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6 章 借钱与写信
寒冬的清晨，初阳微热，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生暖意的劲儿。
电车打着铃缓缓驶来，人群开始骚动，纷纷涌向车门，林雪棠排在最后面，不便与人拥挤。
队伍突然停下，前面传来吵闹声。
林雪棠好奇地探出头，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被人推搡着。
“什么？你没钱？穿得倒像个人样，结果连坐电车的钱也没有。”
售票员嚷嚷着，挥手将人赶了下去。
他穿着打扮的确不像是寻常人家，手上拿着书袋，估计是早起上学，忘记带钱了。
“没钱你坐什么电车？赶紧让开，让后面有钱的人上来。”
后面人不耐烦地催促道，他们的声音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吴昊心中一阵苦涩，他明明记得自己带了钱的，可不知怎的，那钱竟不翼而飞了。
但是赶不上这趟电车的话，上学就会迟到，老师会重重责罚他。
他只能转身向周围的人借钱。
“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借我一枚铜元，我着急上学，明日早上我一定带钱来还给你。”
对方却像躲避瘟疫般，裹紧棉袄远远避开。
吴昊看向另一人恳求道：“这位大哥，你行行好，借我一枚铜元，我明天一定还给你，还给你两枚铜元。”
“去去去，一边去，谁稀罕借给你钱。”
没人愿意借给他，甚至骂他是小王.八蛋.骗子。
吴昊面皮子涨得通红，难堪至极，他转身回家拿钱。
林雪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想起了曾经自己孤身打拼的经历，下意识出声喊人。
“等等，先别走，你过来。”
吴昊闻声转头，一名女子正朝他招手。
他疑惑地走过去，问道：“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林雪棠点头：“没错。”
她目光扫了两眼，对方眼神满是失落和屈辱，并不像是弄虚作假，遂问道：“是没有带钱吗？”
吴昊摇头：“带钱了，但是钱被偷了。”
他将衣兜翻开，底下是一道整齐的豁口，显然是被扒手用刀片划开。
林雪棠了然，说：“你是准备去上学读书吗？”
吴昊点头，没有答语。
林雪棠指着书袋，说：“你打开袋子我看看，如果真的有书，我可以借给你铜元。”
吴昊眼眸一亮，没想到有人竟然愿意帮他，连忙将书袋打开。
林雪棠瞄了一眼，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课本和纸笔。
她掏出十枚铜元，递给对方。
吴昊连忙拒绝：“坐电车只要一枚就够了。”
林雪棠轻笑一声：“读书要学以致用，要灵活变通，不能闷头读书。”
“我知道坐电车只需要一枚铜元就够了，但是你中午吃饭，放学后坐电车，都需要钱，没有钱又该怎么办？”
吴昊愣了愣，羞愧地低下头。
他自然不傻，只是被这窘迫的事搞昏了头。
吴昊谢过人后，挺直背，朗声说：“多谢姐姐帮忙，明天一早，我会在这里等你，还钱给你。”
林雪棠推了推人，催促他快上电车，别迟到了。
赶到邮局时，林雪棠与人打过招呼，开始工作。
今日阳光很好，洒落大堂内，泛起明晃晃的亮。
气温逐渐升高，临近晌午时，林雪棠明显能感觉到有些热。
她刚解下围巾，张生便从楼上下来，招呼她吃饭。
会议室内坐满了人，空气中飘散着饭菜香味，林雪棠忍不住多吸了两口，她好像闻到了肉味。
今日饭菜有肉，竹笋炒肉片。
肉是鲜肉，数量不多，肥瘦各占据一半，每一片约有两指宽。竹笋是腌制过的咸菜，伴着肉片一起清炒，上面是一层偏黑黄色的油亮光泽，又好看又下饭。
一口咬下去，味蕾瞬间得到满足。
吃过饭后，林雪棠赶紧往楼下走去，她昨晚和周婶子说好，中午要用休息时间帮她写信，即便周婶子不来，她也会坐在位置上等人。
林雪棠刚坐下不久，周婶子就到了，她走得着急，外面又是烈阳，头上这会儿满是汗水。
“周婶子。”
她略亲切地叫了声，又连忙招呼人坐下。
“周婶子不着急，你这一路过来先歇息片刻。”
可惜没有水，不然还能给人倒一杯解渴。
林雪棠心想着，开始怀念自动饮水机了。
周婶子点头坐下，被晒得黑红的脸上满是拘谨。
林雪棠聊了会儿家常，见她神色逐渐缓和，询问道。
“周婶子，今日是准备给谁写信？”
她与周婶子居住在同一院里，对方的情况多少也知道点。
周叔是拉黄包车的，平日里早出晚归，得空的时候，就会在屋檐下摆弄叶子烟。
烟草叶子在手中一搓，叶片裹成一卷长条，再剪成一小节，塞进烟杆尾巴上，点着火，“叭叭叭”吸上一口，吐出浓郁的白烟。
周婶子则是干的杂活，不固定，什么都有做。
两人早在她搬进去前，就已经住在院子里，这几年她没有见到过周家的孩子，一直都是周婶子与周叔生活在一起。
平日里也没有见过亲戚来访，都是闷头的干活赚钱。
今日来寄信，林雪棠倒有些好奇，她是寄给谁的。
周婶子叹了一口气，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还是将事情说出口……
“林妹儿，我那天看到你在这儿，没想到你竟然会写字，我又拉不下面子，就没有过来。婶子平日里总是骂你，是婶子不对，今日婶子着急，你快帮婶子写写。”
周婶子说到最后，本来响亮的声音，硬生生变得低不可闻。
她瞅着林雪棠的脸，以为自己低声下气求人的姿态会取悦林雪棠，会在对方脸上看到得意或是讥讽的笑容。
然而，她什么也没看到。
林雪棠反倒眉头紧蹙，一脸凝重的神色，并无半分嬉笑之意。
周婶子不禁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雪棠见她停了话，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以为是心急所致，开口宽慰道：“周婶子，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写信。”
她将周婶子的话，按照自己的思路调整后，又刻意在担忧上加重笔墨，很快写好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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