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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十八章


顾阑身体底子好,受的又都是外伤,加上灵秀悉心照顾,才养了半个多月已经可以下床慢慢活动。顾阑从可以自由行动的那一刻,我就极少踏出天地会的大杂院。一来他对我的怀疑没有消除,我需要提防;二来,我也怕出去碰到佟玥的手下会被打死。

        那日,我回去本来打算将后半本账册烧掉了事,但当我从怀里拿出银票的时候,我彻底改变了想法。佟玥这死太监未卜先知一般,给我的三张银票全都是五百两一张,总共一千五百两,刚刚好是我们约定数额的一半。我气得直跺脚,只恨自己当时没仔细看一看银票的数额。灵秀在我身边抿嘴一笑,说我若是当着他的面看了银票,他必也会看那账本。两相对峙,我怕是连命都要留在那,倒不如现在,多少还白得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我虽知灵秀说的有道理,但仍是咽不下这口气,转天就把下半本账册拿锦盒装好,去陞安当找佟玥。朝奉一见是我便恭敬地将我请到后面账房,奉茶笑道:“佟总管一早就启程回京了。临走之前说如果您来拿半本旧书册来当,最多只能给您五百两。”我听罢直把牙咬得咯吱响,这个死太监还真是算准了我的每一步,永远都踩在我头上。五百两,拿我当傻子耍呢!我将锦盒放在桌上,对那朝奉正色道:“我不是来当东西的,是有一样极重要的事物要交给九爷,你去找最稳妥的人骑最快的马火速送到九爷处。记住,这东西比命都重要,一定要亲自交到九爷手上,不许任何人经手,佟玥也不行!这事做好了是大功一件,要是出了半点差错,小心你全家!”

        朝奉的脸顿失血色,忙不迭地将锦盒捧起来道:“是!是!小的这就去!亲自去!”我见他急惶惶地跑出去,心里方才痛快了几分。不过是五百两银子,我不要就是,就当花钱帮佟玥买一顿臭骂,也算值了!

        回去的路上,我走进前一天路过的镖局,出二百两请总镖头走暗镖,将曹师傅仿写的账册副本送去给李卫。此后我几乎足不出户,每天不是闷在房里睡觉,就是同灵秀说话解闷,日子虽然无聊了些,但好歹保得自己平安。直到孙堂主从外面带回消息说,天津卫的县官费津生犯了事,清廷要派一个鞑子阿哥做钦差跟着直隶总督来查。

        我初闻此事便理所当然以为来的是四爷,因为我将账本给了李卫,那自然是等同于送到四爷手上。四爷握住九爷这个把柄,进可攻退可守,若是能顺藤摸瓜牵出许多结党营私的贪官污吏来,也算为百姓为朝廷立了一个大功,到时候论功行赏,四爷便可为胤祥求情。

        谁知隔了两天又有消息传来,说来的是十四爷,我整个人都好像被泼了一桶冰水。十四和九爷只要不沾云希的事,那好的就似铁板一块,派他下来查,那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冒险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我正寻思着要想个什么主意把事情闹大叫十四爷不好遮掩,顾阑便自己找上门来送了我一条更好的计策。

        “行刺?”我听顾阑说要行刺十四报热河之仇,心里登时活泛起来。这可真是个好由头,顾阑同十四爷有私仇,我只消将天地会要伺机行刺的消息传到十四爷耳朵里,他定然不会冒险前来。八爷最近不得皇上待见,九爷同这事有牵连需要避讳,十爷不是这块材料,他们八爷党派不出人来,这事就没人帮着遮掩。

        “怎么,你怕见了旧主子穿帮么?”顾阑见我犹豫冷笑道。

        我嗤笑一声,十四算我哪门子旧主:“我只是觉得,二爷这主意有些因私忘公。你跟十四阿哥有私仇,凭什么叫兄弟们冒险?运气好不过是杀一个鞑子阿哥,十四阿哥一不管钱、二不管兵,杀了有个毛用?万一运气不好,咱们兄弟损兵折将,二爷担得起这些人命么?”

        顾阑哼了一声:“我便知道你会推三阻四。你道我顾阑是什么人,会为了一己冤仇置弟兄于不顾?我们不傻不瞎,这几年鞑子皇帝很看重这个儿子,他与我们天地会结怨不少,不趁现在杀了,难免今后他掌了权对我们下手。况且我们自然会做足功夫,留下些蛛丝马迹,能查到其他阿哥身上,便是杀不得他,也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才好。”

        我心中一惊,这顾阑看着是个莽汉,没想到也颇有心机。所谓让他们自相残杀,那必是要留证据指向四爷,引四八党争。这争端一起,往轻处说兄弟阋墙、父子失和,皇上的精力都会放在平息内斗上,给了天地会休养生息的机会;往重处说一旦谁起了篡位之心,杀兄弑父,政变□□,朝野动荡天下大乱,那是平白给了天地会绝佳的反扑机会。

        好在历史上并没有这样可怕的政变记载,我便笃定顾阑行刺未遂,嫁祸也不成,便顺着他的话头赞道:“二爷此计甚是高明!只是不知道咱们派多少人手,何时行动?”

        顾阑一脸欠揍的蔑笑:“我告诉你,然后你去通风报信,你当我是傻子么?”我不禁连翻白眼,心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贱!可虽然没掌握到具体信息,顾阑行刺的决心是不会错。我找了个顾阑午睡的时候,去灵秀煎药的小厨房巴望了一眼,灵秀正对着药炉子出神,我悄没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灵秀姐,我出去一趟。”

        灵秀一个激灵,抬头见是我方了然一笑:“这么早就去办年货啊?也好,免得临过年时候手忙脚乱的,东西又比平时贵好些。”

        我噗嗤一笑,灵秀当真聪明,我还没说她便已为我找好理由。“灵秀姐,可要我帮你捎些胭脂水粉,衣服料子?”灵秀默默摇头,将锅中的药小心翼翼倒入碗中:“我拿药给顾大哥,你快去快回吧!”

        我信步走到估衣街,找到“瑞和号”绸缎庄,这年头还没有后世闻名的“八大祥”,九爷的瑞和号虽然不是估衣街最大最富丽堂皇的绸缎庄,也是数得上的大牌子。我站在门口,还没往里走就有操着天津话的大嗓门伙计迎出来。

        “您了是量料子还是做衣裳?咱这儿刚进一批最好的杭州绸子,大年根底下的,您不做身新衣服穿穿?”

        “衣服是得做,但也得先看看料子。”我大步走进店门,店里倒是有几个中年妇人在看绸缎,但都是小伙计招呼着,掌柜的敲着二郎腿在柜台边上摇头晃脑地哼曲儿。我看了那掌柜一眼,径直走到他身边,专捡一些正红艳绿的绸子翻弄,还特意做出一副土大款的样子道:“我这人诶就一个毛病,穿衣服挑色儿,只要颜色看中了,就照最贵最好的买。掌柜的,你们这儿料子也太素了,有点鲜活色么?您看看我这身儿行头多鲜亮!”

        “这……我说话您了准不耐听……”掌柜的上下打量我一圈,嘿嘿直笑。

        我心说我还真没见过九爷手底下的人哪一个说话中听的了。

        “我不是埋汰您呐,拿绛紫色的帽子配这浅靠色儿衣服,还绿坎肩……哎呀喝!这不老坦儿么!白瞎您这一身好料子。”掌柜的指着我这身衣服笑道。

        我虽然故意穿成这样引起老板注意,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是“老坦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穿成这样你知道是我就得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老板看我脸上不好看,也笑道:“看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您不如在我们在做一身,保准给您捯饬的又鲜活又板生。我一见他给我个坡,连忙握拳挡在嘴上假装咳了两声,“那可好!照着好料子用,钱有的是。可有一点,我就耐穿鲜活色,你给我掂量好了,只要有一个人说我穿上垮,我就不给钱!”

        “您请好吧!”掌柜的大声笑道,“您里间儿量个尺寸。”

        我随他进了后面儿裁剪衣服的地方,确定看四下无人,才掏出一封信,小声道,“这个麻烦您尽快给十四爷,最好今儿晚上就能送到。”

        掌柜点了头,走到墙边打开衣柜,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把信放进去后锁好,然后将小箱子重新放到了衣柜最里面,笑道,“今晚上保准送到。您看您,来就来呗,我认得出,怎么还穿了这么一身衣服。”

        “哟,这不给你个埋汰我的机会么!”我白他一眼冷笑道。

        将消息送出去,我安心了许多,十四爷收到风声不来,顾阑这行刺大计就算胎死腹中了,我也好平平安安过一个年。抱着这种看热闹的心态,顾阑背着我神秘兮兮开小会的行为都变得有趣起来。他像个孩子一样,故意躲着我跟分堂的兄弟密谋,密谋之后还要特意跑到我跟前送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还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便冷笑,我陪他冷笑,他便瞪眼,我跟着瞪眼,他便拂袖而去,剩下我自己捂着嘴笑得风中凌乱。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乐极生悲,我以为十四收到消息会退避三舍,我就达到了双赢的目的,可老天爷总容不下一个卑微人类的自以为是,在我将消息送出的第二天早晨,瑞和号的伙计就抱着个样板夹子出现在天津分堂的院门口。

        灵秀来叫我出去看时,我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除非出现极紧要的情况,掌柜的不会派人来找我,因为这对他对我都有太大的危险。我一下慌了神,不知京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变故,随手披上棉袍就跟她出去。

        顾阑好巧不巧就在院门口和孙堂主晒太阳聊天,一见我就冷笑道:“骊珠,你好大的排场,叫人到家里来量体裁衣,这不是要我们这些穷街坊眼红死么?”

        “二爷说笑了,我哪敢跟你摆阔。”我随口应付道。

        那伙计见我出来赶忙过来赔笑:“对不住您了,昨天您量完尺寸挑料子时就随手那么一指,那一片料子颜色都差不太多,我们也没看清楚您指的到底是哪个色,您看您订金都给了,我们也不能随便拿个料子给您瞎做,您受累再告诉我一遍。”

        说罢将样板夹子打开递到我面前,我本以为夹子里会有什么小纸条之类的东西,刚想叫他随我回屋慢慢看,结果他手到快,当着顾阑的面就来了个大敞四开。我手心里直冒冷汗,凑上去一看才发现板子上钉的就是几块剪成两寸见方颜色相近的料子。

        我不解其意,便含糊道:“这不拿我找乐么,我昨天也就是看这色挺鲜活,随手那么一指,这玩儿一个色儿还分这么细,我自个儿也不知道我昨儿选的哪个啊。你就回去跟你们师傅说,随便,他看着哪个合适就哪个吧!”

        伙计为难地道:“这哪行啊,您昨个儿还说做的不行就不给我们钱,您现在说随便,到时候说个不行不给钱了,我们找谁去。您好好琢磨琢磨,该来哪个还得来哪个,我们管不了!”

        我听到这才琢磨出点味来,原来是十四爷非来不可了,这不是存心添乱么!

        “得,我再看看吧,来来,灵秀姐,二爷你们赶紧帮我挑挑,介尼玛大年底下不折腾人玩么!”我随口骂了句脏话,顾阑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凑了过来像之前检查荷包一样扫视着这几款再普通不过的丝绸样品。灵秀倒是女孩心思,细心看着颜色花样,指出几款她喜欢的。

        我同她商量半晌也定不下最后的选择,我瞧顾阑拧着眉头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笑道:“二爷您看呢?这几款哪个好看些?”顾阑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区别!”

        我和灵秀异口同声地鄙视了这个糙人:“区别大着呢!”伙计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挤上前来:“您了受累快点吧,我都快冻死了。”

        “活该,谁让你们昨天没看清的!”我一肚子火,直接给了他一句。伙计一脸的可怜相:“又不是我给您看的料子,罚我干嘛!”

        我一瞧他确实穿的单薄,也知道老十四那个狗脾气一上来谁的也不听,这事原怪不到这小伙计身上,态度便软了:“也别让你白冻着,你帮我选个好看的,我赏你点儿酒钱。”

        伙计这才露了笑脸,指着料子道:“其实这些个颜色做成衣服穿身上也看不出太大区别来,就是上面的花纹不一样,您看这是石榴,意思是百子千孙;这是柿子,事事如意;这是双喜临门,这是祥云,这是岁岁平安,这是花开富贵……您就看您想要哪个了。”

        我暗暗冷笑,这还真是为难了掌柜的专门去找了这些图样来告诉我,得让老十四双喜临门,胤祥才能平安富贵。我扫了那伙计一眼,对灵秀笑道:“倒都是吉祥花样,你喜欢哪个?”

        灵秀想了一下笑道:“咱们倒也不求什么富贵,平安如意最好。”我点点头,又故意去问顾阑:“二爷怎么说?”顾阑没瞧出破绽,早就失了兴致,随口道:“灵秀的眼光必是好的,我瞧那如意好,如意自然平安。”我狗腿地笑道:“二爷说的有理,伙计,我要那个岁岁平安!”

        顾阑被我噎住,哼了一声转头进了院子。我对着他的背影微笑,我偏不让你如意!

        我随手从灵秀新给我做的荷包里摸出一小块两钱多的碎银子赏给伙计,问道:“我着急穿,几天能做得?”伙计咬了一口银子,笑道:“紧着您的先做,两三天就得了。”我点点头:“好,麻利些,我三天后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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