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娇滴滴鸭绿鸳红
“乖，没什么好怕的，你连魔族军队都打得过，对付那宅在屋里的鬼魂绰绰有余。”
“我不去！”
墨玉翻了个身，背对琉凌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大清早的扰他清梦就算了，还要他去捉鬼，那啥，谁不怕鬼啊！
“可你不就是鬼吗？师出同门，我相信你的实力！”
琉凌用手指轻轻推他的肩膀，讨好道：“你若是能将那鬼拿下，我带你去吃遍大江南北所有好吃的！”
床上之人身形动了动，迟疑道：“你见过吃东西的鬼吗？”
鬼乃人死后魂魄不散所致，自然不用食物供养肉身，琉凌木然地摇摇头：“鬼应该不用吃饭吧。”
墨玉拍床而起，如释重负叹道：“我就知道我不是鬼！”
“啊？！”琉凌扶住他的肩膀：“你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以吗？”墨玉扭头：“我只有不到一个月的记忆。”
“你是说，你失忆了？”
“不知道。”墨玉道：“我在南端的山林中醒来，顺着你身上那玉石的气息一路朝南，最后找到了你。”
难怪，难怪。
回想起墨玉各种诡异举止，还有昨日乡巴佬进城的各种欢脱表现，琉凌啧啧叹息：“原来，你还不到一岁。”
“恩。”墨玉抬起俊秀长眉，顺水推舟道：“你舍得让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去捉鬼吗？”
“据说，不到一岁的小孩对这玉很感兴趣。”
琉凌退开两步，顺着脖子上的红绳拉出残玉：“若你愿意去，这玉。”
“给我吗？”
像是猫见到了鱼，狗闻到了骨头香，墨玉眼底瞬间充满神采，起身向琉凌走来。
“想要啊，来拿呀。”
琉凌晃晃脖子上的玉石，朝墨玉吐了吐舌头，转身向屋外跑去。
可还没等她跨出门坎，一道白色的光影便闪现到她面前。
可恶，跑得真快，这本事不拿来捉鬼真是可惜了！
琉凌腹诽了他几句，转身便要朝屋内跑去。
“没用的。”
墨玉故技重施，却没想，这回拦了个空。
原来她用假动作欺骗了他的眼睛，现在却已经跑出了门外，立在阶前朝着他笑呢。
“哎呀，你耍赖！”
笑容在她脸上凝固，她想要转身，身体却不受控制。
也不知是什么门道的法术，琉凌的身体好似被无形的手推着，不由自主地移动，摇摇晃晃向墨玉飘去。
她突然有点害怕，所谓狗急跳墙，牛急冲天，这失忆的厉鬼急了，会不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墨玉他……
还没吃早点吧！
“我就摸一下。”
没想到，他却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脸上挂着属于孩子的执着，仿佛你不给他吃那块糖，他就会不开心，他不开心了，全世界都会难过。
“给你，只能摸一下哦。”
为了以防万一，琉凌并未将残玉取下，红绳依旧挂在她脖子上，只是那玉，被放到了墨玉手中。
胭脂玉石在墨玉苍白的掌心上，流动潋滟的光，瞬间注入生命般颤动，琉凌都感觉到异常，一眨不眨地盯着残玉的变化。
墨玉的掌心缓缓合上，琉凌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他双眼紧闭，眉头却渐渐地，拧成了“川”字。
突然间，他松开手，转身扶住身后的八仙桌，身体毫无预兆地发颤起来，呼吸声变得十分沉重。
琉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脖子上的玉石脱离了墨玉的手心，也渐渐失去光泽。
待粗重的喘息稍稍平稳，墨玉猛然转头，厉声道：“这么不详的玉，你戴着它做什么？”
冰冷如冬的语气让琉凌吓了一跳，墨玉从未这样对她，他这是怎么了？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真的是墨玉吗？还是另外一个人？
“你没事吧？”
她关切上前，却被他挥手推开：“出去。”
胳膊撞在门框上，火烧一样发疼，可看墨玉撑着桌角，似乎在忍受着天大的折磨，琉凌轻声道：“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吗？”
“出去！”
琉凌一愣，停顿须臾，大声道：“出去就出去，讨厌鬼！”
她将墨玉的房门重重甩上，转身跑开。
若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她就默默认了，可他是……
她停下奔跑的脚步，他又何尝不是不相干的人呢，自己怎么可以把才认识数日的陌生人当成依靠，真是是天大的笑话。
绝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下去了！
琉凌当下做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是无比明智的决定，她要离开他，离开这只阴晴不定的恶鬼。
她木然地往回走，想回房收拾行李，可一想自己哪有什么行李，连银两都没有。
落魄地走上街头，肚中饥肠辘辘，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到了街道转交，一阵女子的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香玉阁？好地方！
琉凌抬脚就要走进阁楼，门口招客的两名女子见状，扭着腰肢上前阻拦。
“小姑娘，你走错地儿了吧？”
紫色鎏金裙的丰腴女子伸出白嫩如藕节的丰腴手臂，脸上堆着讪笑：“香玉阁可不是你们这种黄花闺女应该来的地方。”
她旁边的那位纤瘦女子噗嗤笑出声来，轻轻扇着团扇：“妹妹，你要寻什么人？”
琉凌微抬下巴，冷冷道：“把你们老板娘叫来。”
“哎呦，我们这儿可没有老板娘。”丰腴女子见琉凌语气生硬，没好气道：“只有老鸹。”
“那就把她叫来。”
丰腴女子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别站在门口影响我们生意。”
“我说了，把她叫来，听不懂吗？”
琉凌摆足了架势，斜眼看着两位□□，盛气凌人。
这是她惯用的招式，她曾经对着铜镜练习上百遍，将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演练到了极致。
身姿要直，小腹要收，下巴要抬，眼神要暗藏锋芒，三分不屑四分冷清，剩下三分自由发挥。
想当年，她就是靠着这一招，打遍天下无敌手，将那些看她双亲亡故，想上门讨便宜的远亲奸商一一逼退。
可她没想到，这招之所以管用，是因为身后站着一排彪悍的家丁，还有位看上去能把人吃了的吴管家。
现今她孤身一人，哪还有人吃她这套。
“走走走，香玉阁不欢迎你！”
两个□□已经没心思跟她瞎耗着，挥手推搡着就要撵她出去。
琉凌扭直了身子板，却分毫无法胜过两人的力道，满心的憋屈和不解波涛汹涌。
我不就，不就想进去混口饭吃嘛，你们何必为难我！
恰在此时，老妈妈笑呵呵地送着一位客人出了门，见到这边推推搡搡的情景，快步走上前来，微笑道：“小妹妹，你在这里作甚？”
琉凌见推搡她的两人松手，料定这位中年妇女是这里说话算数的，便回道：“我来这里，是要当香玉阁头牌。”
语气不小，老妈妈上下打量着琉凌，心中早已满意了七分，嘴上却道：“香玉阁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当真愿意卖身？”
听见“卖”字，琉凌立马道：“卖身的话，我可有钱拿？”
老妈妈笑得花枝乱颤：“那是自然。”
“多少文？”
没听错吧，这小丫头几文钱就把自己卖了？老妈妈忍不住继续逗她：“那要看你是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是卖身，也要看货品的质量，你说是不是？”
“我都会些，其中古琴弹得最好。”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琉凌还补充道：“我是从瓜州城来的。”
背井离乡的小姑娘，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肥鸭子！老妈妈眼珠一转，亲热地勾住琉凌的手臂：“好姑娘，咱啊，里头说话。”
听见老妈妈邀请自己进门，琉凌大有扬眉吐气之感，朝门口那两人吐了吐舌头，满心欢喜地要随这位老妈妈进楼。
瓜州城是出了名的礼乐之邦，街头上光明正大招揽客人的，多是些茶楼乐坊，里头的歌姬亦卖艺不卖身，往来者多为文人雅士，不曾为难她们。
琉凌哪里知道，这苏汀城的香玉阁，是真真的烟花柳巷，是个逼良为娼的地方。
“妈妈跟你说，咱们香玉阁啊……”
老妈妈正喜滋滋地拉着到手的肥鸭子要进门，却发现走了两步，就怎么走都走不动了。
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个美如冠玉的翩翩公子，他站在那里，整个香玉阁便有蓬荜生辉之感，连楼上唱曲的莺莺燕燕，都忍不住低头去看那公子的容貌。
可他为何紧紧拉着那个傻乎乎的丫头，愣是不让她移动半步。
琉凌看着眼前之人，恍然似初次相识，实难将之与当日所见野人相提并论。
原先的狮子发型不复存在，脸上的淤泥也早已不知所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飘摇若神，清风冬雪不及他眸中神韵。
然而，惊叹也只是暂时，琉凌没有忘记，方才他端的是怎样恶劣的态度。
未等老妈妈开头，她手上的小姑娘先抗议了：“放开我！”
男子不说话，却盯着老妈妈，盯得她老脸通红，可等她反应过来男子是让她放开这小姑娘之时，又肉疼不已。
老妈妈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一看便知这名男子是不能招惹的主，只得惋惜地抽手，任男子把肥鸭子从她身边拉走。
“跟我回去。”
“我不。”
两位□□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美男子，老妈妈亦站在一旁，直觉告诉她们，两人要大吵一架。
没想到，那男子却半蹲下身子，柔和地看着撇着嘴的女孩，长长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我们和好吧。”
“你……”琉凌无奈地看着他，硬是没法对他发脾气。
才不是因为他笑起来太好看呢，只是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生气而已。
但若是这么就跟他走了，岂不是显得很没骨气，她扭头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挣钱。”
“是嘛。”墨玉道：“怎么挣？”
琉凌振振有词：“弹琴，我马上就会成为这里的头牌琴师。”
闻言墨玉转头看向老妈妈，冰冷道：“是这样吗？”
带着杀气的眼神看得老妈妈心惊肉跳，她忙不迭扯谎：“我们这儿刚刚走了一位琴师……”
墨玉却不再理她，对琉凌道：“你弹给我听便好，钱嘛，我给你。”
琉凌不满道：“骗人，你哪有钱。”
“以前没有，马上就有了。”墨玉扬扬手中的悬赏令：“我们捉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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