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地人
走到近前,谷子衿得以认真端详这几个人,她细细数来,来人一共五个人,每个人腰间都别着一把弯弯的镰刀,镰刀没有配刀鞘,看起来寒光瘆人。
这五人的装饰也十分特别,这种装饰谷子衿以前倒是在博物馆里见过,大概类似于北方游牧民族,但是现在是战时,这几个如果是北方来的异族人,是不是有些太招摇过市了?
看王妈妈的反应,这几个人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陈俊以那些手下难道就这么视若无睹?还是说因为临近边境,这里其实和北地人处于共存的形式?那边境那些互相对阵的军队又是在和什么势力对战?
一瞬间,谷子衿脑海中冒出了无数问题,但每一项都无法得到解答,所以她也不打算再去考虑,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眼前的状况。
那几个农夫被王妈妈迎进来,做到了戏台的一侧,旁的那些公子哥,看到这些粗鲁的人,免不得心生间隙,旁边多传出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但这毕竟是风尘之地,只消片刻,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被戏台和女人吸引开了,而那几人的桌上也摆上了许多酒。
王妈妈笑嘻嘻的冲几人的打招呼。
“鲁老大,今天又取了多少份赏金?有几天没来了。”
那被她成为鲁老大的人此时正忙着揭开一坛酒的封口,满脸不耐烦的答道。
“妈妈你今日话忒多,赶紧找两个娘们过来。”
那王妈妈被呛了一句却也不恼,笑着应好,扭头像戏台后面招手,谷子衿在一旁看得入神,全然没注意一个农夫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受到惊吓的她下意识的抬手就反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而后对上那人诧异的眼神才惊觉过来,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只得假装无力的拉扯了一下对方的手,大声的呵斥对方放开。
这一下连带着也惊扰了周围的人,大家纷纷投来了惊异的目光,就连那戏台上的歌声也停了下来。
王妈妈见这情形,慌忙抬手要去拦那农夫。
“哎哟,这位爷你轻点,我这新来的人别让你吓坏了。”
“新来的?”
那农夫猥琐了笑着反问,然后用自己那狭长的眼睛盯着谷子衿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砸吧着嘴说道。
“老板你这是藏私吧?我们哥几个光顾了有半年光景,你哪儿来这种天仙美人儿不通知我们?”
王妈妈哈哈的赔笑着说:“哪儿的话,确是新来的,有点台,爷先松开人家,别给吓坏了。”
不等王妈妈话音落地,那本来默不作声的鲁老大却突然将酒坛子狠狠的摔在桌子上,腾的一下起身,骂道。
“怎么?我们爷几个糙?配不起这个台?”
让几人这大嗓门一闹,酒楼里的吵闹声竟有些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谷子衿手腕被拉得生疼,但她又不能直接把人掀翻在这,这不就漏馅了吗?
立在酒楼各个角落的灰衣杂役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不等王妈妈招手,一个膀大腰圆的灰衣杂役就跑了过来,这酒楼里的男人,说是杂役,实际上也是“维护和平”的打手,如果有客人想要闹事,首先得看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们。
“王妈妈,这里怎么了?”
灰衣杂役粗着嗓子问了一句,虽然在跟王妈妈说话,眼神却始终在鲁老大和另一个农夫之间流转,时刻预备着解决他们。
王妈妈并没有急着让杂役出手,而是赔着笑回。
“哎呀,都是误会,这位爷也是许久不来了,有些心急,阿涯,你去多喊两个姑娘过来,把沛庭也叫过来,别磨磨蹭蹭了,影响大家的雅兴。”
王妈妈原以为自己这么说,这几个人多少会给点面子,谁知道那农夫并没有打算放开,反而还用力拽了拽谷子衿,想将谷子衿拽到自己跟前。
所幸那阿涯十分机灵,一步横在谷子衿面前,拽住了那人的胳膊,大咧咧的说。
“爷,咱家姑娘金贵,您可千万别伤到她们。”
那阿涯大概用的力道不小,农夫捏着谷子衿手腕的力道都变弱了。
谷子衿抬眼去看眼前的这位杂役,她原先只觉得对方壮,现在看来却是又高又壮,身高大概已经超过了一米九吧。
看那阿涯动手,同桌的几人也不客气,纷纷起身,有个别的手甚至已经放在了镰刀之上,整个会场的气氛充满了火药味,唯一没站起来的鲁老大却还在兀自喝酒,但谁都知道,他这一坛酒如果不能安稳放回桌上,那这里就免不得要大战一场。
谷子衿回头去看二楼的茶位,她能感受到上官云澜几乎已经忍无可忍了,她甚至都看到了桌子上被她捏碎的茶杯,慌忙对着对方扯出个微笑,拼命用口型告诉她大局为重。
正当大家僵持不下之后,方才停下来的歌声却又忽而响起,虽然谷子衿乐感不好,但她也听得出,与方才不同的思乡愁意不同,此时的歌声更为悠扬,像是夏夜的晚风。
悠悠白云,清清芜序
骏马踏飒,风萧萧赴……
谷子衿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那歌声就像一阵微风,拂过这繁华,也拂去嘈杂,将蓝天白云,绿绿草地带到她的眼前,抬眼就是那无边无际的自由,垂目便能看到无尽葱葱。
那本抓着谷子衿不放的农夫此时也听得愣住,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这歌声似是在唱他那久未再见的家园,仿佛将他带回了马背上,驰骋于天地之间。
看到此景,王妈妈反应迅速,赶忙拉了一把谷子衿,拉着人要往后台走,谷子衿也回过神来,低声问王妈妈。
“王妈妈这些人是谁?”
她倒不相信王妈妈会如此在意她,特意为她打发这些人,要么是这些人付不起王妈妈心目中的价格,要么是王妈妈觉得自己和这些人共处的话会影响到酒楼本身。
“那几位爷是北地那来的,虽然在打仗,但是那些北地人也有不少为了口饭吃给陈将军卖命,仗着自己轻车熟路,奔忙与两地赚不干净的赏银。”说道这,王妈妈特意回过头,盯着谷子衿说:“你们若要动他们,边走远一些,莫坏了妈妈的百年基业。”
谷子衿心想,看来北地和殷国不如她想象中的,两地生死不相容的地步,她知道北地是游牧类型的部落,或许打仗的只是某一个部落,而这些边境的人民大概很多已经殷国边境形成了某种共存形式。
一路边看边问,让谷子衿对这些人大概有了些了解,这酒楼确实鱼龙混杂,那些看起来衣着光鲜的大多是边商,或是边商的子孙,毕竟就算打仗,这些人也能在其中赚点运输的价格,所以家底殷厚。
而一些看起来蛮横,衣着又比较不讲究的,就都是军队的人,这些人占了整个酒楼的三分之二,想来这几年打仗,喂饱了不少军人的口袋。
想到这,谷子衿觉得有些惆怅,明明打仗让很多平民民不聊生,有地不能耕,有田无法种,饿死的流亡的,不计其数,但一些人却依旧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生财之路,即使不光彩,但总比活得如老鼠的那些人来得自在。
不过她们此行的重点是北地异族人,对此她不甚了解,权听上官云澜的。
接下来的时间,倒是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五更锣敲过,谷子衿等人才回到了位于后院的厢房,这厢房极为简陋狭隘,房间的左侧是一排大通铺,她看就知道上官云澜断不可能和这些女人一起躺在上面。
但令她意外的是,这个房间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很多床位都空着,谷子衿的好奇向楚泽询问道。
“这些床位明明有被服,为何没有人?”
她话音刚落,沛庭也正巧从门外走来,听这问题大概觉得好笑,便轻声笑着抢答道。
“那些姐妹大多还在酒楼的房间里。”
说着,她指了指依旧亮着灯的二楼,谷子衿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困了,忘了这是青楼,晚上无事回来睡的,那大概都是奴婢和没人要的。
那沛庭今晚看来是喝了不少的酒,打着酒嗝带着酒气,话也变得多了,谷子衿虽没有问题,但她也继续絮叨的解释着。
“这房本就是我们这些人才能来的,人自然不多,若是隔壁奴婢房,得人挨着人睡。”
她踉跄的走了两步,似在找自己的床,楚泽见状,赶忙起身去扶,嗔怪道。
“沛庭姐姐你也注意些,那些人胡搅蛮缠的你便少喝点。”
沛庭张了张嘴,也不与楚泽争辩,只是笑着应好。
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们所能控制的,也不是她们能决定了,她这番回答,只不过是感叹楚泽命好,竟博了个自由身,还有朋友相伴。
而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只得在这破旧的后院,如同垃圾一般被人唾弃。
也不知道是想到这些事难过,还是酒劲上头,沛庭突然弓了弓身子,大口的呕吐起来,这不通风小房间里瞬间就充满了让人难忍的气味。
谷子衿和上官云澜不由得变了变脸色,扶着沛庭的楚泽更是被溅了一身。
但楚泽却顾不上自己,她慌忙拉着沛庭后退了几步,将人放到床上,转头去拿窗边洗漱铜盆里的毛巾,给沛庭清理起身子来。
那沛庭吐完,大概是酒劲去了不少,坐在床上扶着脑袋跟楚泽道歉。
“让你费心了三儿,今晚那酒远比平日里来劲。”
“沛庭姐姐说什么胡话,您对三儿的照顾比这好不知几百倍。”
楚泽笑着替她擦了擦脸,便扭头去打扫地上的呕吐物,那沛庭大概也是难得再遇到三儿,嘴边的话多了起来。
“你金缕姐姐今晚也未露面,看到你回来她也应当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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