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佛眼与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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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方唐觉醒了灵脉正式成为一名三阶周天脉的修行者，但在修行这条遥远且曲折的道路上他还是个极其稚嫩的新人。
周天脉的修行者称之为徒，景雨是剑徒，魁梧少年张孟禄是斧徒，而方唐，当下还没有资格拥有徒这个身份。
“问天宗的功法秘诀无数，但那都是先辈们留下的遗作，作为后辈我们虽可以借鉴学习，但到底还须自己悟出自己的招式。”景雨对握着长剑不知所措的方唐讲解道。
方唐挑了挑手中的长剑，握剑容易，舞剑却极难。即便藏书阁里的刻本都拆解了各种各样的剑式，但模仿起来的难度也不小。
比如他另一只手捧着的《回风舞柳剑》，剑招灵动飘逸，最简单的一个剑式也是在空中凌空翻身，然后身子一横，如苍鹰一般向前直扑而出。
要舞出这招式，体魄须非常矫健，同时对双腿和腰腹的力量控制也格外讲究。
方唐体质一向虚弱，现在他体内的寒气和罗刹的煞气并未完全清除，身子骨还很虚，要做到这个剑式难度可想而知。
方唐点了点头，说道：“师兄，如何才能悟出自己的剑式呢？”
锵！一声清脆的低鸣，景雨抽出了黑鱼皮鞘中的银白长剑。
他双腿张开，右脚猛然向前迈出一步，银白长剑发出嗡鸣声直刺而出，紧接着他闷哼一声，脚尖轻点地面青石板，如飞鸟般一跃而起，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式由刺化为凌空竖劈。
方唐清澈的黑眸里印出景雨灵动的身影，只见他舞出这两招之后，突然间凌空一个翻身，人已掠出几步之远，然后骤然间杀一个回马枪，向这边飞速刺来。
直刺，竖劈，翻身，回身再刺，这三个动作他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十分潇洒，同时携带着凛然的剑意。
银白长剑从始至终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方唐知道那是景雨将灵气灌于长剑之中，威力自是巨大的。
锵！银剑入鞘，景雨面不改色，平静笑道：“师弟，这就是我从《回风舞柳剑》中悟出的‘灵燕衔泥式’。”
方唐再看手中《回风舞柳剑》，其中第一式的翻身直刺与景雨那翻身回刺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似有所悟，喃喃道：“师兄，我明白了。我们观阅这些剑谱招式，要其中吸收精髓部分，然后配合自己的特点，创出新的剑招，是么？”
景雨点点头，笑道：“正是，先辈的剑招虽已冠绝今古，但并不是适合每一个人修炼。有的剑式刁钻狠辣，而练剑的人却是谦和儒雅，自然是不能将其剑意完全发挥出来的。”
“所以我们在观阅剑谱时，要从中吸收前人的精髓剑意，然后根据自己的思想，悟出新的剑招，如此，才勉强算初入剑道，到了知命脉，宋脉，灵脉大成，识海中的灵气充沛，便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剑法。”
景雨这么已解释，方唐心中已明悟不少，眼下自己的体魄还不强悍，即使悟出剑招也不能立刻尝试，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时间修炼灵脉，尽快洗髓换血，改变体质，将体内的寒气和煞气驱除，才能练剑。
景雨离开后方唐便盘腿而坐，进入引灵气凿河的状态里。
丝丝白气从他的头顶，后背散发而出，如袅袅炊烟般往上漂浮，融入天地。
修炼灵脉是一件极其艰苦的事情，这要耗去修行者极大的体力与精神。如果强行修炼，往往会物极必反，身体承受不住灵气的能量从而遭到反噬走火入魔，轻者灵脉自毁留下重症，重者当场暴毙。
方唐这些日子以来在藏书阁观看的书籍不少，其中剑谱和灵气的论述居多。
灵脉觉醒之后，通过修行者按照法诀心经修炼灵脉，灵脉识海中便会蕴含着灵气，修行者意念一动，识海中的灵气便会顺着意念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于是，方唐便暂时放下了练剑的想法，专心以《凿河志》所讲的方法修炼灵脉。
唯一令方唐感到略微压抑的就是肃穆严厉的二师父每天在巡视检阅的过程中，都会给他一个无情的打击。
“灵脉觉醒也有十天了吧？还不能练剑这速度未免也太慢了些？”
“体质还没有调整好？是不是修灵脉太懒散了？”
“哼！这样的状态可是不行的！”
“灵脉觉醒半个月了吧？你的灵脉潜力究竟有多差？”
“二十天了！问天宗弟子倘若都像你这样龟速进步，师尊传下来的道门迟早要倒塌！”
“明日便是一个月了！再不行你暂且到后堂做杂务吧！”
……
方唐紧闭着双眸，明知二师父就在身前冷眼打量着自己，他依然作出一副正在专心修炼的模样。
一开始二师父干枯沙哑的冷言冷语传入耳朵，他还会睁开眼，站起身，低下头，恭敬地聆听着二师父的训斥。
但久而久之，方唐已学习到了其他弟子们身上那种老油条的把势。二师父骂就让他骂吧，咱们全心投入到练功中已到了忘我的大境界，无论天打还是雷劈，咱们都听不见啊听不见……
这个方法虽然显得很笨拙很世俗，但这个古老的办法的确是对付二师父唯一的法子。古老的办法，通常都很有用的。
方唐表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宛若一尊入定的大佛，但他心里却炸开了锅。
二师父居然要让我去后堂做杂务！？那些煮饭洗衣服倒马桶的粗活可不轻松呢！
阿弥陀佛！明天我一定要练剑了！我可不想到后堂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听师兄们说厨房里有个四十多岁的老寡-妇，极其喜欢用她那双脏兮兮油乎乎的手拍弟子们的屁股蛋！
想到这方唐不由打了个冷颤，仿佛老寡-妇那双油腻的手已伸到了眼前……
……
事实上，这个月里方唐每一天都极其认真的修炼，奈何体内的寒气和煞气太重，依靠洗髓换血完全驱除是一个大工程。毕竟，每一天，灵脉就生长那么一点儿，想要一次性将十多年的残躯转变为筋骨强壮的金刚体魄实在太难，简直困难极了。
最可怕的是，方唐发现自己灵脉似乎与常人有着极大的差异。原因是其他的师兄们每次修炼之后都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更加充足了些，而自己的灵脉，简直就像个无底洞……每天修炼完毕，凝神去感受灵脉识海中的灵气，依然少的可怜，就像一条干涸的河流。
幸运的是，自己的身体终于通过一个多月的洗髓换血，得到了根本的改变。体内的寒气和煞气已尽数驱除，四肢也强健了起来。
无论能不能舞剑，明天我哪怕摔个狗吃屎也要舞起来了！
厨房里的老寡-妇，油腻肮脏的手……方唐想想就觉得哆嗦。
……
另一边主殿的书房里，白须掌门顾人玉刚刚剥开一颗晶莹新鲜的橘子，掰了一片，慢条斯理地抽去白须，然后丢进嘴里美滋美味地咀嚼起来，他十分享受闭上眼，含糊道：“小蝶，世间三大脉眼之中，佛眼成长的速度虽缓慢，但其识海中的灵气确是同等境界下最为广博的，不知道方唐那小子到何种境界了？”
绿蝶迷离着眼眸，仿佛眼前有一道天然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微微一笑，出奇地清丽，如一朵雨后的芙蓉，道：“他很勤奋，一个月便已经迈上三阶周天脉的顶峰，即将破镜。要知道佛眼成长速度极慢，到了三阶的顶峰灵气含量恐怕已超过一般的二阶周天脉。”
老顽童顾人玉又吞了一瓣橘子，说道：“叫师弟最好拿个皮鞭在他身后死命抽他，这样他才能更快些。按这速度，到了明年秋天，至多也是知命三阶而已。听说仙云观出了个天才，是个儒眼奇才，一个月已破两境。晋武门也冒出个道眼鬼才，听说十六岁已经是武士了。秦鹿宴上的新人交流会，按这架势这小子是打不过的。”
绿蝶露出惊艳的神情，瞪大了迷离的双眸，问道：“师父，今年怎么忽然间涌出这么多修行的天才？”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看来世间的格局将来便要发生重大的改变。”
绿蝶沉默片刻后已恢复平静，侃侃而谈道：“道眼成长神速，儒眼携儒气破镜最强，佛眼包容万象灵气广博，这三种脉眼争锋相对，恐怕难以分出高下。”
白须老者此时已吃完橘子，拍了拍手，淡淡道：“无论何种脉眼，归根结底都是天赋。拥有天赋，不代表就能天下无敌。高手相争，斗的不过是心境而已。”
“师父，别忘了方唐可是有九个佛眼呢……”绿蝶提醒道，似乎不愿被仙云观和晋武门比下去，哪怕是平手也不行。问天宗输了这么多年，明年势必拿回一切荣耀。
老顽童得意一笑，道：“这便是往后的事情了，九个佛眼同时觉醒，我还真担心他会走火入魔暴毙而死。”
他顿了顿，望着绿蝶得意却显得有些猥琐地笑道：“不过，小蝶，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
“往后，将来，问天宗必然会凌驾于四派之上。哈哈，那四个老头子臭婆娘，拼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绿蝶微笑道：“古老的传承，必将永恒。”
顾人玉放声狂笑，声音响彻整个问天宗。
……
“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难道又喝多了？”
碧绿寂静的幽谷中，三个黑衣男子同时睁开眼眸。
一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长发披肩，抬头望了一眼山峰上问天宗的建筑群，苦笑道：“想必绿蝶小师妹又破镜了吧……”
另一个皮肤黝黑，膝盖上横一把朴刀的男子释怀道：“除了绿蝶小师妹，还有谁能令师父如此开心呢。”
第三个身材颀长无比，即使盘腿而坐也比其余二人高出一个头，身侧竖插着一柄同样修长无比的蓝色长枪，他有些自嘲道：“毕竟，绿蝶小师妹是佛眼天才。”
三人交换眼神，不再多言，同时闭上双目，继续修炼。
……
方唐回到朴素的屋子，从墙上取下悬着的长剑，从剑鞘里缓缓拔出，刀锋印出他坚毅的黑眸。
他喃喃道：“陆地武仙是么？我方唐总有一天要成为剑神，然后打败你！”
自强的少年抿起薄唇，眼神坚毅，他要走的路，还很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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