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心愿山茶花
穆远回到家后,听房子里有哭声。循着声音上楼,看到沈曦妤的房间敞开着,沈曦妤坐在茶几前的地板上,抱着一袋茶叶嚎啕大哭。
今天沈曦妤从外面回来,疯了一样地翻东西,找了很久很久,就为了找这袋压在角落被挤碎的剩茶叶。
那袋茶叶,是上次她过去看那个老头时,和他一起喝的茶。何老说那是苦丁茶,强身健体,她走的时候,非要她把剩下的茶叶都拿走了。沈曦妤不爱喝茶,回去后就往角落一扔,再搬到穆家来,更是不知道撇到哪里去了。
她只是那天忽然想起了去见他,何老跟平常一样教导要她好好学习,好好毕业,沈曦妤只是很无奈地“嗯,嗯,知道,知道”,却没想过,这是最后一次再见。
沈曦妤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太残酷,身边的东西需要我们一刻不停地去珍惜。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人,在什么时候,也许一转身就是一世。
穆远走到她面前,蹲下。沈曦妤扑上去抱住了他,她的声音已经哑了:“那个老头死了……他怎么能死呢!我那天见他还好好的,还跟我说话来着……怎么就……啊……啊……啊……”
穆远觉得自己心里也堵得慌,虽然没有见过她口中的“老头”,但见沈曦妤哭得这么伤心,他也知道这个人对于她一定是很重要的。
他没有说话,跟着沈曦妤坐在了地上,轻轻地抱住她。
……
程然在甜品店里等了两个小时,他身边的人来的来走的走,只有他这一桌始终是一个人。他看了眼手机,却不想打电话催她。
也许她今晚不会来了……他想。
但是他又执着地不想走,万一……她来了呢？
崔姚安若怒气冲冲地冲进店里,走到他的桌前。
程然在这里等了沈曦妤两个小时,她……又何尝不是？
今天她本是抱着受虐的心态来的。听说沈曦妤主动约程然,她以为沈曦妤已经做好了决定,从公司偷偷跟来学校,就是想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然后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逼自己死心。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沈曦妤没有来。崔姚安若就坐在隔壁的快餐桌那,红着眼看甜品屋角落里那个失意的男人。
她最痛心的,不是沈曦妤绝情地不来,而是尽管程然等了两个小时,他却不肯给她打一个电话,催她或是逼迫她。
程然,从她崔姚安若高中听到这个名字开始,他就是她心目中的男神。他是一高的传说,是神坛上的人物,他从来都是被众人捧得高高的,被所有人仰慕……
沈曦妤你凭什么这样糟践他！
崔姚安若站在程然的面前,一腔怒火对着他却发不出来。她可以肯定,如果沈曦妤此刻出现,她一定会不顾姐妹情谊跟她打起来。
“程然,我们走吧。”
男人摇头没有看她,只是说:“你走吧。”
“她不会来了！你还要犯傻到什么时候？那个女人她从头到尾都在耍你玩儿！”崔姚安若失控大喊,此刻已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程然没有说话。
崔姚安若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坐到他面前,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软下声音:“程然,放弃吧。”
程然看着眼前未动过一口的黑森林蛋糕,语气清淡,好像在对她说话,也好像在对自己说话:“没关系,我等一等再放弃……”
……
“等一等”是多久？没有人会知道。
……
沈曦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呀！沈小姐,你醒了？”吴妈正抱着一个花盆要放在她卧室的窗台上,花盆里栽着一株花。
“我是不是声音太大了？大少爷交代我不要吵醒你的……”
“没事……”沈曦妤揉揉眼睛坐起来,不用看都知道,火辣辣的一定哭肿了,“这是什么？”
吴妈笑着解释道:“哦,这是我们自家后花园种的山茶花,大少爷交代我移一株到沈小姐的房间。沈小姐你看这花开得多好看啊!”
沈曦妤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台前,端详这盆山茶。现在一月,正值山茶盛花期,花竟是淡粉红色的,娇艳得很,花姿优雅,枝靑,叶秀,气味芬芳袭人。
“我一直以为山茶花都是纯白色的。”沈曦妤喃喃自语。
吴妈站在旁边,“山茶的品种多,红色的花儿也多,大少爷说这个品种叫做‘心愿’。”
“心愿？”
“是的。”
沈曦妤盯着它看了很久,又用手抚了抚花瓣。
“他人呢？”沈曦妤回头问。
吴妈回答:“在书房。”
穆远坐在书房里开了很久的视频会议,刚下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站起身在屋里走了走。
两声敲门,穆远转头,就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进来。
“在忙么？”
“没事,进来吧。”
沈曦妤略带急促地走到穆远面前,想起傍晚的时候还抱着他毫无形象地大哭,有些脸红。
“睡醒了？好点了么？”穆远的声音不自觉放温柔,因为看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尤其她的眼眶还红肿着。
“嗯……”沈曦妤点点头,小声说,“那个花……还挺好看的,名字也很好听。”
心愿山茶花,代表着一个人的愿望可以慢慢实现,实现的过程也会存留美好。
穆远没有跟她解释花语,但相信她会懂。
“你喜欢就好了。”
穆远话音未落,就被沈曦妤一把抱住了,他僵住身体,听到她小声说:“穆远,谢谢你。”
只抱了一下,沈曦妤就松手退后,不好意思地转身想跑。
“等等……”
沈曦妤停在门口,没敢回头看他。
“你睡了那么久,我让吴妈温了粥和小菜,下楼去吃点。”
“哦。”沈曦妤夺门而出,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书房又恢复了寂静,穆远却觉得刚才的疲惫仿佛一瞬间消失了,浑身轻松。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意被她懂了,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情。
……
天色已黑,外面下起了大雨,路上还有行人没有回家。
崔姚安若独自走在街道上,来回匆匆的行人偶尔撞到她的肩膀,她也不知道躲,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一地水花,落到她纯白却已湿透的外衣上。
车里的男人瞥了瞥后视镜,天太黑镜上也沾了雨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男人觉得这身影好似眼熟……安若？
车速不慢,思考时那个身影已被远远甩在了后面,连小白点都看不见了。算了,卓远航心想着,听梁晓莹说崔姚安若已经回家了,应该不会出现在学校附近。
车停在程然小区的停车库,卓远航也没打伞,淋着雨往程然的家跑。
从傍晚起,程然的电话就不通,有趣的是,他给沈曦妤打也没人接。“花前月下”见面的事他是知道的,程然第一时间打电话求助了他,事实上也正是程然在公司里打电话的时候被崔姚安若偷听到了。
这两人到底是成了,双双潇洒去了？还是又挫败了,同时闹人间蒸发？卓远航打不通电话,又担心程然的状态,还是冒着雨开车过来找他了。
从楼下看程然公寓是一片黑,去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
“妈的,白溜老子跑一趟!”卓远航憋着一肚子气出来了。
跑到停车场取车,出门时保安大叔不肯抬杆放行了。
“我说……我就停了两分钟,就收十块啊!”卓远航把车窗放下来跟他理论。
“你进去了,再出来,就得收钱!”保安大叔也不知操着哪里的地方口音。
卓远航烦闷地把钱包里里外外再掏一遍,又翻翻衣服口袋,愣是一分现金都找不出来。
当时出门也比较着急,没想那么多,拿上车钥匙就走。这十块钱对卓远航这种富家公子哥来说确实小得不够看,但关键时刻,还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
保安大叔看卓远航磨蹭半天也没拿出钱,以为有钱人都小气,不愿意出这钱,还一本正经苦口婆心地劝他:“小伙子啊,我说过了,你进去了,再出来,那就得掏钱,这是社会规矩,你们找女人不也是这个道道儿么？”
卓远航看着保安大叔一脸猥琐的笑容,心里那叫个卧槽啊,嘴上说不出话,脑中的弹幕都厚得看不见人了……
“那啥……”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他还是抱有希望地试一试,“能刷卡么？”
果然,保安大叔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看他。
“手机支付也行！”
保安大叔拿起了值班的警棍……
“别别……等等！等等！”卓远航赶忙升上车窗,把车倒开了回去,停在原来的车位上就走着出来了。
“我啊……不出来还不行么!我一会儿就来交钱取车!”
冒着大雨,卓远航走在幽静的小路上,嘴上那是“他大爷的”“他大爷的”一个一个地往外蹦……
走到姜颖住的单元,纠结了一下还是上去了。
“我就借个钱而已,反正在她面前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卓远航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姜颖大晚上听到门铃声,一开门发现卓远航浑身湿淋淋地打着颤站在门口。
“你……”姜颖有点吓傻。
卓远航一把推开她,大步就进门了,“卧槽,外面冻死了!快给我热水!”
他想过了,唯一不太丢脸的办法就是自己自然点,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这样就不尴尬了……
他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嚷着喝热水。姜颖却僵在原地,结巴道:“你……你来干嘛？快走！”
“干嘛!”卓远航大声喊,“我大晚上冒着雨来你家,你就忍心赶我走？！”
姜颖脸上转为了尴尬,长大嘴巴不出声。
卓远航刚想嘲笑她一脸傻样,一转头就看见,梁晓莹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晓……晓莹……”姜颖想解释点什么。
梁晓莹眼睛直盯坐在沙发上傻住的卓远航,声音隐忍:“这么晚了,你来这干什么？”
“我……”卓远航无措地站起身,他想解释,可不知为什么,“我来借钱交停车费”的理由到了嘴边自己都他妈觉得扯淡。
沉默,死寂的沉默。
“呵!”梁晓莹一声冷哼,转身就往门外走。
姜颖站在门口,想要拉住她,却被她用力甩开。
“滚开!贱人!”梁晓莹发红的眸子里刻满了恨意。
卓远航跟着梁晓莹的脚步追了出去,出门前,他看了一眼站在一侧沉默不语的姜颖。
姜颖也抬头看着他,她不知道卓远航那一眼里包含着什么,但却足以叫她心灰意冷。
几十平米的小屋霎时间变得空空荡荡,似乎大到让她平添了一份冷意——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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