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劈山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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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师弟啊，你最近老像个疯猴子似的到处乱蹦，是不是被山上的灵蛇咬了？”张孟禄和景雨从隔壁的院子过来，方唐老远就听见张孟禄调侃的声音。
方唐露出一个苦笑，停下了脚步，向两位师兄走去。
也难怪师兄们会调侃，事实上连方唐也觉得自己最近的举动实在太滑稽。
除了修炼灵脉和熟悉各种剑式，方唐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宽阔的院子里到处乱蹦。
说是乱蹦其实也不太贴切，方唐的行为很古怪，古怪中透露着搞笑。
比如他本来站在南边的梧桐树下，一个闪身他就窜到了东边的照壁旁，接着，他又迈开步子跑到西边的屋檐下，再从西边的屋檐下冲回南边的梧桐，他还不停，从南边再次掠到北边，从北边再至东边……
南，东，西，南，北，东，西，北，南，西……
有些休息的弟子无聊的时候想要摸清这个疯子的运动轨迹，到最后他们才失望地发现这个疯子运动时简直无规律可循，就像只无脑苍鹰般四处乱窜。
这人如果不是疯子，那一定是中了蛇毒，脑袋迷糊了，才会像疯子般做一些只有疯子才做的事。
方唐并没有疯，更没有被灵蛇咬到屁股，他只是在学习师尊顾羽白秘密传给他的无上功法‘星棋步’。
这个以快和奇为宗旨的步法，实在太过古怪刁钻，因为这个步法的运动轨迹没有丁点规律，随机四处乱窜，简直就像个疯子。
一般的身法，都讲究章法和诀窍。而这个‘星棋步’却无任何章法可言，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无法换气，导致体力备受消耗。更无法从脚步之中加上剑招，因为就连方唐自己也不确定下一刻会移动到哪个位置。
不确定自己下一刻在哪，当然便无法决定用何种剑式以何种方式使出。
如果他本想用‘孤雁绝尘’，却移动到对手的侧边，或后方，自然是无法将剑招的威力施展出来，无法逼迫对手乱了方寸。
所以，方唐虽明白‘星棋步’是师尊大人的绝招，但他却一时半会儿难以明白其中的精妙之处，只有每日都遵照其上的描述练习。
即便无法掌握，身体适应这种古怪刁钻的运动方式之后，至少不会太过疲劳。
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疯子。有时候，方唐也觉得自己真像个疯子的。
“师兄，我并没有被灵蛇咬，也没有疯。只不过破镜的压力太大，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缓解一下压力……”方唐笑着回答张孟禄。
景雨微笑道：“师弟，你这法子未免也太古怪了些……”
张孟禄拍了拍方唐肩膀，说道：“师弟，不要太紧张。破镜是个技术活，讲究的是契机和努力，如果你足够努力的话，时机一到破镜自然是很容易的。”
“想当初我周天三阶突破二阶的时候，虽只用了一个月，但那一个月我却瘦了几十斤。后来二师父还跟绿蝶小师妹说我进步算快了，师妹偷偷告诉我的时候我高兴得差点哭了！……有的人破镜极其困难，不折腾个一两年，是难以晋升的。”
张孟禄性子直爽，对自己破镜的速度很满意，对二师父暗地里的夸赞更是自豪无比，他有些得意，但并没有炫耀做作的意思。
方唐笑了笑，问道：“你呢，景雨师兄，破镜用了多长时间？”
景雨十八岁，来问天宗也不过三年而已。他笑道：“我拜入问天宗之前就已经是周天二阶，十四岁的时候破镜三阶，在家父好友的指点下，用了半个月。”
他说完带着有趣的眼神望了望张孟禄，虽然是一种炫耀，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张孟禄瞪了瞪景雨，拍着他肩膀故作高深道：“虽然你破三阶的速度比我快，但现在咱们可都是周天一阶，你有本事就先突破到知命脉，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勉强能承认你比我强。哈哈。”
景雨微笑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如果我胜了，你是不是也要唤我一声师兄？”
“这种事你想一想就行了，实现是永不可能的。”
方唐不禁被两人的玩笑搞得有些无语，他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景雨师兄半个月破镜，孟禄师兄一个月，我再不济两个月也非得把这三阶给突破了不可。”
方唐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更加急切。这不是虚伪，他这么说是出于师弟对师兄的尊重。他是个自强的人，既然别人能半个月破镜，自己为何不能？
张孟禄长得高大魁梧，一只手搭着景雨肩膀，另一只手拍着方唐肩膀，笑道：“我看师弟如此进步速度，一个月破镜妥妥的。”
景雨摇头笑道：“非也，依我看，师弟不出半月必能破镜……”
张孟禄闻言虎目一瞪，皱眉道：“我说景雨，你是不是要非要跟我对着干不可？”
景雨笑了笑，也不说话，当先走远了。
张孟禄愣在原地，看了看方唐，迈开步子快速追了上去，边走边咒骂道：“景雨！你这臭小子，当着师弟的面你非要装犊子是吧？”
……
方唐摇头笑了笑，他看得出景雨和张孟禄的感情很好。朋友之间，通常都是这个样子的。这样的状态，才是真正的朋友。
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破镜如果快了，孟禄师兄岂非会很没面子？但假若破镜慢了，岂不辜负景雨师兄对自己的期望？
哎，我还是在这个月之内破镜吧……
当晚，方唐盘腿而坐在简陋屋子的木板床上，双目自然地阖上。
他在心中细细回忆着《凿河志》的内容，其中有一篇就是专门讲周天脉破镜的。
有一句是这么写的：灵脉破镜，如水遇山阻。世人皆知携灵气破其阻碍，冲垮击塌乃一常法。然，世人奉先法为唯一正道，却不知前人虽开创先河，后人亦可自立平道。击垮冲塌为水，然灵气既喻为水，何不可化为刀剑斧枪……须知，万物皆有通性，通性之上可千变万化。凿河乃通性，劈山亦可为通性。
大道至简，大音希声，择一简而力之法为之，不墨守成规，不冥顽不灵，凿河宗旨也。
方唐睁开眼，清澈的黑眸里跳动着桌上的烛火，他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又闭上眼睛入定，进入冥想的状态。
既然师尊大人说不要墨守成规，那我何不换一种方法尝试。
世上的修行者，都按照宗门或前人先辈的方法修行，这是正确有效的方法。因为如果不遵照前人的方法，自己又没有经验，所以难以修行成果。
正因如此，修行者们的思维便被固化了，很少人去想新的尝试。即使想了，也不敢去做。因为灵脉是修行者的根基，稍有不慎走火入魔毁了灵脉，那修行之路便彻底结束，所以没有人敢以新的方式修行。
况且师门之中的规矩一向如此，自然便少有人去怀疑甚至反对。这便是修行者难以逾越的最大障碍，就像一个孩童不会怀疑教书先生的道理一般。
但方唐既学习了《凿河志》，师尊大人在身遭天劫的时候悟出的这些道理，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不墨守成规，寻找新的方式。
洪流击山可破镜，长剑劈山何尝不可呢？
想到这，方唐观想的世界忽然间大变，洪流渐渐汇聚到手中，形成一把巨大无比的长剑。
身前是一座矗立的高大山峰，想要经过，便必须击破。
他灵光一动，想起听到师尊大人一剑劈开天门时的那种激慨，似乎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方唐双手紧握长剑，高高跃起，飞向山峰。
一剑劈下！
叮！锵！
火星四溅，草木飞散！
山峰依旧纹丝不动，但山峰已有了轻微的颤动，重要的是，其表面已有一道深深的剑痕覆盖。
方唐明白了，眼眸大放异彩！
原来每个人的灵脉都不相同，破镜的方式当然就不一样。但是，大多数修行者都习惯性地把灵气观想为洪流，把束缚当成高峰。
高峰自然是合理的，但击破的山峰的方式可以是不同的！
自己的灵脉，以洪流击破束缚，显得有些无力和无用，因为自己的灵脉束缚很稳，想要冲破太过艰难。
但是，既然无法冲破，那就将它从中劈出一条大道！
一剑再劈下！
巨石滚落，山体表面已有裂痕！
方唐兴奋极了，尽管破镜所耗费的体力和心神极大，但是他现在很兴奋，全身都布满了力量。
他紧闭着眼，在观想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双手握着巨剑劈山！破镜！
夜更深了，月亮已消失不见，几颗孤星冷清地在夜空闪烁着。
屋子里的蜡烛，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融化，慢慢缩短。
方唐脸上布满了汗珠，汗珠最终落到被单上，浸湿了一大片，他全身的衣物都已潮湿，但他却浑然不觉。
因为他正在观想的世界里执剑劈山。
蜡烛终于烧尽，化为一滩固化物。清风透过窗户钻入屋子，东方已现鱼肚白，有鸡鸣自后山传来。
一夜即将过去，方唐纹丝不动，双目微闭，盘腿而坐。
在最后一抹黑暗将要消失的那一刹那，方唐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手，两指间骤然流转着丝丝白光，这白光极盛，照亮了整间屋子的各个角落，亮如白昼。
他笑了笑，然后一股极大的倦意席上心头，眼皮忽然变得沉重，再也提不起来。
方唐缓缓躺下，沉沉睡去。
佛眼破镜最为艰难，只因佛眼灵脉最是广博。二阶周天脉的佛眼灵脉，完全可以匹敌普通的一阶周天脉。
破镜关口的第九天，少年方唐劈山已破镜。
要成为一名顶级强者，打败武国候，乃至光复龙鼎教，方唐还要走极长的路。
只不过，他已经踏出了稳稳的第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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