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68 章 你不配吃
陈老太太见状不妙，连忙解释：“我隔几天就过来，要是每次都带上东西，就算是把我整个家掏空，都不够带的，再说了，我过来是帮厚芳带孩子。你是过来孝敬你大嫂的，你带东西是应该是的。”
林雪棠：“对，你说得没错，你空着手过来，借着带外孙的名义，蹭吃蹭喝，给自己家节省粮食。”
陈老太太咬着牙根说道：“胡说，我明明是帮衬厚芳，难道我干了活，难道还不能吃口饭？”
“没问题，可以吃饭。”林雪棠点头，她慢吞吞地笑问道：“既然是帮衬，那为何又要向人借钱？莫非陈婶婶家中三人赚钱，还抵不过大嫂一个人？如今倒是反了过来，让一个人帮衬三个人，你说说这是哪个地方的道理？”
陈老太太顿时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种事确实不合理。
陈厚芳迷了眼，越发恍惚。
是啊！
先不说爹娘赚钱几十年，弟弟如今也在赚钱，家中不可能一点钱也没有存下来。
难道是爹生的病太严重，把钱都花空了？
思及此处，陈厚芳担忧道：“娘，你和我说实话，爹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陈老太太猛然一惊，大声呵斥：“你乱说什么，你爹活得好好的。”
陈厚芳顿时有些委屈：“既然爹活得好好的，娘为什么要找我借钱？家里的钱呢，都去哪儿了？为何又不给爹治病？”
林雪棠很明白某个道理，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大嫂陈厚芳并非装睡，而是真的沉睡。
林雪棠徐徐说道：“大嫂，你有没有想过一些问题？”
她清冷的嗓音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
陈厚芳一愣，问道：“什么问题？”
就连陈老太太也不由得望向林雪棠，她倒要看看对方嘴里能吐出什么颠倒黑白的东西？
“你和我大哥结婚时，你娘过来闹婚，她心里真的有你这个女儿吗？”
“而你坐月子时，她为何不愿过来看你？”
“甚至大哥问她借几个鸡蛋，她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你补补身子？”
“除开结婚当天来过一次，再到大哥去世前，这段时间她有来过吗？”
“当大哥去世后，她却又突然出现，大嫂你猜猜……”
林雪棠顿了顿，她本想用质问的方式让陈厚芳清醒，却又担心对方根本醒不过来，索性挑明：“大嫂，你娘做这些事就是为了钱，为了我大哥的赔偿金，为了那三十多的银元，你还不明白吗？”
陈厚芳如遭重击，她扭头看向娘亲，神思恍惚地呢喃：“娘，原来你做这些，是为了燕青留下的钱？”
结婚那天，娘突然出现，她那时候欢喜极了，以为娘是过来祝福自己，却没想是来要钱。这件事已经被她遗忘，经林雪棠一说，她慢慢又记了起来。
林燕青去世后，娘亲突然出现安慰她。
在往后的日子里，娘亲隔段时间便来一次，每次一来就忙碌着带孩子，再是嘘寒问暖地关心她。
那时候的她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中，没人帮她分担这份痛苦，而娘亲突然给予的温暖让她忍不住依赖，久而久之便习惯了，安于现状，将过往旧事逐渐遗忘。
她沉入其中，蒙了双眼，此刻幡然醒悟，却又存着一份怀疑。
或者林雪棠只是猜错了？
也许娘亲并非要骗她的钱？
她望向娘亲，眼里包含着一丝期望。
陈老太太见状，连忙拉过女儿的手，将其呵护在掌心中，拍了拍，状似宽慰道：“厚芳啊，你别乱想，娘肯定是为你好，不会骗你钱的。”
林雪棠呵呵一笑：“为她好？我看未必，要不是为了我大哥的赔偿金，你真的会为她好吗？”
陈老太太说道：“我怎么可能骗厚芳，我就是问厚芳借点钱，她爹腿脚不好，看医生要用钱。”
“是吗？”林雪棠说道：“那就劳烦陈婶婶将开出的药方、病历，都拿出来瞧瞧，我刚好认得字。如果是真的，我也很乐意帮陈婶婶一把，毕竟都是亲戚，借钱这件事，我也能出点力。”
陈厚芳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娘，你快拿出来，如果爹真的生病了，我也想要尽一份孝心。”
明明是寒冬天，陈老太太却急得额头冒汗。
她不过是随意找的借口，想用亲情和孝心逼迫陈厚芳给钱，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若是陈婶婶拿不出来，那你就是来骗钱的。作为娘，竟然骗女儿的男人的钱，还是亡人的钱。”
林雪棠的口音和语气调转，变得极为严肃。
“我不介意将这件事和人说，但不知你陈家人受不受得了遭人唾骂？”
“你敢？”陈老太太震怒。
“我为什么不敢？”林雪棠坐在长凳上，目光冰冷，透着股瘆人的寒气。
陈老太太被盯得身子猛然一抖。
“事情往大了说，我还可以去报警，说你行窃，说你诈骗。我想，他们应该很愿意请你过去喝喝茶，唠唠嗑。陈婶婶，你说是不是呢？”
陈老太太张着嘴，瞪着眼，表情骇人，她不敢说话了。她被吓到了。
以前的林雪棠，穿着打扮，就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除了能骗骗男人，遇到凶横的女人，也只能夹着尾巴。
而今日再见，她摒弃了颜色艳丽的衣服，选择了纯色朴素的装扮，眉眼间的魅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淡然，身子骨更是长高了一点，身形也更加丰满。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陈老太太却明显感觉到，现在的林雪棠与以前的林雪棠已经完全不同了，至少这份自信的气势和说话的魄力，以及那骇人的内容，完全不同从前，不似与她吵架的人。
那一双眼睛，瞳孔里闪烁的光，让她的心有些颤抖。
陈老太太挪开目光，不敢再看林雪棠，转而扑在陈厚芳身上。
“厚芳啊，娘说的都是真话，你要相信娘啊！”
陈厚芳摇摇头：“娘，你把林妹妹说的药方和病历拿出来，我就相信你。”
她用力挣脱开陈老太太的怀抱，转身走进厨房。
林雪棠见状，唇角微勾，带着丝丝笑意，心情极好，大嫂似乎已清醒不少。
陈老太太整个人僵在原地。
陈厚芳从厨房出来，瞥了一眼，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娘亲是拿不出来这些东西，之前的嘘寒问暖也不过是假情假意。
本以为她和爹娘的关系已然缓和，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不免得有些难受，只觉得头昏眼花，连忙扶住墙壁。
“大嫂，你怎么了”林薇薇连忙跑过去，挽着陈厚芳的手。
陈厚芳低头看去，孩子眼里满是关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她原本有些冰冷的心又重新染上一层温暖。
她从这双眼里得到宽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低声道：“粥已经煮好了， 先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陈厚芳不知道林雪棠三人今晚会来，因而锅中的白粥远远不够，每个人只分得一小碗。
她切了碗咸菜，配着林雪棠提来的小咸鱼和卤菜一起吃。
对于林雪棠三人来说，这顿饭稍显不足，但对于陈厚芳和陈老太太而言，却是极为丰富。
“大嫂，你尝尝，这个是大姐自己做的卤菜，非常好吃。”
林薇薇夹了一块猪大肠，放进陈厚芳碗里。
陈厚芳点头，夸了林薇薇一句，随后尝了尝。
她原本仍有些难过的情绪，在尝到卤菜时，瞬间被这美味冲淡。
“妹妹，这卤菜真是你自己做的？”陈厚芳转头看向林雪棠，眼里满是震惊。
林雪棠笑笑：“大嫂，味道好吃吗？”
陈厚芳惊叹道：“味道很好，如果拿去卖，一定会有很多人来买。”
她话刚说完，陈老太太也夹了一块。
林雪棠“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老太太却被惊得手微微一抖，目光偷瞄了眼林雪棠，见对方没有看自己，心里咒骂了一句，便把猪大肠放进嘴里。
吃之前，她还在想，能有多好吃？吃之后，整个人愣住了。
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林雪棠瞥了陈老太太一眼，扭过头，又“啧”了声。
陈厚芳疑惑道：“你怎么了？”
林雪棠摇头：“没事，就咸鱼塞牙，难受。”
陈厚芳更奇怪了，她明明没看到林雪棠动咸鱼，怎么会塞牙呢？
林薇薇关心道：“大姐，你吃猪大肠，这个不塞牙，糯糯的。”
她连忙夹了一块放进林雪棠碗里，两眼满是担忧。
林雪棠朝人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此时，陈老太太将手伸向小咸鱼，并挑了一块大的拿走，另一手的筷子则是伸向卤菜。
林雪棠收敛笑意，连着“啧”了两声。
陈老太太本就是精明的人，顿时反应过来，眉头紧皱，把筷子往桌上一砸。
她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我吃个饭，你一直‘啧啧啧’，没大没小？”
陈厚芳这才明白，林雪棠说的塞牙是假话，她是在针对自己娘亲。
但此刻的陈厚芳并不想帮人说话，她已经对娘亲感到失望，便是默默地吃着饭。
林雪棠同样没有理会陈老太太，自顾自地夹菜、喝粥，神情格外淡然。
陈老太太满腔怒火，竟像是砸在棉花上，带给她深深的无力感。
她只得拾起筷子吃饭，筷子继续伸向卤菜。
林雪棠看见了，但仍是继续“啧”了声。
这次，陈老太太直接将筷子摔在地上，指着林雪棠的鼻子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林雪棠抬头看向人，丝毫不被对方的愤怒吓到，眼皮半阖，目光落在桌面食物上。
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带来的东西，你不配吃。”
她手指向那碗咸菜：“当然，这碗咸菜和你手中的白粥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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