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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意外收获 一


美延以寻访旧友之名出了县城。真儿就等李二叔回来后,让他买了些药和制药的工具回来,先给二婶忙前忙后地煎药,之后就以做成药为名,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没出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美延才回来。进门和李掌柜打了个招呼,就来到真儿房中。真儿才去看了李二婶,见了美延,自然急着问情况如何。

        美延掸了掸衣服,坐下来,指指茶壶说:“哪有见人家劳累了一天一夜,连杯茶也不给吃,先就问个没完没了的?”

        真儿一笑,做出很体贴的样子,顺着美延的口气说道:“大公子,您一路打探消息着实劳顿辛苦,小的给您沏茶,这可是本县能找到的最好的茶,您吃一口润润嗓子。”

        “多谢,多谢。”美延接过茶杯,品了一口,撇了撇嘴叹道,“这也算是上好的?比在淮北吃的茶差多了。”

        “等办完我们的事儿,回去了,我给你再煮。我的梯己好茶好水可多呢。这是什么地方?大公子您就先将就些吧。”

        “不如我们晚上出去到山间走走,再收些花木上的露水泡茶如何?”美延一幅认真仔细的样子。

        “只是露水泡出来的茶是好的?那泉水、雨水、雪水都好,而且在不同地方收下的同一种水却有不同的味道呢。”真儿像被提起了兴头似的。

        “那我们晚上一定要去,看看这里的露水和淮北的露水有何不同。”美延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瞅着真儿。

        “你出去一天一夜还不累呀?晚上还出去?”真儿斜睨了他一眼。

        “不累,为了吃上好茶嘛。”

        “好啦,你就东拉西扯不着调儿,不说正事只卖关子是不是。我懒得理你。”真儿站起身来就向外走。

        美延连忙伸手去拉,不想用力过猛,真儿一个趔趄,险些被他拽倒。美延抢步上前,真儿恰好倒在他的怀里。四目相望,顿时无语,双眸却纠结出旖旎多姿的情愫,轻轻跳荡在对方的心上。

        片刻的沉寂后,真儿轻轻挣扎了一下,美延适时松开手,微微一笑,“看你急的,逗你玩儿呢。来,坐下,我把村里的事告诉你。”

        真儿理了理鬓边的柔丝,手指拂过的脸庞,微微发烫。她深吸口气,以调整急促的呼吸,然后坐到桌边,盯着茶奁说:“你说说看。”

        美延拿起茶吃了一口,却嗅到手中留有真儿身上的药香。他定了定神,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进村时,天还没黑,就隐到一棵大榆树上,想等着天黑了,去找小石头。路上三三两两不时有几个汉子从田里劳作完往家里走,我一个人蜗在树上,甚是无趣,却也只能东张西望。这眼睛走来扫去,忽然灵光一闪,发现他们从村外回来进了村口的门洞,再往前走,就有个三岔路口,人们各回各家,都要走到这里才分手。我想起你问二婶时说得话,她们不就是在去田里的路上拣到山荆子的吗?如果把有毒的东西故意撒在这里,一来哪个方向过来的人都有可能拣上吃了,落空的机会很少;二来正因为方向不确定,可以使村里发病的人东一个西一个的,都不集中,更能制造恐慌;更重要的是别人很难想到是这儿随手拣了吃的山荆子上会有问题。”

        “正是。”真儿也来了兴致,热切地望着美延说道:“我听二婶说时就想到可能是在那个三岔路口。不过你不登高一望,我也不敢十分确定。”

        “我想这下手之人多在中午时分出来,那时给田里的男人们送饭的女人和孩子们路过时,孩子们去拣拾的更多些,就像小石头。而正如李家婆婆所说,孩子们大多被认为能看见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样更可以让村里人认可有妖气存在。当然这下手之人也一定估计到了偶然,那更好,有成人病,不是更不容易让人理不出头绪吗?”想来美延在村里时,就想了很多。

        “有道理。”真儿线条优美的鼻子抽了抽,赞同地说道,“我们进村里时,正好遇上小石头,我不是把小狗壮壮当成花花吗?当时石头就和我说花花死得可怜,好好的就没了精神,不吃不喝,没两天就死了。小石头还说,村里那段时间有好几条狗死去,当时人们还以为有了疯狗病,有几家都准备把养得狗打死呢。可后来又没事了。现在看来花花它们也是在外面吃了有毒的东西才那样的。”

        “不,”美延摇摇头,“我更认为花花它们是被人当成试验品。下手的人不想弄出人命,一但出了人命,遇上个较真儿的,把事情弄大了反而不好;这些个人的目的就是要制造恐慌,让人病却尽量不要出人命!”

        “对呀!”真儿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他们是在狗身上试药剂的大小。难怪狗儿们死了些日子,才出了老妖这档子事儿。他们是策划了许久的。”

        美延点头道:“天黑后,我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就从后墙翻进石头家里。一进院,壮壮就叫个不停,石头和桃花都跑了出来。桃花很是惊慌,一面吼壮壮,一面赶石头回屋,自己又拿了什么给壮壮吃了,一会儿壮壮就安静下来。我又在院里的老梨树上等了会儿,婆婆和石头像是睡了,可点破桃花屋上窗纸往里一看,桃花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黑灯瞎火地呆坐在床前。我等了半日,她却起身来到院中,来来回回走着,又开了院门看了看,就又回到屋中静坐去了。我见没机会去桃花屋中,就来到石头那儿,谎称你正给二婶看病,需要清晨一早上山采的草药,就把他诓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知道分时辰采药这一说呀。”真儿惊讶地不由插了一句。

        美延面有得意之色,说道:“我们才来时,在山上你不是告诉我这里长着许多草药吗?我想在家里时,母亲曾用不同时段的瓜果做口味不同的蜜饯,就一时胡乱说了几句。不想小石头说你去年也带他在清晨采过草药。”

        “是啊,可见你是个聪明的有心人。”真儿由衷地叹道。

        美延轻轻一笑,又说道:“我们出来时辰还早,就在山间小路上边走边聊,我东拉西扯往柱子媳妇身上绕,石头说她是个小气风骚的女人,没出嫁时,村里好多人就不待见她;后来嫁了前村的柱子,是个卖豆腐的。他还在山上居高临下,指给我柱子家在前村的位置。我让石头去找甘草,我以找黄芪的名义甩开他,溜进前村柱子家。他家院里有些石磨、笼屉什么的,陈设简陋,房屋破败,在村里可算不上个象样的。可那天在道场上,柱子媳妇不但衣服光鲜,头上的首饰也颇有些价钱。看来她近期才发了些小财。”

        真儿点头称是,示意美延继续说下去。

        “我怕石头找不到我一时叫嚷起来,就匆匆赶回去。拿了石头采的药,又吩咐他不可告诉婆婆和桃花,以免她们担心,就作势往城里走。等他走远了,我又跑了回来,一直等到早晨桃花去田里后,才又溜进桃花屋中。床铺、妆台上都是些平常之物,衣橱里倒是发现了几道符,还有些男女之间传情达意的香囊、丝帕什么的。我不死心,又重新找了一遍,在她枕芯里果然有几个山荆子,我用在去时路上新采的,换了两个回来。”说着就从衣袖中拿出两枚山荆子,递到真儿手上。

        真儿接过来,放在掌心,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拨弄着,眼睛呆呆地盯它来回滚动,半晌也没出声。美延知她想桃花的事,也就低头吃茶,静静等她先开口。

        “一个村里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姑娘,遇见一个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受人敬仰,令人崇拜的男子,而这个男子又主动与她示好,那她会怎样呢?”真儿轻轻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美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笑。

        真儿抬起头,脸上凝结着难言的痛苦。“这个居心叵测的妖人,他做这样缺德的事情,不仅毫无道德上的阻碍,甚至毫无心理上的压力。在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同时,还要引诱单纯无知的少女。这些女子一生的幸福就都断送在这个畜生手上了。”

        “前两年闽南州曾上过一道妖人惑众的折子,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那个贼人不但骗了许多金银珠宝,还欺侮了不少良家妇女。事发后,多有女子怀羞自尽的。也有几户人家疑神疑鬼,把在此期间生育的男女,不由分说,抛弃于荒野。可怜那些孩子生死不明,不知所终啊!那贼人及其党羽被押解回县城的路上,百姓们夹道围看,更有受骗受侮的人家,难抑忿恨,投石于囚车,一人出手,众人相随,不等到县城,一干人等悉数毙命。闽南知府也因除奸有功,满城传诵,不久就升了州官。”美延说道。

        “可见这般畜生害人之深!这伎俩却屡试不爽。”真儿忿忿地说。

        “当时朝廷也曾批下公文,责令各州府出榜戒谕。也是时过境迁,就又有人故技重施,跳出来坑骗百姓。也是这山野中人,教化不及。”

        真儿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是教化不及?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哪还要从那虚妄幻像之中讨求快慰?”

        “也是,”美延端起茶杯又放下,说道,“不如我们去通知当地官家如何?比仅凭你我之力要强上许多。”

        “不行!”真儿连忙摆手,“你想让闽南的悲剧重演不成?一但事发后尽人皆知,桃花她们死无葬身之地!再说闽南贼人骗色更骗财,而今天这里的妖人处心积虑谋划良久,制造恐慌却又不要金银,难道就为欺辱几个良家妇女?这里一定有更大的阴谋。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一但官府介入,他们狗急跳墙,或者销声匿迹,我们岂不被动?”

        “可现在查起来的确很困难啊!”

        “再难也得查啊,”真儿不耐烦地挥挥手,嘴巴不服气地撅成一团,粉艳艳的,象天然的红石榴,“一会儿我们再去问问李二叔,看有没有知情人。”

        “知情人嘛我倒是知道一个。”美延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谁呀?”真儿好看的大眼睛盯住美延。

        “柱子媳妇。”

        “我也知道!”真儿没好气地白了美延一眼,“怎么你还准备把她抓来,打她个三五百棍,看她说是不说?”

        从看见真儿第一眼到现在,美延从没见过她这样稚气的神情,赌气的言语。这个样子与平日里端庄贤淑的样子大是不同,却可爱许多。

        “不用抓。”一片得意的笑意在美延脸上渐渐漾开。

        “什么意思?”两点火星在真儿眼里游动着。

        “像她这样的势利小人,无奶不是娘,有钱就是爹!一个可以被别人收买的人,就一定可以再出卖别人。”美延自信满满。

        “你不是……”惊喜凝结在真儿眉宇间,她冲动地一把握住美延的手。

        美延心里一下乱得没了方向,立刻回握住她春笋般纤纤的小手,更想把这玉手拉向自己的唇边。

        真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用力抽回手,羞怯难当。半日才开口说道:“你怎么收买她的?”

        美延的思绪早离开了刚才的话题,顺着真儿的小手不断延伸下去。他有些恼怒自己,这个和自己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女人,一天比一天令他着迷,但自己却瞻前顾后,缩手缩脚;而意识中似乎又有一条无形的暗流在他们之间掀起层层逆浪,使他无法跨越。

        他一时无语,用了好大力才将思绪扭转回来。“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往她眼前一晃,她就来了精神;而二十两的再一上桌,她知道的就全倒出来了。”

        “你怎么就能和她搭上话,她都说了些什么?”真儿又来了精神。

        “昨晚我们上山时,我就让石头帮我换了一身二叔的衣裳,今天上午我去了前村,就装扮成个小子模样,只说是城里大户家的小厮,家里要办喜事,需要买不少豆品;这么一笔生意,可那柱子媳妇并不上心,好像看不上似的。我以和她打听还有谁家卖豆品为由,闲话了半日,就像不经意地说出家里主母久病不愈,要以结婚冲喜。她一听就来了精神,和我讲了一大堆她如何能找到好彩头,如何能找法师去驱邪等等。我以不知法师道行如何与她应对,那柱子媳妇恨不得讲出大天来,让我上钩,好从中抽头,乐得与我闲扯。有钱能使鬼推磨,五两银子就让她这个鬼为我推磨啦。”

        “你可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银子使得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我是佩服之至!可惜呀,就没一句切中肯綮!不过现在可不是讨论你这本事的时候,你这虚套是不是可以全免呀。”听了半天,就像是讲故事,却没一句正经有用的,真儿不由有些着急,出言挖苦道。

        “没有铺垫哪来发展?”美延见她如此,诡谲地眨眨眼晴,笑道,“说书也得有个慢慢道来吧,再说我也得讲讲这费了大半天的过程,就算卖弄一下成不成?”

        真儿嘴角微微一翘,翘出一种说不出的俏皮。

        美延心又一动,他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想让自己的思路再次偏离方向。“那贼人来此地已有半年,飞檐走壁,高来高去,颇有些见首不见尾的味道。先就纠集了一些乌合之众。之后慢慢放出风去,待前村多人致病后,他才真正露面跳了出来。听柱子媳妇那意思,这贼人果然是有备而来,要在此地找寻什么东西;而他身后似乎还有更深的黑手。至于对那些年轻女子,在我看来只是顺手占个便宜罢了。”

        “可恶!”真儿怒气填胸,拍案而起。

        美延示意她坐下来,说道:“稍安勿躁,我们要查的事情还很多。他那葫芦里到底是什么药,我们还一概不知。”美延脸部的线条显得有些生硬,面色阴沉下来。

        “是什么药,打开葫芦看看不就知道了?”真儿仰起脸儿说道。

        “谈何容易,那贼人甚是狡猾,连柱子媳妇联络他都需要通过传信的方式,这葫芦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去打开。”美延迎着真儿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她是传信的方式?”

        美延一笑,接着说道:“本来我想趁热打铁,约她明天见面,可她却说明天有事,让我后天来听信儿。我才出门,她就急着往后山跑,在上次你和桃花参加法事的那片小树林里的一棵大树下的一个树洞里留了几个树枝,就又匆匆回去。那树枝横竖排列,样子古怪,我当时也看不明白。后来一想,那柱子媳妇如何认得字,必是她与那些贼人联络的暗号。”

        “是什么样子的排法?”真儿好奇地问。

        “就是一些长短不一的树枝放在一起,有些横放,有些竖放,还有互相搭在一起的。一开始我以为是搭成数字取其谐音,可拼了拼并不搭调;身上没有纸笔,我只能用脑子记下来,我现在画给你看。”说着美延就取过纸笔给真儿画了一张草图。果然是横七竖八没有章法。

        “看来要想解开,可得研究研究。”美延见真儿双手扶在桌子上直愣愣盯着草图,就又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半晌真儿才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怎么样?”美延追问道。

        “没什么。”真儿摇了摇头,却现出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可真是一桩有趣又不同寻常的事情。”

        “正是。如果可以解出这个谜团,那就能知道他们传递的内容,必然对我们帮助很大。”

        “有一才能有二,要从这里面查出个所以然,可不那么容易。”真儿还是眼不离图,拧着眉头。

        “这也算是一个线索,”美延不想真儿一直陷在这无法解释的草图之中,就岔开话题,说道:“我们现在还有山荆子、柱子媳妇、那些妖人想找含有玄机的东西这四条线索。任何事都有开始,开始也是最难的;只要我们能走下去一步,就一定可以走到底!”

        “嗯!”真儿重重点了点头,信心又回到脸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做了,天知地知,一定也有人知。我们就从认识的人开始,一个个查起。”

        “好!”

        “单靠我们俩个看来确实是势单力薄,二叔二婶总追着问也不合适;那李大掌柜我又不太熟悉,不如明天先去找找李捕头的女儿,一来问问她爹的死因,二来也许能打听出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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