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成为将军府丢失在外的凡人小姐，凰芷从小丫鬟嘴里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血月夜里，小公子被鬼物所缠，多亏了她这个小婢女忠心护主，打跑了鬼物。不过，凰芷在打跑鬼物的时候，受了伤，整整昏睡了两日，如今沙船已经到了王女陵，和将军见上了面。
她救了玄下月？凰芷回忆那晚，玄下月根本没让自己出手，已经将鬼物灰飞烟灭了！
门外头冲进来一位中年魁梧的男子：“我的女儿！你受苦了！放心有了爹在，绝对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小丫鬟也捏着帕子哭：“将军看到小姐的第一眼就把认出您来了！将军还说小姐保护小公子，那是出自本能，血浓于水！”
看来，他们是不知道，玄下月摄了小公子的魂。
凰芷想着，她是不是要把小公子已死的信息，告诉这位将军。
将军对着外头喊道：“阿轩！你妹妹醒来了！你还不赶紧过来看看！”
那少年人换了一身鸦青色山水泼墨长袍，站在门外。
她和玄下月有了血缘关系？夭寿，这是要劈几道天雷！
病弱的少年人看上去十分有兄长的样子，温和的仿佛她没有做过他的婢女，一寸一寸看着她：“你可知道我是谁？”
凰芷着实没想到，玄下月在这里装大尾巴狼，给她上套。
“自然是你的妹妹！喊你做兄长。”将军看上去非常喜欢这个凡人女儿。
她喊玄下月兄长？他怎么不上天啊！
凰芷心里很是不舒服，她才不要叫他兄长。
她道：“我一个人习惯了。”潜台词，这门亲不认也罢。
“我的女儿，爹对不起你！”将军个大男人眼眶红红的。
她在清秀少年梦中看到的那严肃的父亲，和如今判若两人。
不免让人心生疑虑。
玄下月正垂眸看她：“嗯，做了将军府的小姐，就要有规矩，以后要乖乖听兄长的话。”
怎么听都是这样的道理，家庭和睦，将军慈笑着问她：“女儿，爹还不知你叫什么姓名？”
凰芷嘴里含了一个字，小婢女可以没有名字，但是将军府的小姐不行，那该叫什么好呢？她和玄下月如今牵扯这般多，总不能用以前的名讳，要避险。
“便叫阿芷，黄芷。”玄下月眸色如同烟雨，雾蒙蒙成一片。
他要让她喊一声兄长，占她的便宜也就罢了。
玄下月还要她做替身！
凰芷断然是忍不下这口气，看着眼前少年人装出来的病娇，关怀的看着他：“兄长得病多年，脸色如此苍白，我真的很是担心。”
她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了。
将军似是很不在意的样子：“你兄长就是这般，没法子的。”
凰芷叹一口气，眼睛落在他苍白的面容上，说：“我懂些医术，兄长若是不嫌弃，今后我为你熬夜可否？”
玄下月道：“不必。”
是怕她拿药毒死他么！玄下月就如此惜命，真有做乱臣贼子的觉悟。
少女坐在床上，柔声道：“兄长莫不是嫌我出生凡界，上不得台面？”
“你兄长怎么会如此，阿芷你想多了！”将军老爹出来劝和。
“是啊！小姐！你这几天没醒，小公子可紧张了！”小丫鬟紧接其后。
玄下月既然没有拒绝。
为他熬药的工作，就落在了凰芷的肩头上。
她在底仓热好了药，端着来到了玄下月的船舱。
一等舱的私人甲板，这里不会有修士走来走去，落日余晖落在甲板上，病弱小公子正坐在那里。
凰芷端着碗走过去：“兄长，我把要熬好了。”
她就去瞧着他，怎么样，不是要装病弱公子么，药总得喝吧？
玄下月颔首：“多谢，放在那里就好。”
就这样？
凰芷催促：“药凉了就不好了，兄长快喝。”
凰芷是不能拿药毒死他，但是她可以开最苦的药，苦死他！
在她的期盼中，玄下月拿起药碗一饮而尽，仿若一点都不苦？
她严重怀疑鬼王的味觉有点问题！
凰芷本来怀里还藏着蜜梅子，想着若是玄下月不喝药，就拿梅子哄他喝，没想竟然如此痛快。
“不苦么？”
“苦是什么滋味，我已经许久没有尝过。”
这真是一个无聊的好问题。
曾几何时，她也问过少年玄下月这般问题，做鬼王不辛苦么？你为何不放弃？
他的执念太重，就算打碎他的脊梁骨，也无法让他改变。
这小孩儿。
她既然认出了她，就不能不管他了。
“你为何要叫我阿芷？”
明亮的甲板，玄下月的手边放着一盏古旧的灯，燃烧着小小的红色火苗，里头的灯芯竟然是血做成的，甜腻的，在默默燃烧着：“你运气很好，可以叫这个名字。”
她以前做圣女，万人叫她姑奶奶的时候，也没见你乖乖跟着叫啊！
多年不见，玄下月嘴皮子功夫见涨，他总有把歪的说成直的本事，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生气。
“兄长的意思，我听不懂。”
装什么装。
凰芷露出鄙夷的目光，手指点了点那盏旧灯，轻声问：“兄长可是在等什么人？”
她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
那脆弱的手腕，如同风中蔷薇一折就断。
玄下月摁住她的手腕子，几乎将其捏碎，呵斥：“我让你动了么！”
落日下，凰芷凝视着玄下月面上的情绪。
“你抓疼我了。”
他那一张伪装的极好的苍白面孔，黑色的发丝落在唇边，眼中几乎是炽烈的一道火：“阿芷，你忘了，我同你说的话？”
玄下月永远不会如此同凰芷说话。
这个男人早已经不是她熟悉的人，充满了危险性。
玄下月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掌心，伤口裂开：“阿芷，你要听话的。”
代替另外一个人，织一道新魂。
乖乖的奉献者生命，直到等待那人的重生。
那眼中狂热的似乎可以燃烧一切，他伸舌，在她的掌心轻轻地舔了一下：“不然，我也不不知道会对你做些什么。”
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他的妹妹，她之所以允许出现在这里，拥有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都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并没有任何可以说不的权利。
凰芷把手抽回来，缠着声音：“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人身上充满了攻击性，如冷冽钢刀，沙漠中的热风都吹不热，他要她叫阿芷这个名字，难道还异想天开，以为死去的人可以重生么！
玄下月的双手笼着灯，像是给她下了命令：“阿芷，把头发染黑，这样才最适合你。”
他真的把自己当替身，凰芷浑身恶寒，她匆匆的转身逃开了。
转身之时，依稀可见，玄下月依旧双手笼着魂灯，生怕拙火熄灭，她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把这座灯和邪物联系到一起。
那掌心上的触感，让凰芷非常不适。
“小姐，你的伤口有裂开了！”照顾凰芷的小丫鬟人很好，念着她刚受伤不久，每日都会来为她掌心换药：“太不小心了。”
白色纱布，落下樱红色，触目惊心。
“为何小公子不下船？”凰芷问道。
小丫鬟低头给她换药：“小公子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不下船，兴许是不喜欢船下人多吧？小姐你是觉得无聊，想去王女陵逛一逛么？”
她想说：“王女陵有什么好看的？”
“王女陵，那可是花费了好多年才建造的，里面睡着姑奶奶呢！有很多奇珍异宝，说起来，鬼王对姑奶奶还真是痴情。”小丫鬟怂恿着。
凰芷打开窗，远远的眺望，这座陵墓，是玄下月为了她而建。
世间所有人都知道鬼王对姑奶奶的爱慕，深情不移。
偏执到浓烈，玄下月为想让她重生已经到了疯癫的地步。
对于她本人而言，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
“小姐。”小丫鬟走过来说：“今天王女陵那边要拍卖灵石，将军问你去不去看看？”
王女陵这一带附近有天然的矿场资源，鼎鼎有名的繁花场口，大到几百万灵币的上等灵石，下到场口里随地可捡的灵石原石，人来人往，就做着一刀切天降富贵的生意，沙船到了王女陵后，乘客纷纷下船搏一搏运气，这船上也就没什么人了。
大家根本就不会在意，这船上凭空消失的家奴和姑姑，她都懒得想，也知道是玄下月的手笔，多一个知晓他的身份，他就多一分暴露自己的风险。
小丫鬟欲言又止的说：“将军的意思，大人是想让小姐您去的，这此售卖的灵石都不差，况且，还有一些从仙都来的仙门弟子，等小姐回了仙都，大家都要认识的。”
还想要她回仙都？做什么去？莫不是要联姻吧？
说来将军府在仙都的地位尴尬，联姻那是巩固地位最快捷的方式，也在不带她那个便宜将军老爹，为她看上了哪一门仙家。
凰芷问：“兄长去么？”
小丫鬟说：“不知道呢，一直没有见到小公子的人。”
不在船上，那就是下船去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这般隐姓埋名，借着将军府小公子的身子还想要做什么？
凰芷的左眼皮总是跳，让她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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