
青衣说你可不可以把它们画下来，寄给我，小生说画下来可以，但不用寄过去了，等我回去我们一起看。
春节后，俩人又见面了，青衣把头发染回黑色，也洗掉了指甲的艳丽，小生用眼睛问青衣为什么，青衣说因为你喜欢。
后来青衣说很喜欢小生用眼睛说话的样子。
青衣总说俩个人代表了两个时代，有一次俩人喝醉酒，坐在马路边，小生说你陪我唱我小时候唱的歌吧，青衣却腼腆了，说怕自己不会啊，小生说我可以教你。俩人就这样唱到深夜，唱累了，酒醒了，青衣突然问小生，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是老女人了，小生摇摇头。
青衣含泪。
他们就这样，每天在一起聊天、拉拉小手、看书、听音乐、看电影、看歌剧……
转眼就是数年。
时间会让人变得苍老，朝气的一个新时代又会来临。
十年后，青衣的男娃长大了，小生也不再写诗了。她们很久都没有见面，四十四岁的青衣鬓角已经萌生几根白丝，而三十四岁的小生也一路打拼，为了生活奔波着。
当再次相遇街头时，青衣问小生最近可好，小生笑笑，依旧用眼睛说话。
“叫叔叔。”
“叔叔好！”
“你好！”
小生问青衣还会唱以前俩人马路边唱的歌吗，青衣说还记得，只是记得调子，不记得歌词。
“你还记得我这编钟的声音吗？”
青衣说记得。
小生说如果当初我们没有那次相识……
青衣紧接着却问如果当初相识时，我还未婚呢。
擦肩而过的时候，时间停止了。
后来小生寄给青衣很多照片，那是他们十年前常去的地方，那家火锅店、那家咖啡厅、那家电影院、那条街、那张旧的发黄的电影票……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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