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立储
第二章立储
外披明黄缎地彩绣五爪祥云金龙氅衣,内着水月锦彩穿珠绣七彩盘龙云纹拖尾拽地束腰振袖长裙,抹胸上羽飞双龙织绣,裙幅饰八宝立水纹,左右及交襟处绣九玄行龙各一条,袖接处绣金缕行龙各二条;三尺青丝被盘成双厥环凤髻,头戴盘栖巡龙金冠,鬓贴九爪单凤金钿,旁插飞天金步摇,耳坠裹金蟠龙流苏,颈环八宝珠玉璎珞;面庞稍饰粉黛,淡着铅华,轻点丹唇,浅妆笑靥,庄重高雅,显贵不凡。
寅时刚至,卿言便在坠儿的催促下无可奈何的从床上爬起来,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折腾,卿言盛装覆身才得以歇口气。
望着镜中无比繁琐的自己,卿言心想,乍看之下自己岂不像一尊活动的装饰品?
哂然一笑,抬步走出寝殿。
莲步轻移,不多时卿言已立于乾泰殿前,基高九尺的天子之堂,威严凝重,以须弥座为饰,彰显着帝王至上的地位,周围的栏板望柱均以祥云盘龙为雕,卿言心里细数着汉白玉石阶,缓步登上了殿台最高处。
“宣大公主觐见。”唇红齿白的公公尖细的声音落入卿言的耳朵,抬头望了一眼这最高规格的重檐庑殿顶,高大华丽,振摄人心,卿言稍整广袖抬步入殿。
满朝文武数百双眼登时全落在卿言身上,不想理会众人复杂的目光,卿言目不斜视的在大殿中央正对九五之尊行跪拜大礼。
“朕奉先皇遗诏登基十四年有余,秉传先帝之德功,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夙夜兢兢,所以图久远也,以致天下和乐,四海平安。安政数年,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朕未至倦勤,不敢自逸。而欲使民安物阜之心,始终如一。殚精力竭,殆非劳苦二字所能尽也。朕虽正值盛年,怎奈国事繁多,虽日以继夜但近日深感身心具惫、力不从心,惟恐心力不足有误国事。立储大事,岂不在念。但天下大权,民之所谓,兹特召诸子诸卿士详切言之。朕今日决议册立长公主,以正位东宫。公主卿言,系孝仁贞懿皇后上官氏兰韵所出,乃嫡长女,自幼聪颖好学、德才兼备,慧智敏捷、胸怀韬略,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着册立为长公主,赐号“平秋”,望尔能竭尽辅佐,为民效力,为朕分忧!另赐乾泰殿大学士,世袭一等公,太师傅洐之长子大理寺卿傅云轩为驸马暨长公主国夫,以正长公主之名,一月后大婚,着所司择日备礼册命。钦此!”
听到最后,原本公式化垂额埋首的卿言猛然抬起头来,墨黑的双眸不可至信的盯着龙座上的皇帝,而隆庆帝一脸了然的神情让卿言的瞳孔瞬间愤怒的放大。
“公主,接旨谢恩呐!”传令太监王怀胜望着愣在当场的平秋公主,只当是雀跃不已的失态,于是好心出言提醒。
收回目光,望了王怀胜一眼,在文武百官千姿百态的注视下,卿言心有不甘的接过圣旨,咬牙切齿的开口:“儿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到隆庆帝恩准,卿言手握圣旨立于帝座左侧,朝堂下群臣屈膝俯首,众口同声:“恭贺长公主千岁。”
“望今后列位臣工同心同德辅佐长公主,以求国泰民安,德行昌盛。”
“臣等遵旨。”众口一词却各怀鬼胎。
大齐开国近三百年历经十二帝,历史上曾出过两个女帝,澄泽女皇沈虹和康源女皇沈肃眉,便是不逊于男子的巾帼女杰。循祖制,若皇帝年逾不惑仍无男嗣可立为太子,便可将皇后嫡出的皇长女立为长公主,同储君位,而隆庆帝已四十有八,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身为皇长女的卿言,这是责任也是无可奈何。其实卿言并非没兄弟,只是没有合适做太子的兄弟罢了。皇长子沈卿桓,卿言的同胞长兄,天生目盲;皇二子沈卿惑,卿言的二哥,十二岁那年一场连续三天三夜的高烧,不仅将他烧成了痴儿也一并烧掉了他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皇三子沈卿弘,卿言的四弟,十七年前隆庆帝远征喀木斯汗国,遇上一女子对其心动不已,遂立为洛妃,并在两军交战之时生下一子,比卿言小半年,可一次敌军夜袭,隆庆帝一时疏忽与妻儿失散,虽平定汗国后暗访数年,却只找到洛妃,皇子流落民间至今杳无音讯。
尔后,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人生出男嗣,就连有子嗣者也甚少,于是坊间便开始流传:澄康盛世,天命女皇。
隆庆帝立储可谓是顺民意遵天命,而文武百官却在明争暗斗中渐渐角逐出两派:一派以国丈上官清为首拥立长公主继承大统,一派以先皇第三子晋王为首主张皇帝过继晋王长子并立为太子。今日皇帝先立储后赐婚的举动无疑是给了晋王党一个警告,一向中立的权臣显贵傅家已归属公主党。
傅家世代忠良,傅家太公傅廷鹤更是三朝元老,虽已告老归田,但其门生遍布朝野,可谓是天下清流之首,若得傅家相佐,卿言的江山先稳一半。傅家历代祖训,拥护皇室正统,若不是隆庆帝的皇位来得不那么光彩,傅家也不至于中立至今才有松动。
帝王果然是极善平衡之术,玩弄众人于股掌,连骨肉血亲也无例外。
中秋过后,储幽阁也有了些凉意。阁中落叶瑟瑟,既应了季,也随了景。
“母后,此事您是否早已知晓?”自宣旨后,卿言已三日未出储幽阁,外人皆以为长公主忙于备嫁,只有上官皇后知道她真正的心思。
“言儿,你父皇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向来温婉娴静的上官皇后没有正面回答,声音低沉,似有些无奈。
是啊,天家的公主何时轮到自己做主?卿言有些自嘲的笑笑:“母后,是言儿任性了。”
上官皇后一阵心疼,同胞两个孩子,大儿卿桓虽是身份尊贵的皇长子,却天生目盲;女儿卿言又是皇长女,于是不得不接下哥哥的重担,女儿家该有的天真也过早的在她脸上流失了。
“言儿,那傅云轩是难得一见的才子,文采风流形容俊秀,且性格也谦和温润,可是京城各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你父皇不会亏待你的。”上官皇后不忍,终究没忍住满腹的劝语,但脸上原本配合说词的微笑却显得十分僵硬。
母后也是个可怜人,纵是拥有后宫中最显赫的地位,也不过和其他女人一样,承的是那一人的恩,鹣鲽情深怕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卿言强迫自己尽量笑得自然,希望不要加深她的自责,心中却是苦涩不已。
“母后知道你和宁远青梅竹马,”说到这,上官皇后似乎突然有了什么主意,“不如,由我来向皇上请旨,招宁远为侧附马,如何?”
“啊——?”卿言张大嘴,瞳孔不可至信的扩大,墨黑的瞳色因惊讶而慢慢转淡,脸上的表情一时完全僵在当场。
倒不是这一女二夫的搭配让卿言震惊不己,因为遵祖制,为平衡外戚,大齐女帝和男皇一样也可三宫六院,不过,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侧驸马似乎有些另类。
“母后,这件事还是让孩儿自己去说吧!”见上官皇后一本正经,卿言赶忙制止,想到宁远接到圣旨时复杂的眼神,卿言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上官皇后微微一笑,权当卿言同意了这种折中的办法,“言儿,就依你。”抚摸着卿言如缎般的青丝,眼里满是宠爱,自十年前言儿从昏迷中醒来,便换了个人一般,以往的腼腆内向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开朗活泼,这一场劫难倒是造就了一个让上官皇后欣喜的女儿。
送走上官皇后,卿言仍回到书桌前发呆,让本该快速运转的头脑任性的享受片刻的空白,全然没有注意到已有一人正立于桌前。
“公主——”坠儿将汤盅放在桌上。
“别吵,烦着呢!”卿言不耐烦的打发坠儿,小妮子让她喝了一个月的冰糖燕窝,早就想反抗了。
“女大十八变,小妹这脾气又见长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入耳,成功的转移了卿言的注意。
“哥,”卿言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扶男子坐下,然后示意坠儿上茶。
男子一身银月色的长衫衬得整个人儒雅精致,只是那双美瞳因没有光泽而失去了半分灵气,“看来真是生气了,连我惯用的茶杯也摔给了。”男子端起茶碗轻抚,然后呡了一口,微笑戏谑。
“哥,父皇他太过分了。”
双目失明的皇长子沈卿桓向来温吞,与世无争的性子让他对这个胞妹也是宠爱至极,以致于卿言在他面前是放纵到肆无忌惮。
“那小妹打算如何对付过分的父皇。”沈卿桓顺下她的话轴,如此大不敬的话也只有这两人敢讲。
“拒婚,打死也不嫁。”卿言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下。
“然后和宁远双宿双栖,接着国无储君朝无良将,被好事者趁机发难灭了整个宁家军,顺便惹火本就摇摆不定的傅氏一族。”沈卿桓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哥,我若不发泄出来,我怕婚礼那天会将那个傅云轩直接踹出新房。”卿言仍旧是气鼓鼓的样子。
“那就踹他出新房,也比天翻地覆的好。”沈卿桓站起身来,卿言立即扶住他却被他挥手止住。
摸索着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羊毫,定了定神写下一个字。
卿言伸长脖子定睛一看,是个“拢”字,心中一下子明白父皇所有用意。
傅氏乃权臣望族,在朝为官以逾百载,大有功高盖主之嫌,况且隆庆帝以极端手段获取皇位,朝堂上下本就非议颇多,当时宫变之际傅氏一族坚持中立,至今才以联姻形式转变立场,若不是隆庆帝登基以来政绩斐然,一向维护皇室正统的保守派傅家也不会在此时鼎力相助,还将长子嫡孙送入宫中为驸马,看来傅家此次是决意投诚了,如此一来,这隆庆帝心心念念的事他岂会不理会。
“任性也得有个度,哥,我明白。”卿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小妹,”沈卿桓心疼的低喃,“我是你哥,不是皇兄,所以,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
“哥,谢谢!”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力挺我,卿言憨憨地笑,心中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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